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走後不久,父親也離開了家。


    但與上一次相比。


    這反而,是一種解脫。


    講到爺爺奶奶,劉廣慶的眼神明顯也輕鬆了不少:


    “我爺爺奶奶一起經營著一家小賣部。”


    “當時,爺爺奶奶基本就是靠著這個小賣部,來維持我們生活的。”


    “我還記得小時候,因為家裏經濟條件挺一般的。”


    “平日裏,不太能吃得到肉。”


    “一般隻有過節的時候,爺爺奶奶才會一起去菜市場上割點豬肉迴來。”


    “當時是中秋節...”


    “奶奶難得在家裏做了頓肉菜。”


    “她專門去市場買了一點肉,迴來剁成小塊,和白菜燉在一起。”


    “吃飯的時候,專門拿了個勺子,沿著鍋邊轉了一圈。”


    “把那些能撈上來的碎肉,全都盛到了一個單獨的碗裏,拿給我吃。”


    “自己和爺爺兩個人,就圍著剩下的那鍋白菜一塊兒吃。”


    “當時我看見之後,就跟他們說...”


    “我不愛吃肉,我也要吃白菜。”


    “當時我也是想...”


    “讓他們多吃點肉,多補充點營養。”


    “結果爺爺奶奶還是不舍得吃。”


    “就是要把肉給我留著。”


    “一家人圍著那鍋菜,你一口我一口。”


    “一直留到第二頓,肉都沒怎麽動過。”


    “實在是再不吃就壞了,爺爺奶奶這才放棄。”


    “趕緊把肉分了分,一起吃了個精光...”


    雖然隻是再普通不過的小事。


    但也能從中看出。


    爺爺奶奶,對他的確是真心疼愛。


    而劉廣慶自己,雖然也有著相當不完整的家庭。


    但心中,卻依然善良,富有孝心。


    二老,將自己能給予他的全部愛意,都奉獻了出來。


    隻是,對於一個孩子來說...


    這還是太過貧瘠了。


    尤其是在知道自己的父母拋棄了自己之後。


    接受著爺爺奶奶的愛。


    他卻不止一次地想象,如果媽媽在的話,自己的生活,會變成什麽樣子。


    這個家庭,明明可以如此和諧。


    為什麽當初媽媽要走?


    思索了片刻後,劉廣慶又歎了口氣:


    “其實最難受的,還是學校裏麵開家長會的時候。”


    “因為我家裏麵,隻有爺爺奶奶。”


    “他們年紀又大,平時照顧小賣部也很忙。”


    “所以每次家長會的時候,基本也都沒法來。”


    “每次看到別的同學,都由自己爸爸媽媽帶著,坐在座位上。”


    “我就總是忍不住幻想...”


    “如果媽媽沒有走的話,我是不是也能像他們一樣。”


    “那是我這輩子...最想念媽媽的時候。”


    “幾乎生活中的每件小事,都能讓我聯想到她的身上。”


    “我甚至...有時候,都會對她的不辭而別,感到特別埋怨。”


    “當然,這種感情都是轉瞬即逝的。”


    “歸根結底,我對她還是想念。”


    說到這裏,劉廣慶的聲音已經有些變形了。


    盡管表情管理還算優秀。


    但畢竟不是專業的演員...


    他略顯顫抖的聲音,還是暴露了他的想法。


    每當想到兒時的自己,孤零零一人坐在教室裏。


    看著其他孩子的父母過來接人,自己卻隻能背著書包,默默走迴家裏。


    這種落差,日積月累之後,終歸會壓得人喘不上氣來。


    旁邊的李陽,在聽完他的講述之後,也輕輕歎了口氣:


    “這些,對一個孩子來說,其實都是很基本的需要。”


    “來自父母的愛與關注...”


    “這些普通人,早已習以為常的東西。”


    “對於你來說,卻始終無法實現...”


    這種話,從別人的口中說出來,才最令人傷心。


    劉廣慶點了點頭,眼眶頓時紅了一些。


    伸手接過李陽遞來的紙巾,稍稍擦了擦眼角,


    李陽稍稍靠近,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你還是堅持到了現在。”


    “相信一路上的堅守,終究會有所守護的。”


    劉廣慶應了一聲,沉默下來。


    冷靜了一會兒後,才重新開口:


    “當時,我特別不理解媽媽離開的原因。”


    “所以就經常四處詢問。”


    “我問過奶奶,媽媽為什麽走了,為什麽不留在家裏。”


    “奶奶隻是說,媽媽走了,就是不要我了。”


    “我也不用想太多,爺爺奶奶,以後會好好照顧我,把我拉扯大...”


    “因為那個時候實在太小,很多記憶都是來得也快,去的也快。”


    “那麽長時間以來,我對媽媽的印象,也就隻有她當初臨走時的那一點記憶。”


    “其他的,都早已模糊不清了。”


    “我想問出關於我媽媽的信息。”


    “但不管是周圍的鄰居,家裏的親戚,還是爺爺奶奶...”


    “他們都說,媽媽是一個好人,又勤勞又聰明。”


    “不論是做什麽...哪怕是農忙的時候。”


    “媽媽她都是一個人幹活比兩個人都快的那種。”


    “但...她還是走了。”


    “其實許多鄰居親戚,都不知道她為什麽要走。”


    “告訴我的時候,也沒有太多能說的事情。”


    “所以,隻能告訴我,媽媽走了就是走了。”


    “她再好,再能幹,再優秀...”


    “也掩蓋不了,她的確離家出走的事實。”


    對於母親的評價,許多人都出奇的一致。


    甚至還有不少鄰居街坊認為,能娶到他母親那樣的人,是他父親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結果這倆人,在一起才幾年就分道揚鑣,各自散開了。


    對於被拋下的劉廣慶,以及爺爺奶奶。


    這些外麵的人,也不好說什麽。


    最多也就是安慰一下,僅此而已。


    這個時候,劉廣慶對媽媽的思念,就已經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但無奈,年紀太小,他也沒有什麽獨立生存的能力。


    即便想要尋找媽媽,他也無處可尋。


    直到後來...


    “後來,上了初中。”


    “那個時候的我,也算是能夠自理了吧。”


    “正好當時學習也不好,我就幹脆輟學,去外地打工賺錢去了。”


    “一來,是想分擔一下爺爺奶奶身上的負擔。”


    “二來,也是想攢點錢,之後去找媽媽。”


    “當時,差不多是到了下半年吧..”


    “我就買了車票,去了個距離較近的沿海城市,想看看有沒有什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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