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千錢看著楊自利和富戶戶主關有財問道。


    “我隻送了三十斤。”道。


    “我隻有二十斤。”楊自利答道。


    “那還差的遠。”魏大莽道。


    “啟稟大人,在我給裏正府送去精粉的前兩日,趙大人讓人給我送來了五六百斤小麥,讓我磨製精粉,我磨製出了100多斤精粉,連同我的那份兒一起給趙大人送去了。”閻千錢道。


    “也給我送來了二百斤小麥讓我幫裏正府磨粉,我磨出了40斤,也一並送了過去。”關有財道。


    “還不夠,還差著好幾十斤呢。”魏大莽道。


    “還有百丈崖村的馬家,陽坪村的張家,都給裏正府送過麵粉,剩下的應該是他們送的。”閻千錢道。


    “收成如此差,百姓都沒得吃的,裏正府在哪兒弄來這麽多小麥?”魏大莽心道。


    “你們幾個想辦法給我弄來十斤精粉,現在就要。”魏大莽道。


    “現在?”幾人驚道。


    “混賬,你們給裏正府送那麽多好處時都不曾為難,現在連十斤精粉都弄不來?”魏大莽一拍桌子喝道。


    10多名富戶戶主戰戰兢兢,不到一會兒時間,十斤精粉全部送到了裏正府,在富戶迴家搜尋麵粉的功夫,眾人在吳言的提議下又迴到了裏正府。


    吳言打開裝麵粉的布袋查看了一番,的確是那種上等精麵粉,然後道:“還要找一個壇子和可以封口的木板。”


    眾人皆不知吳言到底想幹什麽,魏大莽也是一頭霧水,不過仍然命令手下照吳言說的去辦。


    吳言讓兩名官兵把壇子放在場地中央之後,道:“請大家都散開,站遠些,不然會傷著人。哪位捕快大人會暗器功夫?”


    隻見捕快展飛站了出來,“我!”


    “請您把這隻小火把點燃,我喊扔時,您便把它扔到這個壇子裏,然後緊接著把這個木板扔過來蓋住壇子。”吳言道。


    隻見吳言把裝著十斤麵粉的布袋打開之後,從壇口猛然倒下,壇口外頓時白灰四起,吳言捏著鼻子閉著氣,朝壇子裏看了一眼,迅速朝著遠處跑去,待跑到人群站立的位置之時,喊了一聲:“扔火!”


    那位會使暗器的捕快展飛聞言便把手中那支小小的火把朝著壇子扔去,火把精準無誤的落在了壇子之中,緊接著把木板扔了過去封住了壇口,隻聽“轟”的一聲,壇子爆炸開來,眾人被這劇烈的爆炸嚇了一跳又紛紛向後退了幾步 ,壇子的碎片差點傷著了遠處的眾人。


    吳言走到場中向剛剛收到驚嚇方才迴過神來的魏大莽、樂空二人拱手一揖道:“二位大人,剛才的一幕你們都看到了?這種細膩的白粉,如果分量足夠,遇到火就會發生爆炸,破壞力非常大。”


    “你是說裏正府私藏的那三百斤麵粉是導致裏正府焚毀的主要原因?”魏大莽道。


    “不錯,魏大人若還不相信,可以在裏正府被毀掉的那幾間房屋的地麵和四周查看,應該還可以看到灑落的少許白粉的痕跡。”吳言道。


    魏大莽自己帶著人在幾處被毀掉的房屋的地麵和四周仔細查看,果然發現有不少地方都有白色的痕跡,魏大莽果然信服。


    此時富戶們全都膽戰心驚了起來,剛才還十分得意的閻家此刻沒有了一點囂張的氣焰,本以吳言此次會丟了小命,做夢也沒想到的是,被吳言搗鼓了半天,縱火案的主犯竟然會落在了他們的頭上,這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啊。


    吳言道:“現在我們我可以迴顧一下當時裏正府爆炸的經過,經我推測應該是這樣的。那天夜裏王威王大人並不在大堂,我當時對少了的人出於好奇問了趙大人,趙大人迴答說王大人去清點當日收上來的租子去了。裏正府的幾位大人在收租之時麵對全村都需要繳納租子的村民不可能不會當麵清點,當麵點清運迴裏正府之後根本不需要再次清點。其他各村的村正大人恐怕都是這麽做的吧?”


    吳言說完看了一眼幾個村的村正,隻見他們均連連點頭。


    “既然租子根本不要清點,那麽王大人到底在清點什麽呢?據我猜測,王大人清點的應該是隔壁的儲物室裏富戶們送來的毛皮、野物、山貨、草藥等貴重東西,在那之前的一天夜裏下過大雨,麵粉受潮,當日差不多已經曬幹了,趙大人不放心,傍晚之時命人把麵粉攤開晾在了室內,還在室內升起了炭火。


    王威王大人在室內清點富戶送來的和從百姓手裏搜刮來的特產,時不時翻動所有晾曬的麵粉,以保證這些麵粉能夠快速晾幹,於是有不少十分細膩的粉塵飄散到了空中,由於是在夜裏王大人看不清楚,隻顧得扒他的灰,而且為了防止這些贓物被更多的人知道,房門一定是關閉的。當空中的麵粉越來越多達到一定量之後,這些粉塵在炭火的作用下和密閉的空間中便發生了爆炸。普通百姓家吃的那種又粗糙又黑的小麥粉是不可能引發這樣的事故的。而我當時恰巧肚子疼要拉稀,和負責看管我的李大人逃過了這一劫。”


    李義山當即鬆了一口氣,還以為吳言這小子要揭發自己是縱火案的兇手呢,鬧了半天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原來跟自己毫無關係,害得自己白白擔心了半天。


    魏大莽坐迴太師椅上道:“吳言,你剛剛說晾麵粉的屋子裏還燒著炭火,儲存室的房門還緊閉著,此事何人可以作證?”


    “我!”


    “我!”


    兩個守衛紛紛應聲。


    “還有我!”李義山也道。


    “那天下午,王威王大人命令我們兩個從刑房裏搬了一個盛滿木炭的大鐵盆放在了議事廳旁邊一間儲存室的門口,然後讓另外一個守衛生了火之後,王大人和那名守衛一起搬進了儲物室裏,然後王大人帶人把晾曬的滿地白色的東西收入了那間儲物室中,我們兩個在院內值守時,偶爾還能透過門口看到裏麵燃燒的火光。”一名守衛答道。


    “那個生火的守衛何在?”


    “迴大人,他也被燒死了。”


    “還有一事!”


    “講!”


    “那天夜裏,除了議事廳門口的守衛外,我們兩個在院中靠近大門的地方值守,在樂虎大人和李大人兩個押著吳言小哥上廁所之時,樂虎大人還命令我們幾個個看守好院子,他們兩個帶著吳言小哥剛去了後麵的廁所不久,樂大人便返迴到了議事廳中,而那個時候王威王大人也剛好從儲物室裏出來,往議事廳走去,借著院內的火把亮光,我們當時看到”


    “看到了什麽?”


    “看到王大人的樣子有些奇怪。”


    “怎麽個奇怪法?”


    “王大人走路踉踉蹌蹌,像喝醉了酒一般,身上髒兮兮的,好像沾有許多白色和黑色的東西,因為是在夜裏,距離較遠,具體是什麽樣子,我們並沒看仔細,裏正府的官爺們醉酒是常事,我們見多不怪了,也沒當迴事。”


    “是的,他剛進入議事廳大門,就遇到了樂大人,樂大人問他發生了什麽事,還嗬斥他了兩聲,那兩聲嗬斥聲音很大,我們聽到了,好像是樂大人責怪他關鍵時候醉酒。”


    另一個高瘦守衛道。


    “醉酒?嘶——,既然趙光安排他進儲物室清點那麽重要的東西,怎麽可能派一個喝醉了的進去?”


    魏大莽疑惑道。


    “迴大人,那王大人自帶兩個守衛把麵粉搬入儲物室中之時,並不是那個樣子,搬完之後他便讓那兩個守衛到議事廳內守候,然後他關上房門,在裏麵呆了許久。”


    “那一定是他在清點贓物之時,無意中看到了某個富戶送來的稀有好酒,忍不住偷喝,沒想到喝多了。”


    魏大莽推測道。


    “送酒?我沒送啊,難道是你?”


    下麵跪著的十來個富戶老爺們,全都十分疑惑,互相詢問一番之後發現,的確有幾戶送了幾大壇酒,不過那都是自己釀的和在釀酒的村民那裏買來的老糟燒,也叫本地灶,是村民們常喝的酒,算不上什麽稀有名酒,但卻是村裏最好的酒,價格相比一般的本地灶高上兩三倍。


    這種酒,是用普通本地灶酒,經過了多次蒸餾提純,上百斤酒最終隻剩下三十多斤,白酒的度數很高很高,而在古代,因為釀酒的工藝十分落後,很難釀出度數比較高的酒,所以在這個時期,但凡是眾人口中的好酒,一定指的是度數高的酒,而且度數越高,酒便越好,好酒就應該一聞就醉一喝就倒。


    至於廣為流傳的名酒,別說是上坪村,就是在小鎮上也很難買到。


    “吳言,一定是你耍的手段,本地灶誰沒喝過,王大人雖然貪色卻不是好酒之人,區區本地灶,他絕對不可能偷喝,即使嚐兩口,也不至於喝醉。”


    楊自利爭辯道。


    他給裏正府送了百斤好酒,倘若王威因為偷喝醉酒誤了事,那此次裏正府縱火一案,他們幾個送酒的罪責就大了,故此慌忙辯解。


    “是的,肯定是這小子,這小子奸詐無比,一定是他使了什麽手段,他被抓入裏正府,遭受嚴刑拷打,又被趙大人當成是倭寇送往州縣受刑,他想要逃命,又對裏正府懷恨在心,裏正府失火,定然是這小子使的手段。”


    閻千錢也怒氣衝衝的辯解。


    “是啊,是啊,本村人誰都知道王大人不好酒,怎麽可能偷喝還喝醉了,而且即使麵粉會爆炸,王大人怎麽可能閑著沒事,用爐火去點麵粉?即使是為了烘幹,一般情況下,隻要在屋子裏燒了爐火,讓屋裏變熱,攤開的麵粉就很容易變幹了,我們通常就是這麽幹的,麵粉絕對不可能放在火上烤,操作起來也不方便,更不可能被點燃產生爆炸。”


    “肯定是吳言使了什麽手段,讓王大人頭腦發暈,看起來像是喝醉了一般,其實是為了讓王大人失去理智,造成在王大人意識模糊不清的情況下,碰到了火爐,點燃了麵粉。”


    有幾個送酒的富戶,也跟著紛紛指責吳言。


    吳言冷冷的看著眾人,一言不發,任由他們指責汙蔑。


    人群中看熱鬧的葉初陽、蕭木寒等人看著富戶們一個個都在指責吳言,十分生氣,當場就要替吳言辯解,葉鬆則拍了拍他們,示意不要輕舉妄動,他看吳言,倒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保持安靜!”


    魏大莽任由富戶們吵鬧了一會兒之後,猛的一拍桌子,場麵迅速安靜了下來。


    “吳言,你怎麽說?”


    “王威的確不是喝醉,他是中毒了!”


    吳言冷冷地道。


    全場頓時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那毒一定是你下的,不然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閻千錢質問道。


    “他中的毒叫做一氧化碳,中毒者頭暈眼花,意識模糊,惡心嘔吐,有點像重度醉酒。”


    “一癢化痰?這是什麽毒?從來沒聽說過。”


    眾人麵麵相覷。


    “這毒,你從哪兒弄來的?”


    樂空問道。


    \"這毒並不稀奇,村裏人都見過。”


    “怎麽可能?”


    周圍人一個個驚訝無比。


    “一氧化碳,炭火的炭,因為這種毒為炭火所化,故名一氧化碳。”


    吳言自然知道這兩個炭字不一樣,但為了更容易讓眾人理解,就說成了一樣的字。


    “什麽?炭火能化毒?”


    “我燒了半輩子窯,也沒聽說過木炭能化成毒。”


    “是啊,村裏大半人家一到天冷的時候,都用木炭取暖,從祖上到現在,烤了幾代人的炭火,沒聽說過有毒。”


    在城裏,木炭是有錢人才能買得起的取暖用品,然而在山村,木材隨處可取,家家都會燒木炭,隻不過沒有專門以賣炭為生的賣炭翁燒出來的炭品質高而已。


    “不知叔叔伯伯嬸嬸們可否記得,六年前村裏楊自狂一家?”


    “當然記得。”


    周圍人又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那楊自狂一家在村裏可是富戶,窮人家的房子刮風漏雨,他家剛剛蓋好的豪宅不僅十分漂亮,還密不透風,村裏人人都羨慕無比,就在他們剛搬完新家的那個冬天,他的老婆突然發生了意外,死在了屋裏,他也差點死去,至今還瘋瘋癲癲的呢。”


    “是啊,當時裏正府查了半天沒查到兇手,鄉正大人親自下來調查,什麽也沒查出來,最後判定為自殺。”


    “那個時候的裏正還是魏大人!”


    “嗯哼,那個時候,我還是這裏五村的裏正,我自然記得很清楚。”


    魏大莽咳嗽了一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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