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自己的觸碰會讓顧憶塵那脆弱的世界徹底崩塌,隻能輕聲說道:


    “憶塵,我們先不想這些,好不好?


    你先好好休息,我們都在這兒陪著你。”


    那聲音溫柔,帶著滿滿的關切和心疼,試圖溫暖顧憶塵那冰冷的心。


    顧憶塵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他就那樣靜靜地站著,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


    他被定格在了時光的縫隙裏,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世界中無法自拔。


    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隻有那不斷重複的問題,在這寂靜的走廊裏迴蕩,刺痛著每一個人的心。


    雲綏肆深吸一口氣,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他緩緩開口說道:


    “我想,我們得去找雲染蒼證實一件事。


    或許這能讓我們離真相更近一步,也能給慕殤一個交代。”


    顧憶塵站在那裏,空洞的眼神讓人揪心。


    過了片刻,他嘴唇輕啟,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走吧。”


    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又在這寂靜的走廊裏格外清晰。


    還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顧憶塵就已經緩緩邁出了腳步。


    他的步伐緩慢而沉重,每一步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身體微微搖晃著,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


    但他的眼神中卻有著一種讓人無法言說的執著。


    君離闕看著顧憶塵單薄的背影,又望向雲綏肆,滿臉疑惑與擔憂,他張了張嘴,問道:


    “…這…”


    那一個字裏包含了太多的不確定和對顧憶塵的關心。


    他既擔心顧憶塵現在的狀態能否承受這一路的折騰,又不明白雲綏肆究竟要去證實什麽事。


    雲綏肆抬手揉了揉眉心,試圖緩解一下緊繃的神經。


    他看了看君離闕,語氣低沉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道:


    “離闕,你去把葉冷風也喊過來,這件事我們大家一起去麵對。


    畢竟,有些事,從發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們誰都無法逃避。


    大家都應該知道,躲不過的,總歸是要麵對的。”


    君隨微微點頭,應了一聲,便轉身快步離去,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雲綏肆和君隨則看著顧憶塵的背影,快步跟了上去。


    他們跟在顧憶塵身後,一路無言。


    君隨的腳步很快,不一會兒便帶著葉冷風趕了迴來。


    葉冷風一臉凝重,顯然已經從君隨那裏得知了大概情況。


    他看了看走在前麵的顧憶塵,又看了看雲綏肆,沒有多問,隻是默默地加入了這個沉重的隊伍。


    出了門,陽光刺眼卻沒有絲毫溫度,灑在他們身上,仿佛是一層冰冷的霜。


    顧憶塵依舊機械地走著,對周圍的一切渾然不覺。


    葉冷風快走幾步,與顧憶塵並肩而行,他側頭看著顧憶塵那空洞的側臉,輕聲說道:


    “憶塵,不管怎樣,我們都在。”


    顧憶塵沒有迴應,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一般。


    但葉冷風還是自顧自地說著,像是在對顧憶塵說,又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終於,他們來到了雲染蒼的住處。


    隨著敲門聲在空氣中緩緩迴蕩,門內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緊接著,門緩緩地打開了。


    雲染蒼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光線從屋內透出,勾勒出她的輪廓。


    她先是下意識地抬眼望去,在看清門口站著的這一群人時,眼中瞬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


    那驚訝隻是在她的眼底稍縱即逝,快得讓人幾乎捕捉不到。


    隨後她便迅速調整好了表情,臉上重新掛上了那副讓人看不透的笑容。


    那笑容從始至終都像是被固定在了她的臉上一般,沒有絲毫的改變。


    她側身優雅地做出一個“請”的手勢,輕聲說道:


    “幾位大忙人,居然有時間來看看我了?真是不得了啊。”


    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淡淡的調侃。


    但那調侃之下似乎又隱藏著一些其他的情緒,讓人難以捉摸。


    她的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像是在探究他們此行的目的。


    君離闕靜靜地站在那裏,臉上仿佛被一層寒霜覆蓋,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雙眼冷冷地直視著雲染蒼,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好像很開心?”


    那聲音低沉而冰冷,仿佛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般,每個字都帶著濃濃的質問意味。


    雲染蒼微微一怔,臉上露出一絲疑惑的神情,不明所以地看著君離闕反問道:


    “當然,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嗎?


    任務圓滿結束,我心心念念的目標達到了,難道不值得我開心嗎?


    還有你們,任務完成,難道不應該開心嗎?”


    她的眼神中透著一絲坦然,仿佛在陳述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然而那微微上揚的嘴角和略帶挑釁的語氣,卻讓人感覺她的話語中隱藏著更深層次的含義。


    似乎在這場眾人皆悲的事件背後,她有著不為人知的得意。


    頓時,滿室一片寂靜,那寂靜如同沉重的鉛塊,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君隨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他的雙眼因為憤怒而瞪得通紅,幾乎被氣笑了。


    那笑聲從他的喉嚨中擠出,帶著幾分淒厲和嘲諷:


    “好一個‘開心’啊!


    真沒想到,您這位平日裏看起來八麵玲瓏、高深莫測的人物,居然能如此臉不紅心不跳地在我們麵前大談特談您的‘豐功偉績’。


    瞧瞧我們這一群可憐蟲,為了這場任務拚得死去活來,到最後連戰友都搭了進去。


    如今正陷在這沒日沒夜的痛苦深淵裏苦苦掙紮。


    而您呢?


    卻在這兒心安理得地談什麽目標達成,還問我們開不開心?


    你可真是讓我長見識了,這演技不去戲班子真是可惜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高,到最後幾乎是在怒吼,脖子上的青筋也因為憤怒而根根暴起。


    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仿佛在極力克製著自己想要衝上去的衝動。


    君隨猛地深吸一口氣,像是要把這滿腔的怒火強行咽下,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些許。


    可那不受控製顫抖著的身軀,卻如同風中殘葉,將他內心的波瀾展露無遺。


    他繼續說道:


    “怎麽?


    你是不是還沉浸在自己那所謂的完美計劃裏無法自拔?


    為了達到你那不可告人的目的,你簡直喪心病狂!”


    君隨的音量陡然提高,怒吼聲響徹整個房間。


    “你不擇手段,把人命當成了什麽?


    當成了你邁向成功的墊腳石?


    你為了一己私欲,不惜用人命去填,你怎麽下得去手?


    你的良心難道不會痛嗎?”


    雲綏肆接下話頭:


    “你錯了,能做出這種天理難容之事的人,又怎麽可能會有良心?


    她這樣的人,怕是連心是什麽東西都不知道吧!”


    雲綏肆的話如同重錘,狠狠砸在這滿是憤怒與悲傷的房間裏,也砸在了每個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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