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邦自是對伍安忠心不二,為他赴湯蹈火在所不惜。聽得能幫伍安招得這樣一個得力助手,伍邦當然不會拒絕,便與錢塘計較起來。隻聽伍邦道:“要幫什麽忙,盡管說來吧。”


    “暫不妨事,你我邊走邊聊。”錢塘說完,吹了一聲哨響,兩匹白馬望風而來。這馬體格健碩,生有龍鱗,瞳仁豎著,又在陽光下燦燦,恰是龍眼沒錯。伍邦見了,隻覺得這兩匹白馬是從壁畫之中跳脫而出的怪物,一眼看去,心裏先提防了起來。錢塘見了它們,卻倍感親熱,上手撫摸。那兩匹馬也格外親人,圍著錢塘,不住用鼻子拱來拱去。


    錢塘在馬耳邊吩咐兩句,將其牽到伍邦身前道:“請吧。”


    沒等伍邦答應,那匹白馬便踏到了伍邦身邊。伍邦問道:“這馬從何而來?”


    “這是我族以龍心髒飼養的龍馬,可日行千裏。”錢塘自始至終,不失驕傲。


    “但為何不見轡頭?”


    “馬蹄踏霜雪,鬃毛禦風寒。帶了轡頭,釘了馬掌,便已經廢了馬匹半條性命了。命遭損耗,怎的還能日行千裏?”


    伍邦聽了錢塘這一番解釋,倒覺得有些道理。兩人翻身上馬,兩匹龍駒長嘶一聲,打了兩個響鼻兒,不再出聲。


    “跟我來。”錢塘一夾馬肚,頭前帶路,伍邦同樣夾了馬肚跟上,問道:“現在可說了嗎?”


    錢塘先不說話,抄起腰上酒壺,先滋潤了一口,隨後把酒壺撇給了伍邦,抬了抬手,叫伍邦也喝。伍邦喝了一口,看這酒壺上繪黑雲金雷,喝下酒去,真覺得把滾滾天雷都咽下了肚子,壯大膽氣。


    伍邦拎著酒壺不發一言,錢塘臉色黯淡下去,說道:“自法環破碎之後,天下大亂,禍患叢生。瑪莉卡在被囚禁之前,用自己的箴言,將不受賜福的褪色者召喚迴到交界地,隻不過有早有晚。你的大哥伍安,倒是迴來的不早不晚。”


    “是嗎……”伍邦喃喃,錢塘續道:“曩日,有個叫維克的勇士,他使一杆長槍,武藝出眾,技冠天下。單槍匹馬,一路殺到大升降梯之下。我感他少年英雄,又有著鴻鵠大誌,於是決定幫他。事實證明,我沒幫錯人,他有情有義,又重情重義,頗得我歡心。我帶他上了亞壇高原,並與他義結金蘭,認他做弟。既然結拜,我與他便推心置腹,再無隱瞞。他感念我大恩,和我族禍事,便想殺入王城,坐了王座,更易神器。”錢塘歎了口氣,“他本事廣大,的確如他所說,一個人殺入了王城。隻不過,他不知為何,並沒有成王,卻深入了王城地下,找到了三指。”


    “三指?”伍邦知道雙指,這三指卻聞所未聞。


    錢塘點頭道:“雙指是無上意誌的走狗,三指便是癲火的走狗。癲火比之律法,更加可惡。不留一絲生機,隻存一片火海。不分彼此,隻管燒焚,隻把整個世界燒個精光為止。維克雖然智勇雙全,卻隻道使命。他見了三指,受賜癲火。結果心智俱裂,再不念天下之事。他憑借著最後一絲理智,獨自出了王城。自此之後,便隱遁到了癲火村,再沒有出現過。”


    伍邦認識錢塘到現在,始終都見她冷淡驕傲,如今她這副惆悵模樣,倒讓伍邦覺得稀奇,問道:“所以,你是想讓我去結果了三指?”


    錢塘點頭:“我飛天遁地,驅雷掣電,可是卻沒辦法進入王城。城內正有屠龍的兵器嚴陣以待。一旦我露了蹤跡,遲早遭到擒殺,所以隻能在城外活動。要是我能進城,一發雷槍,劈死那該死的,若有人勸阻蠱惑,一道殺了。”


    伍邦看她麵相不改,卻有一股阻擋不住的怒氣和殺意外露而出。伍邦此刻與她同行,尚且覺得她不好強大無比深不可測,要是做了對手,這麽不知道得有多大的神通,才能將其降服。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了。”錢塘說著,牽馬拐了個小彎,領著伍邦從大路離開,徑直到了一個小坡上。二人來到崖邊,勒馬站定,前方楓林密密,紅葉飄灑,驚豔非常。伍邦自被這美景折服,錢塘的眼神卻越過了楓林,遠遠朝著王城側門而去。伍邦看她沉默,便循著她眼神而望。遠處有兩個巨大的石頭人衛,手拿石弓,背係斧鉞大箭。兩個石頭衛站立道路兩側,弓箭在手,時刻準備射殺膽敢逼近之人。


    不知道有多少個日日夜夜,錢塘無數次的想要越過這堵好大的圍牆,以自己的身軀化成雷電,劃破那參天的巨樹。她眼望著,眼睛都快要望出血來,卻還是望不到城中。


    “這事不難,我接了。”伍邦一句話,叫錢塘的怒目緩下。她下馬走到一處營帳之中,再出來時,手裏多了一把四尺的鐧。她雙手捧過,交給伍邦:“城內城外的王城軍士,他們武藝卓絕,鎧甲水火不侵,刀槍不入,更不懼雷法。這把鐧,是我親手打造,專意為破王兵,今日轉贈與你。王城之內,多有兇險,望你一往無前。”


    “必不負重托。”伍邦接過了鐧,挎在腰上,摘了酒壺還給錢塘,卻被錢塘止住道:“這是維克的露滴,今日我將其一道送給你。你可在賜福處自行補滿,助你業成。”


    伍邦收了鐧和酒,又受了重托,不再調轉馬頭下坡,而是縱馬一躍,下了小崖,直奔著王城的側門而去。兩個石頭衛早早察覺到了伍邦的存在,隻是他沒有靠近,所以才毫無反應。此番看到伍邦全速而來,石頭衛也不再含糊,張弓搭箭,將箭頭瞄準了伍邦。那箭淨重便有百斤,被這麽一拉一扯,更蓄著千斤之力。一發射出,直叫風息都劃開個口子,破出個大洞。人要是撞上,莫說是生還,就連全屍都不再有。


    伍邦頭頂著這兩隻大箭,不顧一切,隻是飛奔。伍邦自身是銀水所塑,可聚可散,這馬雖然流著龍血,可縱然鐵打,也遭受不住這等衝擊。隻見那兩發箭破空而出,各自旋著一股颶風朝伍邦殺去。伍邦揪住龍駒鬃毛,叫它趕緊刹住。自己卻鬆了手,向前仰去,落在地上,化成了一匹戰馬,奔騰而去。兩發箭擊了個空,插在地上。那兩個石頭衛呆頭呆腦,見沒射中,還想要取箭來射。伍邦卻不給它們機會。她又從戰馬變迴了原樣,手拿那把鐧,直接錘在兩個石頭衛的腳踝上。那鐧威力巨大,打在石頭衛腳踝上,再離開時,直錘出了個滿是裂縫的深坑,更有岩漿與火花從中飛濺四溢而出。


    那兩個石頭衛看伍邦已經殺到腳下,都想要伸手去拿身後斧鉞。可它們的手還沒勾到斧柄,腳下一輕,隨後瞬間重重癱倒在地。伍邦把他們的腳踝錘了個稀巴爛,叫它們再沒辦法站起,又變出月隱,砍斷了兩張大弓的弓弦,讓他們沒法再射箭。這樣一來,這兩個石頭衛便再沒有辦法阻擋伍邦。伍邦收了兵器,徑自要往側門而去。沒等他上馬,一發紅色的落雷從天而降,伍邦急忙躲開,免得被其貫穿,暴死在當場。伍邦抬頭看去,定睛觀瞧,卻是一個人馬,邁著大步過來。來者身穿金甲,頭戴金盔,上撒金纓,恰似黃花。胯下高頭大馬同披金甲,內襯黑布甲。那將士右手中使一大龍爪做成的黑頭金身的大鉤,左手一麵樹紋金盾,上方下齒,高一丈寬二尺。鉤盾齊耍,金甲閃耀,威武非常。


    “·大樹守衛!”伍邦曾聽伍安談起過大樹守衛,但是隻知其人,未曾親眼見過。今日看到,方知伍安所說的五百騎便可平天下,是什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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