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倒不管曹真信還是不信,她忙的很。


    放下手裏的匣子便告辭了。


    從茶館裏出來,她坐著馬車,直奔長街最東邊,快到盡頭時,左手邊一個寬闊的巷子,巷子口 一個門匾上寫著“富貴坊”的地方,站在門口遠遠的 都能聽到裏麵熱熱鬧鬧的喊:“開!開!開!” 。


    蘇陌跪坐在車廂門口,往最熱鬧的地方看。


    富貴坊門口有幾個穿著光鮮的看門人,一看就像是打手,對麵則是小攤販,是賣麵、油餅和餛飩的攤子,攤子兩邊蹲著些小子和閑漢們。


    富貴坊是一個賭坊,一個夫人來賭坊幹什麽?


    孟青覺得,天天跟著夫人,早晚有一天命都沒了還不知道是誰幹的,因為夫人真的是很能折騰主母的事,問得多了不好,但是不問,他們的命是小事,主母若是被刺殺,將軍府的臉麵,還要不要?


    所以,孟青硬著頭皮問:“夫人,您來賭坊,有什麽事?”


    蘇陌坐在馬車上:“找個人,走,去對麵找個飯館吃飯,邊吃邊等。”


    孟青:好吧,早就餓了。


    鎮子東邊沒有西邊熱鬧,此刻又已經過了午時,所以,富貴坊斜對麵的飯館裏人不多,孟青要了二樓的一間包廂,蘇陌坐在二樓窗口,孟青辦事真的是很通透和周到,從這個方向,剛好能看到對麵富貴坊的後門。


    蘇陌坐在窗下,吩咐青竹她們去吃飯,這屋裏,就剩下她一個人。


    青竹三月不敢走遠,要了飯菜就在包廂門口簡單吃了一口。


    蘇陌趁身邊無人,從空間加工坊裏做了一個雞腿堡,啃了一個香辣雞腿堡,喝了熱乎乎的紅糖薑茶,渾身舒舒服服的。


    之後從空間蘇同慶書房那堆東西中抽出一個小抽屜,倒在包廂桌子上,把抽屜扔迴空間,拿著桌上的紙張,一張一張的看,青竹和三月吃了飯,給夫人送去熱水,看夫人在看類似書信的紙張,倆人退到門口,一左一右的守著門。


    小半個時辰後,從富貴坊後門出來一個人,嗯,是司玄澈。


    孟青已經在那裏等候多時,看到澈世子出來,遠遠的給司玄澈拱了拱手。


    司玄澈身邊那個武藝高超的護衛何七很詫異,這不是蘇離陌身邊的護衛嗎?


    何七看看司玄澈,司玄澈也覺得吃驚,霧柳鎮上的賭坊是他和人私下搞得,蘇離陌怎麽會知道?


    還,還追到了這裏?


    孟青說了幾句話,司玄澈抬頭遙望蘇陌坐的窗口,笑了笑,賭坊而已, 又不是見不得人的勾當,他之所以把賭坊開到京郊的鎮子上,不過是不想家中嚴母知道,他那個合夥人,也不敢讓家裏人知道,要說怕,倒是沒有,蘇離陌找到這裏是有點奇怪,但是,他隨便一想,便笑嘻嘻的想通了:蘇離陌是有多想自己啊?


    司玄澈小玉扇子一抖, 渾身上下都洋溢著開心是情緒。


    被女人追出京都,這還是第一次!嗬嗬!


    司玄澈帶著何七跟著孟青,一路上了二樓,進入包廂。


    “你怎麽會來這裏找我?你一個閨閣婦人,怎麽能來賭坊這種地方?”司玄澈先發製人,質問蘇陌。


    蘇陌麵前桌子上放著和剛才給曹真的木匣子一模一樣的匣子:“你先看看這個。”


    “這是什麽?”司玄澈好奇,大喇喇的拉過來一把椅子,坐下來便打開了匣子,裏麵是幾張紙,看著都很有年頭了,紙上角落處,還有陳年的血跡,像是有人用血摁上去的指印。


    司玄澈先是不在意,大致瞄了一眼後,忽然臉色一正,趕緊拿起來,認真的又看了一遍。


    然後快速拿起其他幾張,看清楚上麵的內容後,他氣笑了:“這是誰啊?搞我父王?該不是個傻子吧?”


    蘇陌殷勤的給司玄澈倒了一杯熱茶:“很稀罕吧?您父王,能看得上已為人婦且生了幾個孩子的於氏?我是根本不信的。”


    便是蘇陌什麽都不懂,看了蘇同慶收集的資料,也覺得匪夷所思,就很離譜!


    她在宮裏領臘八粥那天,在景福宮裏見到過跪在國師身邊聽經的肅親王,人到中年依然姿容出眾、玉樹臨風的王爺,當年得有驚才絕豔?


    於氏那種貨色,肅親王十幾年前會看得上她?一個生了三個兒子的老女人?還在南山寺偷情?


    蘇同慶是什麽腦子, 這種鬼話都信?


    十王爺當年深受先帝和先太後寵愛 ,如今年是成了大叔,也是一個風流倜儻的美大叔, 他若是看上哪個女人,用得著偷情?用得著遮掩?


    蘇陌是不相信的。


    司玄澈更是像受到了侮辱,一拍桌子:“這人胡說八道!我父王身邊從來不缺美女,我母妃又不是拈酸吃醋之人,親王府裏光是侍妾不下十個八個,我父王會看得上外麵的殘花敗柳?”


    很氣憤!


    他可是京都裏赫赫有名的紈絝!


    什麽叫紈絝?吃喝玩樂都是很講究的,比如,捧個戲子,包個名妓,或者和人來一場你情我願的豔遇,都可以,但是,若是和人偷情,和有夫之婦偷情,那不是風流,那是下流,那是下三濫!


    他身邊的紈絝子弟若是有和人偷情的,不得被人笑話死?


    他都不屑幹的事,他那個光風霽月、皎皎兮如謫仙般的父王,怎麽可能去幹?


    說句難聽的,上趕著和他父王偶遇,爬他父王床的未婚女子多得很,已婚已生育的婦人?噦!惡心!


    “誰啊,這是誰搞得?”司玄澈怒。


    蘇陌輕笑:“這是我從蘇同慶書房裏偷出來的。”


    司玄澈有點懵:“蘇同慶?等等,我想想,他被他夫人戴了綠帽子,所以調查他的夫人,他調查他的夫人, 到最後,把帽子扣到了我父王身上?我呸!這兩口子,有毒吧?一個不守婦道,一個可真是敢想敢信,都有病!”


    蘇陌嗬嗬笑,別的不說,司玄澈罵的,都是她喜歡聽的。


    “就是啊,就是有病,但是,蘇同慶偏偏就信了。你還記得我小時候你在燕知樓門口遇到我,送我迴侍郎府那次,還記得嗎?”蘇陌手裏端著的,是她自己衝泡的紅糖薑茶,所以放心的喝了半碗。


    “我能忘了?小爺可是難得發善心做好事,做一次不得牢牢記住?隻可惜有人沒良心過後就不認賬!”司玄澈話裏帶著刺。


    蘇陌這是直接有了怨氣,比司玄澈態度還不好:“你可害死我了!那天你送我迴去時,蘇同慶在家,他親自送你離開蘇家,然後在外書房把我打的兩隻手鮮血淋漓,大冬天的,罰我跪到半夜,我暈倒後祖母才派人把我抱了迴去,司玄澈啊,司玄澈,你當時可差點把我害死!”


    一臉的控訴!一副你欠了我的債,快賠錢的模樣!


    司玄澈小玉扇遮住嘴邊,莫名心虛:“你!你!我!我!他!他是個瘋子!為什麽打你啊?那麽小一個小姑娘,跪半夜?手打爛?”


    他想想,挨打可以,他母妃打他時,也是經常屁股打爛的,當然這是十三四歲的時候,現在他母妃早就接受了兒肖父親,認命的接受了家裏有兩個風流種子的事實,早就不怎麽管他了。


    而且罰跪到半夜,他很少有的,對一個幾歲的女孩子,大冬天罰跪,蘇同慶太他媽不是人了!混蛋!


    蘇陌歎氣:“他以為我們倆是兄妹偶遇啊!那貨是個蠢蛋,誰知道他想到了什麽地方?奇了怪了,這種笨蛋,是怎麽做戶部當官十幾年的?能做到掌管大周國庫,他憑什麽啊?就憑是個笨蛋、蠢貨?”


    司玄澈:“憑什麽?會鑽營唄,做大官的,都得會鑽營、會顛倒黑白、會結黨營私、會昧著良心做壞事、什麽壞事都得會幹,才能做大官。”他滿不在意的一番話,打翻了朝堂上一眾老官僚。


    蘇陌:“你說的對!不過,我祖母去世,蘇同慶該丁憂吧?這次能不能找人把他推倒?”


    摁住他,可別讓他再翻身繼續做戶部尚書了,他那書房裏的,銀票幾十萬兩,金銀錠子也有十幾萬兩,他繼續掌管天下財貨, 能把大周給蛀空! 整個大周,怕是比他貪的官員不多。


    嗯,後來,蘇陌發現自己現在思想很狹隘,因為很多壞人家裏的私藏的財富,都是金銀成堆,珠寶成箱。


    朝廷邊關打仗沒錢,朝廷大員們貪汙的錢財能把地麵鋪成金子,鋪滿整個皇宮的地麵。


    “那誰知道?丁憂不丁憂的,關咱們什麽事?”


    司玄澈才不會妄議朝政,他是紈絝,不談政治。


    蘇陌輕笑一聲,紈絝子弟也知道避諱?哼。


    賭坊門口有人吵了起來,蘇陌和司玄澈都看向那邊,小半晌,蘇陌笑:“你搞這個,可真是一本萬利,怎麽樣,很賺錢吧?”


    司玄澈正色:“我們富貴賭坊可是很講理的,第一不逼著客人賣兒賣女,若是客人硬要賣兒賣女我們也不要!第二客人輸得太多了,他們離開時,我們會送他幾兩銀子,足夠他迴到家裏,不至於在路上餓死凍死,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富貴賭坊,賺的可是有道之財!”


    開賭坊也是有講究的,宰肥羊時不能一刀捅死,留吊著小命,慢慢宰,給賭坊培養忠實的客戶群!畢竟,鎮子上和京都不一樣,賭徒並非是一抓一大把, 要小心養著的,細水長流。


    司玄澈對於如何賺錢,天生的就會,不為別的,隻為他母妃管得嚴,他手裏錢老是不夠花。


    蘇陌撇嘴:發這種財還能振振有詞,果然臉皮足夠的厚!


    “那邊有人賣身葬父呢,你俠義心腸,講理的很,不下去英雄救美?”蘇陌調侃。


    賭坊門口的巷子裏,有個穿著一身素白衣裙的女人跪在地下,旁邊的席子上躺著一個人蓋著白布,旁邊豎了一片白布,幾個大字:賣身葬父。


    司玄澈哈哈大笑:“誰去誰就是個棒槌!這女的,隔一兩個月就會出來賣一次,小爺見過好多次了。”


    人家的生財之道,他不戳穿,要不攆人,賭坊門口嗎,須得熱熱鬧鬧才是那個意思。


    但是讓他上當,他幾歲就出來混,也不是白混的,這種把戲,他一眼就看穿了。


    他倆說話時,孟青和何七青竹都在,司玄澈是無所謂什麽秘密,他逛青樓何七都得在門口守著他,何七對他來說,是個某得感情的工具人。


    蘇陌是不想避著孟青,避開孟青見司玄澈,這告狀精迴了將軍府,還不定怎麽叭叭呢。


    不如帶著他,光明正大的私會,哦不,約見澈世子。


    孟青看著桌子上的匣子,不知道夫人何時從蘇同慶書房裏偷了這些東西,看看青竹,青竹低了頭,意思是,我也不知道。


    孟青有點氣悶,這東西很重要,他很想看看上麵寫了什麽,但是,他是護衛,湊上去看有點不合規矩。


    鬱悶!


    今天是個好日子,進賭坊的人多得很,還真得有人被這賣身的女子吸引,上去搭訕,準備帶走這個孝女。


    司玄澈沒有看下麵的熱鬧,他把桌子上的幾張紙又認真的看了一遍,忽然問:“你養母外麵的奸夫,你知道是誰?”


    “不知道。”


    司玄澈敲敲桌子:“姓蘇的憑什麽把這臭帽子扣在我父王身上?”


    蘇陌好心的幫他分析蘇同慶的心態,她琢磨了好幾天了:“隻有奸夫是個後台很硬的人,蘇同慶惹不起,才會用各種理由勸自己忍,所以,哪怕他也覺得不靠譜,他也樂意把這個鍋甩到你父王身上,畢竟, 知道被於氏戴了綠帽子,還必須忍耐,也是需要一個合理的借口。換句話說,他當年大概是對於氏有所求,做不到收拾了於氏,所以忍了,忍耐需要更合理的理由,這個人是你父王,那就忍辱負重的很合理,或者說,委屈的很偉大,自我感動罷了!慫人總是要為自己的慫找借口的!惹不起先帝和先太後寵愛的人,這借口,最能說服他自己。 ”


    司玄澈想了半天,覺得蘇陌說的有道理,不過,他皺眉:“你覺得於氏的奸夫會是誰? ”


    蘇陌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 我猜,那個人就是於氏的親生女兒蘇瑤玉的父親。”


    司玄澈瞪眼:“這個用你猜?我也能猜得到!”


    蘇陌尬笑:“說句有用的,我猜,這個人很可能是西戎人,或者說,和西戎人有密切的關係 。這個你猜不到吧?畢竟,兩次被西戎人刺殺的是我,不是您!”語氣中有驕傲有自得。


    司玄澈:“你被人攆著追殺,很有趣嗎?要不要爺給你身邊安排幾個高手?”他轉身看看孟青,嘖嘖,似乎覺得孟青不行。


    對於青竹和三月兩個武婢,他看都不看,女人會武,那是花架子!


    孟青慪的不行,娘的,這個花花公子,自己會的都是花架子,還敢看不起將軍府的人?


    青竹和三月:。。。


    蘇陌一口迴絕:“我身邊的人厲害的很,這事用不著你操心。”


    開玩笑,她把司玄澈的人帶在身邊還怎麽搞事?她瘋了?


    蘇陌建議:“你若是手裏有人,就跟著蘇瑤玉,肯定能查出來端倪。”


    司玄澈要人有人,要錢有錢,又有混不吝的膽量,惹事的底氣,背後又有他父王撐腰, 應該能幫著查出於氏當年的奸夫吧?


    肅親王世子和京兆府曹真若是都找不出來於氏的奸夫,那隻能說,對方段位太高。


    她就再想其他辦法。


    目前這倆人,蘇陌對他們抱有信心,總之, 比自己能力強得多。


    她要做的,就是趕緊抽空把蘇同慶搞得那個百官秘史認認真真的看一遍,不一定什麽時候就用上了。


    蘇同慶這些在官場混得開,靠的就是這些醃臢玩意?


    不過,情報工作也是一種能力,所以,蘇陌低著頭,斂了眉眼,這一刻,做出一個決定:讓齊達他們多找些小乞丐什麽的,她也要搞個情報部門,收集對自己有用的信息,將來,這個就是自己的底氣!


    司玄澈虛著眼看蘇陌:“你偷蘇同慶的東西,不怕他找你麻煩?”


    蘇陌沒好氣:“既是偷,能讓他知道?”


    司玄澈失笑:“也是,不過,他們夫妻鬧沒臉沒皮,牽扯我父王幹嘛?真是晦氣!蘇同慶眼瞎,我父王看得上那個臭女人?”


    還沒辦法找蘇同慶澄清,這可真是,白白被人踩一下?不服!


    “有兩個辦法,要麽找出蘇瑤玉的生父,要麽把於氏打到踩一腳,都可以讓你泄憤!”蘇陌蠱惑。


    “於氏最近放印子錢的事,滿京都鬧得挺大的,若是她被下獄,你父王根本不搭理,不就把自己給摘出去了?至於蘇瑤玉,昨夜客棧的事,你應該也聽說了,蘇瑤玉和西戎刺客,一定是一夥兒的,隻不過是沒有證據罷了。”


    “其實,證據什麽的,也不重要,咱們又不是衙門判案,非得要有理有據的,咱們就是要找她的晦氣,不用證據,咱們惡心了她,她也沒有證據不是?”


    “憑什麽她們就可以胡作非為,咱們要忍氣吞聲?”


    “ 你若是有好主意,我去幹!”蘇陌最後大義凜然的拍了一下桌子:“你怕惹事,我不怕!”


    司玄澈被蘇陌說的隻笑不說話,蘇陌猛拍桌子, 司玄澈笑壞了:“爺會怕她?爺用得著你出麵?還激將法,你也太小看爺了!你等著,爺若是不把於氏和蘇瑤玉給打倒,爺就不姓司!”


    何七:主子,您被這女人煽動和利用了!


    孟青:呸!我們擱得住利用你們?我們不會親自動手?


    青竹:這次差事迴去可怎麽給主子交代?夫人和澈世子,太過於親密了些。


    蘇陌激動的舉起手,伸出幾根手指頭,再加一把火:“咱們一起,把於氏打倒,然後再踏上一腳!如何?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


    司玄澈一拍桌子:“就這麽說了!那臭女人,敢拿我父王當擋箭牌, 她也配?!就蘇瑤玉那麽醜的樣子,會是我父王的種?呸!賤人!”


    倆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把於氏和蘇瑤玉罵了一通,順便的,便定下同盟,由司玄澈去搞於氏,順便去查蘇瑤玉。


    至於蘇陌借助司玄澈的名頭去百花坊找事,司玄澈大手一揮:支持!


    倆人商量出陰招算計人,根本不怕任何人偷聽什麽的,坐在飯館包廂裏,當著各自手下的麵, 坦坦蕩蕩的商量了各種惡心尚書府的招數,互相切磋、探討,互相學習、取長補短,誓要把蘇家人都打倒在地,惡狠狠的摁在泥潭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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