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的自述,李陽點了點頭:


    “當時是去做了什麽呢?”


    劉廣慶不好意思地笑笑,開口迴答:


    “當時是找了個飯店,做服務員。”


    “主要工作是傳菜。”


    “那個時候,我每個月,差不多是一千一百塊左右的樣子。”


    李陽若有所思,隨後做了個“請”的手勢:


    “能詳細講講嗎?”


    畢竟是他的第一份工作。


    給他留下的印象,肯定是極深的。


    劉廣慶緩緩開口:


    “早晨的話,我們差不多是九點左右簽到。”


    “打掃完衛生後,直接去吃飯。”


    “十分鍾左右的吃飯時間,吃完之後,就一起往門口一站,等著客人來吃。”


    “當時就是...”


    “一個盤子上麵,放好多個菜。”


    “就這樣托著,給人家上。”


    說著,他還抬起雙手,比劃了一下。


    一邊比劃,一邊講述:


    “那個時候力氣也小,感覺其實還蠻辛苦的。”


    “有的時候,最晚差不多能一口氣幹到晚上十二點多的樣子。”


    “當時剛幹滿一個月嘛。”


    “我同行的有兩個小夥伴,就直接辭職不幹了。”


    “原因肯定也是一樣。”


    “都是因為太辛苦,有些堅持不下去。”


    “所以,都迴家了。”


    “但我的情況,肯定是和他們不一樣的。”


    “我不能和人家比。”


    “別人迴到家裏,有爸爸媽媽來愛護。”


    “我要是不幹了的話...”


    “我就是給爺爺奶奶添負擔了。”


    “所以,我就得一直堅持。”


    “我得賺錢,給我爺爺奶奶。”


    “所以那個時候,我就沒有和他們一起迴家。”


    “我必須得自己堅持,要靠我自己一個人頂住。”


    “我要是不堅強的話,就沒辦法維持生活。”


    “那個時候,我也是一直在想。”


    “如果媽媽在的話...我是不是也可以任性一點。”


    “我也可以迴家。”


    “我不需要太早出來,累垮了的時候也有人照顧...”


    “但沒辦法。”


    “我沒有媽媽,就是隻能自己堅強。”


    說著,他的眼眶又變得微微發紅起來。


    每次談起自己的母親...


    這份難以言說的酸楚,總會湧上心頭。


    他頓了頓,繼續說了起來:


    “等到年底的時候,我總算迴了一趟家。”


    “拿著我自己賺的那些錢,一分不差地全部交給爺爺奶奶。”


    “看著他們臉上的笑容,心裏的真的高興。”


    “我想著,現在我終於也賺錢了。”


    “我也可以替家裏賺錢,給爺爺奶奶買東西吃,買衣服穿。”


    “感覺就特別的高興。”


    “當時也是想著...”


    “如果媽媽現在在這裏的話,我也能給她買一身新衣服什麽的...”


    “但她...”


    “還是不在身邊...”


    說到這裏,劉廣慶又忍不住自己的情緒。


    顫抖著,漸漸哭了出來。


    再一次,停頓了片刻。


    劉廣慶又重新整頓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緩緩講道:


    “到了大概一五年的時候。”


    “那個時候我就沒有繼續再往外走了。”


    “就待在家裏做工。”


    “因為我一個叔叔,在家裏那邊有個伐木場。”


    “當時我就直接去了他的廠子,跟著叔叔一塊兒在那邊伐木。”


    李陽稍稍點頭,隨口接道:


    “這可是個體力活啊...”


    劉廣慶點點頭,說出了自己一直所堅持的東西:


    “因為我...不想給爺爺他們添負擔。”


    “那個時候,我始終都想著。”


    “不論怎麽樣,再苦再累,我都得堅持。”


    說罷,他看了李陽一眼。


    跟著李陽眼神的暗示,接著向下講道:


    “當時伐木的時候,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樹。”


    “木材的大小粗細,都各有不同。”


    “因為還是太年輕了,叔叔沒給我安排直接伐木的工作。”


    “而是安排我和許多工人一起,負責把木材裝車。”


    “因為力氣小,又想多幹點活。”


    “那個時候我一般就是先把小的那部分裝上車。”


    “再迴過頭來,跟著大人們一起去扛大的。”


    “因為那個時候年紀太小嘛...”


    “也是悶著頭使死勁。”


    “有多大力氣,我就使多大力氣。”


    “很多時候,幹完活迴到家。”


    “就隻想著往床上一躺,根本動都不想動。”


    “手上破皮流血起繭,更是家常便飯。”


    “但那個時候我也挺強的。”


    “心裏就一直反反複複告訴自己...”


    “不論如何,我都一定得堅持下來。”


    “要是這點苦難都堅持不了,以後的生活我怎麽扛?”


    “我有爺爺奶奶要照顧...”


    “他們年紀大了,以後還可能會生病。”


    “不論幹什麽都需要錢,而家裏能賺錢的人隻有我一個...”


    這種時候...來自親人的陪伴,往往是能撫慰一個人最好的東西。


    李陽望著神色凝重的劉廣慶,緩緩說出了他想表達的東西:


    “在這種極度疲憊的時候...”


    “往往最需要別人的照顧。”


    “這種時候,隻要有媽媽在...”


    “哪怕她隻是給你端上一碗熱湯,對你來說,也是一種安慰。”


    “可是,僅僅是這麽簡單的事情,對你來說,也是一種奢望。”


    劉廣慶紅著眼眶,緩緩說道:


    “迴到家之後...什麽都沒有。”


    “不論什麽,都得自己扛。”


    “哪怕我受了傷,我也不能給爺爺奶奶說。”


    “遇到任何事情,都得自己扛著。”


    “每次累了困了的時候...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媽媽。”


    說著,他重重地低下頭去。


    用李陽遞來的紙巾,輕輕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片刻之後,又接著說道:


    “那個時候,我的心裏對媽媽的感情,總是埋怨。”


    “我把自己所承受的那些苦難,全都推到了媽媽身上。”


    “越是在生活中過得痛苦,我就越是要想...”


    “當初媽媽為什麽離開了我?”


    “如果他沒有離開我的話...”


    “我的生活,會不會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媽媽當初,到底為什麽會選擇離開。


    這麽多年來,又到底去了哪裏?


    這麽多年了,她為什麽也不願迴來看看我?


    她的心裏...真的就那麽恨我嗎?


    這些問題,劉廣慶在心中迴想了一遍又一遍。


    但...始終得不到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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