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早就聽到裏麵鬧了起來,他是男人,裏麵都是女眷,他再怎麽樣,也沒有貿然闖進去,他仰頭長歎,一臉滄桑:唉,自己還是有底線的!現在整個將軍府,最彪悍的人,夫人首屈一指!希望青竹能鎮得住場子!將軍府的人,可別吃虧!


    孟青是男人不好進去,院子裏廊簷下的仆婦婆子們,都得趕緊去拉架,十幾個仆婦一擁而上,把大小姐從二姑娘的鐵拳中拉了出來。


    於氏得到消息,匆匆趕來,看到心愛的女兒被打的鼻青臉腫,頭發都扯掉了一綹,她暴怒:“你這個孽根禍胎!我到底是上輩子做了什麽孽,這輩子要把你養在膝下?你害的瑤玉吃了十五年的苦,害的她現在都不會彈琴作畫被人嗤笑,你還要怎麽樣?你還想怎麽樣?”


    渾身顫抖著,要過去教訓蘇離陌這個卑賤的養女!


    這個時候,婦人們又上去勸架,謝家兩位婦人站出來了:“這裏是老姑奶奶的靈堂!你們若是有家事需要處理,請移步出去,擇一個好地方好好說道,在靈堂裏打鬧,這是哪家的規矩?放眼整個京都,可曾聽過在老人家的靈堂前,未婚小姐和已嫁的姑奶奶吵鬧廝打的?”義正言辭,且毫不客氣。


    老夫人身邊的月姑姑早就心裏不滿,此刻也上前深施一禮:“夫人,老太君魂魄尚未走遠,請夫人給老太君留一絲體麵!”


    這話說的重,然月姑姑不卑不亢,老太君去世前早就把身邊伺候的忠仆放了身契,月姑姑現在並非蘇家下人,她身邊七八個使喚的順手的人,都已經不是蘇家下人,於氏再有不滿,也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對老太君身邊伺候之人如何。


    蘇家的媳婦們過來打圓場:“三嬸兒,今天不是尋常日子,老太君的身後事要緊,姑娘們之間的矛盾,確實不該鬧到靈堂裏來!”


    於氏左右看看,覺得大家都在和自己作對,沒有人知道她的瑤兒受了多大的委屈!


    她本就時刻準備著,要為女兒被關在宮裏之事找蘇離陌報仇,此刻便不再等,叫囂著吩咐左右的仆婦們:“你們都沒長手?由著她如此放肆,欺辱大小姐?還不快去,把她給我關起來!等過了這幾天,再好好教訓她!”


    蘇陌整了整衣衫,發髻已經亂了,索性拔掉簪子,讓頭發散開,走到於氏三不遠處,站住:“夫人,我到底上輩子做了什麽孽,這輩子要被你養在膝下?”


    於氏被自己扔出的矛紮了自己舉著的盾,一時有點迷糊,這孽障,說的是什麽意思?


    “你說什麽?”抬頭看到長發披肩,一身素衣,眉眼淡漠的蘇離陌,於氏一陣眩暈,瞳孔裏都是驚懼,色厲內荏的喊:“你在胡說什麽?滾開!你滾開!”


    蘇陌身姿挺拔,氣勢逼人的冷笑:“夫人您厭棄嬰兒,對我自幼也不曾照顧,祖母還未走 遠, 她老人家的魂靈還在這屋裏,不如讓祖母說說,我是誰養大的?是祖母?還是夫人您?”


    那神情,仿佛老太君隨時能坐起來開口說一句公道話似得,不僅於氏往後退了幾步,其他人包括蘇瑤玉,也都下意識的離靈床上躺著的華貴老太君,遠了幾步,膽小的,眼睛都不敢往這邊看。


    當年於氏生產, 產道受傷,原身出生後便被抱到留園由老太君撫養。


    於氏養身期間,蘇同慶納了兩個妾,於氏氣不過,給兩人都灌了絕子湯,為此,蘇同慶和於氏鬧翻,後來大概是因為倆人不能行房,所以關係便始終沒有修複,多少年來各自行事,平日裏王不見王,嫌少見麵,也就是看著老太君的麵,逢年過節的,一起吃個飯,但是也不坐在一張桌子上,所謂一起吃飯,不過是坐在一個屋裏,蘇同慶跟著老太君,於氏帶著孩子們,大家吃個飯。


    蘇同慶對原身態度冷漠,但是偶爾還會考問功課,假模假式的關心一番。


    於氏是真的很厭惡原身,把夫妻不和的原因,全都扣到了原身頭上,所以,除了訓斥苛責,於氏對原身,並無養育之恩。


    蘇陌說的是事實,於氏無可辯駁,她往門口退了退,神情中有驚懼和恐慌,嘴裏還不甘心的繼續罵:“你八字不好,出生就克的父母不和,我不養你都被你快克死了,若是親自撫養,怕早就命喪黃泉了!”


    蘇陌:“夫人,您罵的是我嗎?我不是您親生的, 怎麽會克你?從你肚子裏爬出來的人傷了您的身子,她才是您的克星,她就是您的親生女兒,蘇瑤玉!”


    話一出口,蘇陌忽然心頭一震,像是豁然開朗,發現了一個不合情理的地方:是啊,若是於氏生了原身後開始處處倒黴,那不是該討厭親生女兒蘇瑤玉嗎?為何蘇瑤玉迴府時,於氏立刻偏疼偏信,把蘇瑤玉捧在手心裏?


    蘇陌臉色變幻不定, 這個發現,不同尋常。


    於氏還沒有理解到蘇陌的意思,口不擇言:“就是你,你先是害的父母不和,後又害的我親生女兒受苦十五年,如今,你還克死了你祖母!你祖母原本好好的,大過年的,你迴來看你祖母一眼,她老人家就走了!蘇離陌,你就是個煞星!”


    蘇陌定定的看著於氏,等於氏說完,態度冷靜、言辭簡潔的又重複了一遍:“ 導致您夫妻不和的,是從您肚子裏爬出來的那個!那個人,是蘇瑤玉。 ”


    若說剛才她說第一遍時大家似乎都沒有迴過神,這會兒,許多人都迴過來味:是啊,若於氏恨親生的,此刻親生的,是蘇瑤玉 !


    於氏一愣:。。張張嘴,說不出話。


    蘇陌又問:“我不是您肚子裏出來的,您依然恨我, 無論我是否親生,您都隻是恨我?!”


    於氏臉色大變,眼中現出怨毒之色,身子微微晃了晃。


    蘇陌絲毫不留情:“所以,您恨得是我,不是真的假的女兒,隻是我?!”


    蘇陌邏輯清晰:“所以,您知道我父母是誰?恨我是因為和父母有恩怨?否則,一個無辜的嬰孩兒,您哪裏來那麽大的恨意?”


    屋裏屋外的人都震驚了!蘇離陌說的好有道理!


    八卦是刻在婦人骨子裏的天性,有些腦子活泛的,已經開始天馬行空的腦補後宅恩怨一百零八式! 看向於氏的眼光都有點意味不明。


    於氏強撐著,抬手指著蘇陌,詞不達意的喊:“災星!你就是個災星!”聲音卻低了許多。


    蘇陌冷靜的說:“從您肚子裏出來的,就是災星,現在這個人,是蘇瑤玉。”


    蘇瑤玉原本等著於氏給自己出氣,此刻張嘴就來:“我是母親親生的!你才是災星!你出生就害死了自己的親娘。。。。。”


    “瑤兒!”於氏斷喝。


    眾人齊齊轉頭看向蘇瑤玉,她說什麽?


    豪門秘事蘇家恩怨進入第一百零九式!知情人竟然是那個被換掉的真千金?!


    “你說,蘇離陌出生時,害死了自己的親娘?”旁邊一個謝家婦人問。


    另一個婦人立即跟一句:“你知道蘇離陌的親娘是誰?”


    蘇陌:“所以,去年那個跳出來自認換嬰兒的女人,不是我親娘?我親娘,早就死了?我出生時就死了?”


    蘇瑤玉眼裏一慌,明白說錯了話,忽然喊道:“母親!你幫我打死這個賤人!”


    蘇陌:。。。。


    除了蘇瑤玉喊鬧,靈堂裏其他人,都寂靜無聲,看著慌亂的於氏,和瘋魔的蘇瑤玉,這倆人的神情明晃晃的昭示,真假千金之事,還有尚未曝光的內情!


    蘇陌眼中有疑惑,思緒放飛,也開始天馬行空的想像:“你其實不像是蘇家人,你眉眼內勾,鼻子高挺,眼窩深陷,發色微黃,這種高鼻深目毛發泛黃的特征,隻有外族人才有,你甚至不是大周人?”


    扣屎盆子,誰不會?


    於氏驚懼的看向蘇離陌,嘴唇顫抖,好半天,忽然問出一句:“你知道些什麽?”


    知道些什麽?那就是說對了?


    蘇陌精神一震:臥槽,蘇瑤玉真的不是大周人?那是,西戎人?


    做出豁然大悟的神情:“哦?!蘇瑤玉真不是大周人? 難道你真的是西戎人?!所以,上次的西戎殺手才會在京都當街刺殺朝廷命婦,因為他們是你的族人?!”


    然後不可置信的驚唿:“ 蘇瑤玉你和西戎細作有勾連?!尚書府大小姐竟然和西戎細作有勾連! ”


    “閉嘴!”


    外麵一個男人暴喝!


    蘇同慶終於姍姍來遲!緊趕慢趕的,還是沒來得及製止蘇陌的最後幾句話!


    蘇同慶平日很斯文,此刻臉色猙獰,暴怒:“都給我閉嘴!一個個閑的,你們祖母的靈堂裏都敢鬧?真以為這個家不敢怎麽樣你們?!”


    這話罵的多少有點不理直氣壯,有點莫名其妙,看似在罵蘇離陌,其實更像在罵蘇瑤玉。


    蘇同慶說不出的憋屈,吆喝下人:“來人,把兩個小姐都拉下去,關到旁邊的屋子裏反省!”


    蘇順親自帶了幾個婆子,過來扯住蘇瑤玉就走。


    要來扯蘇陌時,青竹往前一步伸臂擋住。


    蘇陌輕笑:“閃開!不用勞煩媽媽們動手,我跟你們走!”蘇同慶這反應,明顯是他也知道內情啊!尼瑪,所以這個尚書府,還是毀滅吧!


    婆子們很有眼色,沒有強拉蘇離陌,前麵帶路,把蘇離陌和蘇瑤玉分別帶到了留園裏的廂房裏,期間蘇瑤玉各種掙紮怒罵,於氏上前幫忙,被婆子們挾持住,眼睜睜的看著女兒被婆子拉走關到了留園旁邊的廂房裏。


    蘇離陌很配合,自己走進了廂房,那神情和派頭,像是走親戚累了,找個房間歇歇一樣的淡然,進入了蘇瑤玉旁邊的廂房 。


    青竹要跟著進廂房,蘇陌冷聲道:“一次折兩個人,何必呢?你要麽迴將軍府,要麽在門口等。”


    婆子當沒有聽見,隻管鎖門。


    青竹聽了,便留在了廂房門口。


    門口另一側,是表情陰冷的孟護衛,剛才的事情,他聽得清清楚楚,魁梧的身體裏占比不大的腦子,也在急速轉動:所以,夫人的身世另有隱情?尚書府究竟還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個廂房其實還好,是平日裏有人來看望老太君,讓賓客午休、更衣的地方,屋裏床櫃箱籠都有,就是冷了些。


    蘇陌喊孟青:“孟青,去幫我攏個火盆端過來!”


    “是!”門外孟青應了,立刻去辦!


    蘇陌合身躺在軟榻上,順手拉過旁邊的軟被蓋住腿上,講真的,這裏比靈堂那邊,可是舒服的多!


    閉目深思:


    蘇同慶前十五年對原身,態度冷漠。


    蘇瑤玉迴府後,蘇同慶卻性情大變,無差別的厭惡蘇瑤玉和蘇離陌,厭惡到不願意見她倆!


    可是,為什麽?他為什麽嫌棄自己的親生女兒?


    想了半天, 摸不著頭腦 ,除非蘇瑤玉不是蘇同慶的女兒?


    於氏前十幾年對原身是漠視,蘇瑤玉迴府後,於氏對蘇瑤玉的疼惜、愛護,遠遠超過了對三個親生的兒子,是無底線的偏聽偏信和毫不猶豫的支持,所以,她是堅信蘇瑤玉是自己的女兒!


    蘇瑤玉是於氏的女兒,但是不是蘇同慶的女兒?


    她再次震驚!


    所以,蘇同慶當年被戴了綠帽子?!


    但是,蘇同慶位高權重,若被戴了綠帽子,會忍氣吞聲的由著於氏在尚書府又活了十幾年?


    有幾個可能:


    一、於氏手裏有蘇同慶的把柄。


    二、蘇同慶忌憚那位給他戴綠帽子的人!


    三、於氏生的三個兒子中,老大蘇仲卿極有讀書天分,為了孩子忍讓?有點不可能。


    目前,前麵兩個可能性很大!


    唉,穿越有空間加持,並非萬能的, 這波詭雲譎的人際關係,能分分鍾的搞掉一條人命!


    她有氣無力的用意識和黑貓老六交流:


    “老六,我如果被凍死了,能不能穿迴去?”


    凍成這樣,離死也不遠了,若凍死能穿迴去,她就放棄所有取暖方式,自殺一次,讓大周寒冷的天氣把自己凍死,免得麵對這迷霧重重的生存環境!


    想空調,想暖氣,想各種取暖設備!再不濟,來個電熱毯也行啊!


    哦,這裏沒電!


    老六:“離死遠著呢。”


    蘇陌懨懨的:“快了,快被凍死了。”


    “給你下單些補品,等到了給你扔過去?”


    “我賬上的錢,你就可勁糟踐吧!”


    “這個月又收到生活費了。”老六語氣裏,聽不出什麽意思,就是很一言難盡。


    蘇陌吃驚的坐起:“我失蹤,我爸媽還給我打生活費?!”這是什麽操作?


    老六頓了一下,說:“估計他們不知道你失蹤, 畢竟,你的卡還在消費。”買各種名貴貓糧和貓玩具!


    蘇陌:“臥槽!這都可以?真是人間奇葩啊!”


    白翼叩門:“夫人,火盆來了!”但是,門被鎖著。


    蘇陌揚聲毫不客氣的吩咐:“去找婆子開門,把火盆端進來!若是她們不開,你就把門踹爛把火盆端進來。”


    “是!”孟青腰背一挺,理直氣壯的看向門口的婆子 。


    婆子無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拿鑰匙、開門放火盆進去。


    青竹用厚布墊著,把火盆端進去,一隻胳膊上同時還掛著一個袋子,裏麵是一小袋木炭,蘇陌笑:“孟護衛很細心,想的很周到。”


    門口的孟青:很自豪!他就說嘛,隻有火盆不行,還得要些木炭備用!


    蘇家的下人:給你!給你!給你!趕緊走吧!忙死了還得應付你!


    青竹把火盆放到床邊,低頭問:“夫人?”現在怎麽辦?


    蘇陌看懂了青竹眼神中的詢問,笑笑:“你抱個被子坐門口守著吧,小心夜裏冷。”


    青竹:。。。。好吧。


    青竹果然抱了一床被子出去,大白天的,她也不能披個被子,把被子疊成方塊,靠牆坐在被子上盤腿打坐練功:做夫人的貼身丫鬟,打鬥隨時發生,她得勤練功夫,才能護得著夫人和自己的一條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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