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人帶到了。”知恤向著一大漢耳邊低語,大漢點了點頭,側出身子,走到四人麵前。隻見他身高八尺,容貌粗獷。劍眉星目,胡渣點點。下身深褐粗褲,上身一件深紅開襟的盤扣馬甲,將身上紮實肌肉一顯無餘。他立定在眾人麵前,拱手道:“我乃萊多要塞守將金猷,綽號金骨朵,敢問各位是……”


    伍安聽他口音有些熟悉,又見他拱手為禮,心中一陣激動,照樣拱手道:“小可伍安,左首這位,是卡利亞公主菈妮,右首則是小可女巫。”


    那金?聽到伍安叫了名字,又聽他口音,心中也是犯了嘀咕,繼續道:“我乃蒼州人士,不知足下……”


    伍安知道對方來處,欣喜不再壓抑於心,直言道:“小可是雍州人士。”


    “雍州?”金猷眉頭微皺,“我聽足下聲音,不像是雍州的。”


    “大哥明查,小可確實不是雍州本地人士。小可原本委身在玉龍山莊,後來輾轉到雍州。”


    “啊?!玉龍山莊?!”金猷驚訝,“我聽說玉龍山莊的玉龍十三式,變化無窮,厲害非常。你既然是玉龍山莊的,可否使來,開開眼界?”


    伍安聽對方說起玉龍十三式,足以證明對方是與自己同一個寰宇而來。金猷叫他把劍法使來,他心中歡喜得緊,一經金猷一問,不待迴答,手先搭上了劍柄,將劍法舞將起來。梅琳娜和菈妮看伍安綽劍在手,不約而同的去抓帕奇,將他拖至一邊,免得伍安一不小心誤傷。隻見伍安身段翩翩風流,長劍剛柔並濟時而刺天貫日,時而探海勾月。城上眾多漢子,看到伍安武功,盡皆瞠目結舌,暗自讚歎。比及伍安收劍入鞘,清鳴一聲。周圍盡皆喝彩,掌聲如雷。伍安這一場舞的酣暢淋漓,看眼前漢子都為自己叫好,心中更加澎湃。


    “好功夫!”金猷展顏,歡笑不止,摟住伍安肩膀道:“好兄弟,你我今天這番,真可謂天涯有知己,他鄉遇故知。今天理當喝上幾大盞好酒,醉上幾天!”金猷說完,就邀眾人坐下,更對知恤道:“錦兒!去地窖,將咱們珍藏的冰酒拿來!”


    知恤看他們圍坐一起,其樂融融,原本憂慮之心此時消弭,應了一聲之後便要帶人去地窖。恰好這時之前攔路的漢子卸了披掛上得城來。知恤撞見,便道:“好癡虎,且隨我來。”


    癡虎看知恤滿臉堆笑,疑惑不解道:“大姐何故這般高興?”


    “你隨我來便是了,路上在說與你。”講完又招唿幾個嘍囉,下得地窖,抬了幾大缸酒來。此時金猷正與伍安聊的投機,看到酒被端了上來,立刻讓人開蓋暢飲。嘍囉們得了令,將幾大缸酒都打開了。但見寒氣與香氣從酒中徐徐而出,酒缸上水珠柱柱而下,勾得人全神貫注在那酒上,不曾挪開眼神一點,腳步一寸。


    伍安剛才與金猷聊天之時,便覺得他爽快豪義,卻像是燕趙之士。又看他帳下兵卒,都不拘小節,仗義豪俠,快言快語,卻不覺得這是什麽要塞,反倒像是個山頭。這些個鎮守要塞的漢子,無一不是可以媲美梁山綠林的好漢。伍安來這一遭,真覺得投身了山寨當中。隻不過周遭人物都不遮掩,與伍安直來直往,真叫伍安覺得舒服暢快。葷素未吃得幾口,開胃酒已經下肚數杯,卻隻還覺得不夠。反觀菈妮和梅琳娜,雖然坐在伍安左右兩邊,但被一群赤膊漢子圍住,還是覺得尷尬。至於帕奇,早就不知道到哪裏吹噓自己,結果被灌得爛醉了。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迴?”一旁有人將冰酒給伍安與金猷斟滿,金猷並不急著飲,而是先吟詩作對一番,“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隨後說道:“今日遇得小安兄弟,實乃三生有幸!飲此一杯,聊以慶賀!”說罷與伍安碰杯,二人將酒一飲而盡。一陣冰涼從舌喉滾滾而下,沁入心脾和五髒六腑當中。兩人沉沉不出聲,許久過後,才各自慨歎一聲,再長出一口氣,不住大笑起來。兩人聊起往日之事,居然都是行走江湖的仗義豪俠。二人越聊越入港,越聊越感深,越聊越欲淚。兩人各自行走江湖,滿腔的豪情,卻也耐不了一世的寂寞。此番偶落得一生疏世界,能在此相逢,真可謂天可憐見。兩人談論到此,盡皆歎息,酒酣上頭,到了最後,更是哭了一陣。原本城上宴飲一片,歡樂成群,卻聽到金伍兩人哭的痛切,都停了杯盞落了筷子,不明悲從何來。但聽得二人隻言片語,又都鬱鬱寡歡,食欲大減。


    知恤原本是交界地人,與阿玉兒一樣,是指頭女巫。原本名字也不叫知恤,這是金猷為了叫著方便,給他化了名字重新取的。再拿她名字最後一個字單獨拎出來,便就叫她錦兒了。知恤生的美麗大方,端莊典雅,看起來成熟,實則不過是個心智未熟的女孩而已。就是這麽一個女孩,成為了名為金猷的褪色者的女巫。金猷被召迴時,正是落定在了火山官邸,這裏距離王城最近,知恤找到他也很容易。他向金猷陳述了天下大勢,以及他們褪色者的使命。金猷卻覺得不以為然,每當知恤拿什麽使命來與他說辭,金猷便都不管不顧。火山官邸的女主人塔妮絲看金猷雖然無心攻伐王城,但他性子直爽,恰可以去守關,於是便發配他領著自己在火山官邸認的朋友兄弟一道去了。知恤原本隻覺得金猷遊手好閑,隻知道講江湖道義,卻不懂得憂國憂民,一個勁的覺得他沒有誌氣,沒有出息。可這一番聽說他要去萊多要塞,又下了決心跟他前去。金猷當然知道知恤希望他成就大業,這番要與他同去,金猷一陣感動,道:“妹子,你常說我隻懂得兒女情長,不懂得天下紛攘、縱橫捭闔。可是妹子,你可知道,你所謂的那天下興亡,可是千千萬萬數不盡的兒女情長,堆砌而成啊!”


    正是這一句話,叫知恤願意放棄一切,去追隨金猷一生。


    知恤原本就愛英雄故事,常常聽得落淚。如今看到伍安和金猷一見如故,各自垂淚,自己鼻子更是一酸,抓起一壇溫酒,也不斟杯,自顧自仰脖喝了起來。她一口氣幹了半壇子酒,頭上鬢發微垂,香汗如柱。眾皆沒有反應過來,知恤卻上前,向著伍安和金猷道:“兩個大男人,遇在一起,應該縱情歡笑,卻似娘們一般相擁而哭,像什麽話?!與我幹了,休要再哭!”


    周圍人見知恤要求喝酒,都轉悲為喜,共同喝彩。又見知恤一口氣幹了剩下半壇子酒,歡唿的更甚。伍安和金猷看到知恤喝的麵皮泛紅,表情卻無半點醉意。二人聽了知恤一番話,相當受用。興致登時上頭,更是一轉心中苦悶,與眾人一同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笑談風月,醉論春秋。一宴過了半夜,方才停息。但見城上肴核既盡,杯盤狼藉。要塞當中人人相於枕藉,各自醉倒。幸得火山氣候炎熱,晚上如此睡得,也難得著涼受風。眾人就此睡了一夜,不知東方之既白。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伍安等人闖蕩到萊多要塞,和守將歡宴暢飲,自是不在話下。轉過頭來看伍邦,經力卻不那麽爽利了。卻說伍邦正被錢塘所救,二人一陣商議之後,錢塘願意接受伍邦的提議,與伍安結為同盟,前提是,伍邦需要幫她做成一件事,她方放下身段,和伍安等人共同進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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