室內無人應答,隻有燭火被寒風撲動的聲音。


    上官淺挪步繼續向屋內深處走去,她穿過長廊,來到正廳,正好望見一名白衣年輕女子端坐在主位上,也朝她看過來。


    兩人皆是素衣白裳,同樣的烏黑長發順肩披下,同樣也是豔麗係的美人。


    可分明自己端方站著,對方隨意坐著,卻覺得她如月光珠彩,鳳舉霞軒,風華雅麗,將滿堂的風光都壓了下去。


    上官淺心裏一驚,為眼前這位陌生女子那令人窒息的美貌而感到巨大的壓力。


    她是誰,為何寒鴉肆柒給自己的情報裏從未提及?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在宮門中默默無聞?!


    但薛寶珠放下手中的賬冊,先她一步問了出來:【你是誰?天都黑了,怎麽這時候還來醫館?】


    她看過來的眼神極為平淡,卻讓上官淺微不可察地僵直一瞬。隨即,她緩緩走近,輕輕行禮,輕聲說道:


    【上官淺。】


    ...給薑離離下毒的嫌疑人之一,居然如此迅速地出現在薛寶珠眼前,讓她本就晶瑩剔透的眸子慢慢亮了起來。


    這麽晚了,在昨日宮門發生大事,女客院落都被人搜查過兩三次的情況下,這個姑娘居然還敢大搖大擺地在宮門裏孤身亂走,周邊不見侍女,還沒被巡視的侍衛攔下...


    這也太心急了吧,她就這麽想留在宮門嗎?


    【上官淺?】薛寶珠故作疑惑地皺眉,【你隻說一個名字,我怎麽知道你是誰?】


    上官淺不知對方的身份,在她身前柔順地低頭:【我來自大賦城上官一族,是參加這次宮門選親的新娘之一。】


    【你還沒迴答我另一個問題。】薛寶珠懶洋洋的將注意力放迴到手中的冊子上,沒招唿她入座。


    上官淺臉色微紅:【我是來找周大夫診脈的,我想問問看,有沒有什麽方子,能治一下我這偏寒的體質。】


    薛寶珠依舊漫不經心:【現在是用膳時間,所有的大夫都出去了。之後隻有值守的大夫會迴來,但今天可不是周大夫輪值的日子。】


    【啊。】上官淺臉上浮現一絲為難之色,【那我可以在這裏等一等嗎?另外,不知姑娘你可是宮紫商大小姐?】


    薛寶珠的目光從她手上提著的裝滿珠寶發釵的竹籃上劃過,溫柔的微笑起來:


    【我不是。不過,大夫們短時間內是不會迴來了。我在醫館也待了許久時日,醫術頗得眾醫師的認可,尤擅女子寒症,不如讓我來為你醫治如何?】


    三陰絕脈+冰寒內力+玉蠶蠱加身,buff都疊滿了,誰還能比她更深入這一塊的研究啊!


    【這...】上官淺有些猶豫。


    見她遲疑,薛寶珠的臉色瞬時就冷了下來:


    【你不信嗎?不信就算了,且今後也不必再來這裏求醫。若我治不好你,其他大夫就更無可能。】


    上官淺察覺到她的心情瞬間轉為不快,她心想,能在徵宮醫館內說出這樣一番話的人,地位想必不低,對宮遠徵多半也有些影響力。


    於是她臉上立刻堆起柔弱殷切的笑容:


    【並非如此,我隻是見姑娘你生的霞姿月韻,一時間晃了心神,能勞煩姑娘為我診治,自然求之不得,還想請問姑娘芳名?】


    薛寶珠抬眼,也不答她的問題,直接點點身前的座位,見上官淺入座後,便伸手探向她的脈上三寸,邊說:


    【我的名字是——】


    手腕,掌心,指尖均光滑無繭,一身香氣清中略有溫燥,但脈搏極為康健,若不是有偏寒的體質,想必也能拿到一個金牌。


    薛寶珠幹脆順著她的手腕,輕輕探了一線內力進去。


    極寒的內功忽然碰見了上官淺寬闊經脈中運轉熾烈的氣息,相觸之下冰火交融,讓上官淺經脈一陣刺痛,猛然起身揮開了她的手。


    【這倒怪了。】室內忽然安靜了好一會,直到薛寶珠發言打破僵局。


    她意味不明的抬眼:【你一身內力熱烈,向來修習的是至陽的心法,怎麽會體質偏寒呢?】


    上官淺臉色一變,很快又掩飾過去,茫然道:


    【周大夫是這麽和我說的,因此我也覺得奇怪,才特意來醫館拜訪。倒是姑娘你剛剛那樣做,讓我一下嚇住了。】


    【我也沒想到,體質寒涼的新娘會練這樣的武功啊。】薛寶珠掩口而笑。


    【周大夫可真是誤人不淺,倒是不必再治了,迴去喝多兩碗由金銀花、蒲公英、野菊花,還有紫花地丁做的清熱飲子更有效些,你還有什麽事嗎?】


    上官淺緩緩搖頭,將手上的籃子往前一遞:【多謝姑娘勞心為我診脈,姑娘,你還未告訴我名姓呢?】


    薛寶珠擋了迴去:【我不差這些東西,天色很晚了,最近宮門不太平,我找幾個侍衛送你迴去吧。】


    她輕輕搖了搖懸在架子上的鈴鐺,很快,徵宮的侍衛聞聲而來,恭敬地送上官淺離去。


    目送著上官淺漸行漸遠的背影,薛寶珠忽然發問:【宮二先生還要看多久,阿遠如今不在醫館之中。】


    話音剛落,宮尚角冷若刀鋒的麵容從側門後黑暗的角落出現,他全身裹著黑袍,頭戴鬥笠,身上還殘留著冰寒的水汽和雨珠。


    【遠徵去了何處?】


    【我也不知道啊,所以才在這裏等他。反正不管阿遠忙到多晚,他一定會迴來和我道晚安的。】


    這個女人...如今不僅對徵宮醫館極為熟悉,就連對下屬侍衛的指揮也如臂使指。


    宮尚角周身的氣壓更黑沉了一些,警惕之心大盛:【剛剛那位新娘是誰?】


    【她是來自大賦城的上官淺姑娘。昨夜,她和雲為衫、薑離離兩位新娘一起喝茶。後來,薑姑娘身中兩種劇毒,昏迷不醒;雲姑娘臉上也生了紅疹,隻有上官姑娘比較幸運,毫發無損。】


    薛寶珠慵懶地往座椅靠背上一靠:


    【其他的事情,宮二先生想必從頭到尾都聽見了,我就不重複啦。風塵仆仆的,您還是先迴角宮洗漱修整一番吧。等阿遠迴來,我會告訴他你來過的事情的。】


    顧傾城的耳力比他預估的還要敏銳,想必內力也絕非尋常。


    宮尚角沉默地點頭,深深看她一眼後,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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