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將軍怎麽看?”


    正值子時,江南餘杭城下,早該摟著姬妾們睡下的魏王林謙帶著韓子旬上了城牆上,望著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河麵,忽然又側身看向身旁的愛將陸康,語調陡然拔高。


    “魏王殿下。”套著一身披甲的陸康當即上前一步抱拳以對。“末將這些時日迴憶水戰,南陽軍聲勢浩大,箭矢鋒利,且充裕,但是主將得意忘形,失了分寸,秦鈺隻是派出誘餌佯敗一迴,便誘得南陽水師大部隊進攻,遭到了秦鈺所帶領的水師圍攻堵截,他的計謀完全落空了,白白葬送了南陽水師。”


    “你說秦鈺到底在預謀著什麽?”林謙重重點頭,打心底讚同陸康的想法,但是今日他們要談得卻不是水戰,是秦鈺的下一步動作。“依本王得來的消息,那小子這些天一直縮在軍營裏,搗鼓著稻草人,即使外出也隻是埋葬一些死人,終日無所事事。”


    “早在十日前,末將便得到消息,淮南一地的水匪大部分歸入秦鈺手下。”陸康低頭思忖片刻,又抬頭侃侃而談。“末將以為秦鈺定然要學諸葛孔明,借用草船恐嚇南陽軍,使得他們夜不能寐。”


    “不對!”林謙連連搖頭,他一隻手攀在城牆,遙遙地望著東南麵,那是秦鈺所駐紮的軍營方向。“這小子從來不幹無用之事,佯攻,倘若南陽城中精銳盡出,或者繞到後方偷襲,秦鈺吃不了兜著走,以淮南軍的軍事素質,被打了個措不及防,下意識就跟著逃跑的習慣走,大好的局麵會被毀得一幹二淨,陸將軍,務必要謹慎。”


    “殿下放心。”陸康重重頷首。“末將一直派人盯著,一有異動必然通知鎮北王世子,末將並親率三千騎兵相助。”


    “陸將軍行事妥帖。”林謙撚了撚胡須。“本王向來放心。”


    “魏王殿下戰略清晰,末將為人臣子自然做得妥貼。”陸康不悲不喜,淡淡道。既抬高了魏王,又保住了自己。


    “魏王殿下陸將軍半夜來尋我,就是為了讓我吃顆定心丸?”韓子旬雖是武夫,這些時日沒少苦讀史書,這兩人拉他過來,韓子旬便知曉兩位必然是要在麵前演一場大戲,安撫住他,但他沒有接招,指著南方的燈火,定定道。“世子殲滅南陽水師的時候,我也在場,殿下的功勞我不用多說,可南麵的碼頭怎麽迴事?為什麽現在還沒有修好?”


    “修葺時船隻倉促,碾壞了兩三次,淤泥沉積,要清理兩三天是遠遠不夠的。”林謙見循著他的方向看去,使勁搖了搖頭。“你也是江南人,怎麽忘了?”


    說著,他轉身沿著來時路緩步走了下去,嘴裏不停地念叨著。“不過,就算本王的船出不了河,以秦鈺的手段,多搶幾隻南陽軍的船,豈不是輕而易舉?本王的部隊可做不到。”


    “走,隨本王去吃了夜宴,慶祝首次大勝!”


    陸康俯身抱拳,旋即提腳跟了上去,韓子旬被噎得不行,否認也不是,承認也不是,兩邊不討好,幹脆跺了跺腳,也跟著去了。


    然而,等到他們跨下最後一級台階後,尚未翻身上馬,就聽得急促的腳步聲朝著這邊奔來,隔著昏暗的火把,瞧見來人的焦急。


    “殿下!將軍!不好了!淮南軍營遭到夜襲。”


    聞得此言,無人在顧忌什麽夜宴不夜宴的,三人齊齊登上了城樓,雙手攀在城牆邊上,屏住唿吸,靜靜地觀摩著隔著幾裏外的大營,卻隻見著一片大火,如同火蛇般蜿蜒漫長,河岸上出現一隻水師,瘋狂地朝著淮南軍中射箭。


    “走!撤兵!早些關上城門!”就在眾人驚慌失措的時候,隔著一條大河淮河北岸上,雲中侯攀在城牆上,全副武裝,盯著對岸的火勢,看了半天後,他忽然扭頭朝著身後的鍾允道。


    “鍾將軍,快快指揮其他人撤兵。”


    “撤兵?不是燒毀了部分輜重嗎?趁亂多砍幾個腦袋不好嗎?”鍾允迷茫了,派兵去打的消息可是雲中侯親口下的命令,怎麽就在大火燎原的時候忽然改變了主意。“殿下,戰機稍縱即逝,莫要胡……”


    話語卡在喉間,鍾允踮起腳尖,手指緊緊抓著牆壁,捏得青筋凸起,儼然是察覺問題所在,腦瓜子嗡嗡作響。


    “這小子夠雞賊!佯裝被攻,自己燒了營帳,設了個圈套,哐俺們入城。”


    “俺們的水師早就暴露了,秦鈺那鳥人早就清楚了,想來要被他們堵在了南麵,那可是他們的大本營,能撤多少就多少。”


    明白了這一切,鍾允氣得一拳砸在城牆上,不顧血淋淋的拳頭,搶過旁邊人的火把,高高舉著的旗子揮舞,扯著嗓子大喊。“撤兵!”


    “唉!”雲中侯在眾目睽睽之下,撚著胡須搖了搖頭。“秦鈺可是平定西域的狠人,昔日率領萬軍攻下和大夏結下梁子的北梁,早就是公認的將帥之才,為人年輕又敢戰,想來那日哐我們進他的圈套,對我軍船隻數量有個大概了解,再點閱數量後,自然發覺少了人,主動誘我們去打!我們足足吃了兩次虧,熬吧!”


    雖然“熬”是鍾允主動提出來的,可真從侯爺口中聽到這番話,心口壓著塊大石。


    “鍾允,此事不怪你,倒是我老了,沒有了當年的雄心,隻想早些了結此事,過上太平生活,


    方才允諾了此事。”雲中侯脫下帽子,摸了摸花白的頭發,倒是沒有責怪,直白坦誠道。


    “侯爺,是俺無能。”鍾允滿麵通紅,期期艾艾道。“上了秦鈺兩次的當。”


    雲中侯看了一眼鍾允,本來也不想責怪,此番見到鍾允羞愧難當,便也沒有在說話,幾人站在城牆上愣愣地看著,火光果然沒有席卷大營,隻是繞著周邊轉了半圈,絲毫沒有移動的意思。


    城下預備偷襲的兵將們陸陸續續撤迴了南陽城內,等到撤的幹淨,約莫三更了。


    餘杭城下,忽然有一匹馬馳奔而來,正是秦鈺派人送來的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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