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躲進了空間,空間裏從禦膳房打劫來的十幾砂鍋的補品,噴噴香。


    她找了一罐烏雞湯,燃了木炭熱的滾燙,然後就著砂鍋用小勺子細細品嚐,喝了一會兒,滿頭大汗。


    所以,是誰讓蘇同慶被戴了綠帽子還如此隱忍?


    那個在書房外麵被送的矜貴小公子,是誰?


    祖母知道蘇同慶和於氏的這些閨房中的官司嗎?·


    從之前打劫攬月閣的嫁妝裏找了幾張上好的裘皮鋪在小石潭邊,蘇陌躺上去,沉沉入睡。


    睡夢中,她似乎迴到了幼時,雙丫髻,粉嫩的小繡鞋,粉紅的小春衫,她多大?五歲?六歲?


    她被帶出去,去一個園子裏賞花,然後,一雙留著長長的指甲,指甲上染著鮮紅豆蔻的女子,手掐住她的臉,好疼,幾乎被掐爛,那人笑的花枝招展:“這倒是唱戲的好胚子!夫人不如把她留下來,將來奴家定然能還夫人一個名動京都的花旦!”


    她疼的眼裏含淚,但是不敢哭出來。


    旁邊人:“她娘是個短命鬼,她怕是也活不長!”


    那人忽然把她丟到地上:“晦氣!”


    旁邊人:“她們家不是有錢嗎? 她們自己捧紅自己家的孩子,不是很好?”


    哈哈哈哈!滿含惡意的狂笑!小女孩坐在地上手被磕破了,臉上被掐的生疼,憋著不敢哭!


    忽然場景轉換,在燈火輝煌的夜裏,她自己走在長街上,旁邊熱鬧的很,掛了很多的花燈,她似乎長大了,但是似乎還是很小,忍著腳痛在走了很久,快到地方時,遇到了一個矜貴小公子,然後那人送她迴府,然後。。。。


    蘇陌猛然睜開眼:是,原身當日出去看花燈和身邊的下人走散了,那個矜貴小公子送她迴府,在府門口巧遇蘇同慶迴府,然後她就被責打了!


    這前後,有因果關係嗎?身邊的下人走散,不該打下人嗎?為什麽打原身?


    她從空間商城兌換了一個大大的白板,然後兌換了一盒白板筆,把白板固定在迷霧山林旁邊的石壁上,拿著白板筆,像是電視劇裏偵探破案樣子,在白板上寫:


    第二個場景裏,送她迴府的矜貴小公子是誰?


    她揉了揉眉頭,看花燈時,跟著原身的下人是誰?為什麽會走散?一個十歲的千金小姐被丟在長街上,還是夜裏,不怕丟了?不怕發生什麽不可預測的事?


    或者,本就是想讓她走丟或出事?結果原身記得路,又走迴來了?


    第一個場景裏的掐原身的臉的女人,是誰?唱戲的好胚子,說的是原身?那是個戲園子?


    她是被人帶到那群女人們中間的,當時她五六歲,為何會和那種唱戲的女人在一起?那些女子,一看就是歡場中人,千金小姐,怎麽會和歡場中人在一起?還被掐臉?


    而且,“自己捧紅自己家的孩子”,那個戲園子,和原身家裏有關係?是和蘇家有關係,還是和原身親生母親那邊有關係?


    蘇陌把所有的疑惑寫了下來,站在白板前,雙手抱臂站立,半天後,並無所得,她惡狠狠的把白板筆往地上一摔:“媽的!這都什麽和什麽?”


    喝了一大碗靈泉水,渾身的燥熱,和空間外麵的冰冷交加在一起,水火兩重天,熱也好,冷也好,都不舒服!


    “叩叩叩”,有人叩門。


    蘇陌從空間裏閃出來,坐在軟榻上,揚聲問:“什麽事?”


    外麵青竹的聲音:“夫人,將軍府白管事派檀香姑娘,來給夫人送大衣裳。”


    蘇陌:檀香?


    她都忘了這個人了。


    檀香是年前出宮時太後賜給她的那個宮女, 這人到了將軍府後,被白翼放在外院跨院,連後院都進不去。


    今兒這是怎麽了?把太後安插在自己身邊的人派到尚書府?


    蘇陌想了想,揚聲吩咐:“去找婆子,讓她把門打開。 ”就想在自己的地盤。


    “是。”


    片刻,門再次被打開,外麵已經燃起了白燈籠,天已經黑了。


    昏黃的燈籠光中,青竹在前麵,一個纖細高挑的女子雙手捧著一件大毛狐皮袍,恭恭敬敬的來到蘇陌麵前。


    “夫人,這是白先生和春熙姑娘讓奴婢送來的,天寒地凍,夫人您多保重。”


    檀香今年二十五,按照宮裏的規矩,今年就該放出宮了。


    她們這一批年齡到了的老宮女有三十多個,原本幾個月後陸續就要被放出宮,出了鼠群的事手,太後從中選了十個,安排到了各個貴女身邊,另外幾個貴女身邊,安排的是老成的嬤嬤。


    青竹點亮了幾支蠟燭,室內光線亮了些,蘇陌微微眯眼,打量這個老宮女。


    檀香細眉長眼,麵容幹淨,耳朵上掛著小珍珠耳墜,鬢邊還有壓鬢小簪,看光澤應該是金簪,頭發梳的溜光,固定的也穩穩當當,嗯,是個講究的大齡熟女。


    比青竹稍高,稍瘦,比青竹和三月春熙更加耐看 。


    蘇陌笑了,這還是她第一次認真的打量這個大齡宮女,這,是給誰準備的?太後她,不會是給活死人準備的吧?


    那個活死人,還能左擁右抱,紅袖添香?


    她惡趣味的想:他也得有那個硬件設施!


    檀香很有耐心,默默的站在蘇陌麵前,蘇陌不說話,她雙手就捧著衣衫,靜靜的站著。


    蘇陌不是磋磨下人的主子,她根本沒有把任何人當成自己的下人,雲嬤嬤和春熙阿圓都是尚書府安排的陪嫁,青竹和三月是將軍府安排的武婢,如今,不過是多了一個太後安排的監視器。


    “把衣服放下吧,不用一直托著。”


    檀香躬身,把手裏托著的衣衫雙手放到蘇陌身邊的矮幾上,方便主子隨時用,她退後幾步,站在矮幾後麵,垂首沉默。


    青竹燃了蠟燭後,蹲在蘇陌腳邊,用火箸翻來覆去火盆裏的炭,蘇陌想起了什麽,忽然問道:“雲嬤嬤春熙呢?”


    每到迴尚書府,這幾個人就容易被以各種理由叫走,這大半天了,她們幾個呢?


    青竹低聲說:“迴夫人,雲嬤嬤和春熙姑娘被叫走幫忙幹活了,阿圓在外麵院子裏呢,夫人要見她們嗎?”


    蘇陌想把她們叫迴來的,但是這倆人都有家人在尚書府,若硬要讓她們迴來,不知尚書府會不會喪心病狂的難為她們的家人?


    “算了,你記得傳信給白先生,若是可以,請他安排人想辦法把雲嬤嬤叫迴將軍府,雲嬤嬤每日會買五百個饅頭送到郊外,那裏有些小乞兒需要救濟, 天這麽冷,這事不能停。”


    她的功德啊,老六能不能離開迷霧山林進入空間,就看她的功德分了!


    青竹聽了,去門口和孟青說了幾句。


    孟青點頭表示明白,自去想辦法傳信。


    片刻後,阿圓溜進了廂房,小臉凍得發紅,手都是腫的,蘇陌皺眉:“你幹嘛了?”


    阿圓:“被叫去大廚房幫忙洗菜了,剛溜迴來。”


    很不開心,大冬天的被叫去洗菜,凍死了!


    蘇陌扶額:“你要不要偷偷出府?早知道她們如此下作,你還不如跟著大公子他們迴將軍府呢?”


    尚書府缺洗菜的下人嗎?她們就是奉於氏或者蘇瑤玉的命令,難為蘇離陌身邊的人罷了!


    阿圓揉揉鼻子,低聲說:“夫人,奴婢聽聞,蘇家族人都在商議, 老太君停靈七天,初九日靈柩出城寄放在普濟寺,二十一天後下葬在京郊蘇家的墓園。”


    她是打探消息小能手,她要留下來打探消息,幫夫人的忙,她不能迴將軍府!


    蘇陌詫異:“我祖母是有誥封的一品誥命,也是先太後親封的老太君,按大周喪葬規矩,應該在蘇家停靈四十九天,這麽冷的天,屍體又不會壞,為何要把祖母送到普濟寺?又為何要那麽急著下葬?”


    青竹低聲安慰夫人:“謝家人還沒有露麵,夫人不用太著急。”


    蘇陌:謝家人還沒來,蘇家人這是想幹嘛?


    蘇家長房的蘇同章是蘇太後的親兄長,蘇同章也是如今蘇家的當家人,因平庸無才,被親妹妹蘇太後嫌棄,至今不過是封了一個承恩公的虛名,一代而止,並不世襲,平日裏太後也甚少召見蘇家長房之人,連於氏和蘇瑤玉進宮都比長房孫氏進宮頻繁,可見太後對蘇家長房,有多嫌棄。


    蘇太後一直重用的是三房長子蘇同慶,蘇同慶的父親當年曾高中探花郎,蘇同慶本人讀書一般,但也勉強擠進了同進士的行列。


    他父親去世時先帝念其父主持編撰《大周律》有功,蔭封他為五品員外郎,讓其進入戶部曆練,之後他從員外郎做到戶部侍郎,再從戶部侍郎一步步爬到如今的戶部尚書,是蘇太後的錢袋子和半個心眼子, 為蘇太後鞍前馬後,做了不少隱秘之事。


    放著好好的親哥不用用堂哥,蘇同章對妹妹意見很大,但是妹妹如今貴為太後,他和妻子孫氏,若無詔連宮門都進不去,對妹妹有意見也沒出發泄,便都發泄到了日日能見的堂弟蘇同慶身上。


    蘇同章畢竟在京都活了幾十年,如今都快六十了,他能不知道老太君按規製,該停靈四十九天?


    若是酷暑,也有二十七天或者二十一天下葬的,但目下正值寒冬,匆匆下葬,不僅蘇同慶會背個不敬亡母的名,連帶著蘇家本家的人,都會被人笑話。


    畢竟,老太君是蘇家嫡脈的三個房頭裏, 最後一個去世的長輩。


    老太君去後,蘇家嫡脈三個房頭,蘇同章成了名副其實的家主和老大,因為和老太君平輩兒的老人,都沒有了。


    蘇同章這就是故意的,就是在羞辱蘇同慶,給自己立威!


    除非太後為此發懿旨,要不,他堅持要二十一天下葬,誰能強得過他這個家主?


    除非老太君的母家謝家站出來說話。


    蘇陌對謝家老舅爺沒有印象,她隻知道,現在謝家有點沒落,若是謝家不想多事,含糊應了,豈不是縱容蘇同章肆意踐踏老太君去世後的尊榮?


    蘇陌對大周喪葬製度不是很了解,但是她知道蘇同章此舉極為不妥,連沉寂已久的原身,都有了不滿的情緒。


    從進入這具身體,蘇陌這是第二次明顯的感受到原身的情緒。


    第一次,是麵對慶安郡主時。


    夫人幾乎每次發怒,都毫無征兆,不管不顧的直接動手,不過,青竹覺得,現在自己也能多少感受到點前兆,比如現在:


    她覺得,夫人很憤怒。


    夫人憤怒,很不妙!


    今天夫人從進留園,就處處不對勁。


    夫人進了留園,見到老太君前後並沒有來得及說幾句話,然後於氏就來了,而且帶了那麽多壯實的粗使婆子,明顯是有備而來。


    還有,月姑姑當時提醒夫人把銀票和翡翠珠藏起,當時月姑姑說話的神情,明顯提醒夫人怕會有下人怕盤查,難道留園的人,經常被於氏如此盤查責難?


    可是,留園是蘇老太君住的院子,婆母的院子,兒媳婦帶人來查,這是何道理?


    青竹按照民間大戶人家容易發生的衝突猜測,不外乎是小輩覬覦老太君留下的財物 ,於氏攔著不讓夫人離開,怕是也懷疑夫人拿了老太君的值錢物件。


    青竹自己其實也很疑惑,當時她看著夫人把放銀票的荷包和翡翠珠放入懷裏的,後來老太君溘然長逝,夫人受驚失魂發呆,當時她給夫人緊衣衫,披大氅,並沒有發現那些東西,再後來,她再也沒有看到這包東西。


    要知道,裝了一萬兩銀票的荷包,和鴿子蛋那麽大的十幾個翡翠珠,是不好藏的,夫人當時藏在了哪裏?


    蘇陌確實是很憤怒,謝家會不會站出來說話她不知道,但是,她不打算就此忍著!


    她得給尚書府找點事!若是不搞事,她對不起老太君給的一萬兩銀票!


    也對不起原身這難得冒出來的良心!


    蘇陌冷漠的吩咐檀香:“你去找月姑姑,就說我被尚書大人關在這房裏,心裏難受,要在這屋裏給老太君設個祭台,祭拜老太君, 在這邊給老太君守靈。”


    轉頭看阿圓:“你去,偷偷告訴月姑姑,這位檀香姑娘是太後賞給將軍府的得力丫鬟,背後有太後,讓月姑姑隻管安排,不用擔心尚書大人知道後發脾氣。”


    她說話毫不掩飾,她就是要利用檀香是太後的人這個身份,挑戰蘇同慶這廝。


    又看向青竹:“去問問門口的婆子們,蘇瑤玉那個賤人是不是老實被關著,她要敢出去,我也要出去!”


    關她?她若是想被關,倒也罷了,若是蘇瑤玉離開廂房,她便立即衝出去, 蘇同慶有本事再來訓斥她!


    蘇同慶除了無能狂怒, 還能如何?她又不指他吃喝!


    再說了,光是一個蘇同章,就夠蘇同慶頭疼了!


    到這個時候,蘇陌真是不得不佩服白翼,把檀香派來,真是高招!蘇同慶敢再為難她,她就把檀香拉到前麵擋著,嗯,她本不是那種躲在後麵的猥瑣性子,但是,檀香是個很好的擋箭牌!不用白不用!


    唉,白翼是個人才!他不該被埋沒在將軍府,他該去吏部!


    審時度勢、識人善用,能把每個人都安排在合適的位置,讓其發揮最大的作用,這不是吏部的職責?


    蘇陌忽然笑了笑,覺得有趣,將軍府裏臥虎藏龍,好樣的!


    希望這些人都是隊友,可千萬不要是對手!


    和白翼這些人對上,蘇陌覺得自己能被秒成渣!


    檀香能在宮裏帶到平安出宮,也是個沉穩之人,饒是如此沉穩的人,聽到夫人說話的風格,也有點詫異,東一句西一句的,說話直白的不得了,想找事的模樣,也毫不掩飾。


    這種直球打法,做為在宮裏鬥心眼子出身的老宮女,檀香表示有點不太適應。


    她不免抬頭看向夫人,有點疑惑。


    蘇陌不解釋,又說了一句:“快去!”已經有點不耐煩。


    檀香趕緊低頭,屈膝行禮應了之後,出去找靈堂裏的管事姑姑,月姑姑。


    你看,這個人對蘇家其實很熟悉,她都不問月姑姑是誰!


    蘇陌看著檀香的背影,嗤笑:這是做足了功課的,這才是做探子的好苗子,像她這樣動不動就想揪著人頭發痛毆的,不配當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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