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湧進來的冷風將濃煙吹散,箭雨也停住了。


    是公冶寒的聲音!


    是公冶寒的臉!


    隻是他看上去似乎很疲憊,臉上、身上都灰蒙蒙的。


    溫陵剛才被濃煙嗆到濕潤的眼睛恰好流下淚來。


    公冶寒本來準備了一肚子話要罵她、譴責她、質問她。


    但現在看到她滿臉煙塵,渾身濕透,又凍得瑟瑟發抖的狼狽樣,那些責備的話在喉嚨打了個轉,又咽了下去。


    “有沒有受傷?”現在,他也隻關心這一件事了。


    溫陵搖頭:“沒有。”


    聲音裏帶著幾分沙啞,可硬是不讓第二滴眼淚掉下來。


    沒有受傷,他才敢擁她入懷。


    她渾身冰涼,在他懷中小貓一樣微微發抖。


    溫陵被他抱著,忍著肋骨要斷掉的疼痛,從肺裏擠出一點聲音:“對不起。”


    道歉的話先說了,他總不好意思再炸毛了吧。


    “你是真心跟我道歉,還是怕我生氣,敷衍我?”


    溫陵覺得身上的力道更重了些,怎麽道歉也不好使了?


    既然道歉不好使,那不如就換一招吧。


    “我......有點冷。”


    公冶寒果然放開了她,隨即解下身上的鬥篷給她裹好,又將她打橫抱起。


    外麵黑壓壓的隴右軍,整齊肅穆地注視著皇帝抱著一名“男子”從裏麵出來。


    “你放我下來!丟死人了!”


    這是她第幾次被公冶寒這樣抱了?


    她上一世養的那些“魚”都沒這麽抱過她。


    “知道丟人就別有下次!”


    聲音比她身上快要結冰的衣服還要冷。


    溫陵自覺惹不起,乖乖閉了嘴。


    除了隴右軍,外麵還有縣衙的府兵和之前華容修帶走的那一半禁軍。


    華容修得知客棧起火,才知道有人預謀,顧不上去和談,急忙帶人棄車步行趕迴來。


    他到的時候,那些歹徒已經全數被隴右軍殲滅。


    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


    所幸,她沒有受傷。


    公冶寒旁若無人地抱著她穿過長街,尋了個尚可的客棧,讓禁軍將所有客人都清了出去。


    這一身濕衣服再不換下來,肯定要生病。


    找了個幹淨的房間,準備了熱水。


    溫陵要脫衣服的時候,公冶寒還在房間裏站著。


    她準備解腰帶的手就停住了,公冶寒的目光也跟著一起停住。


    溫陵眉毛一挑,“你不出去嗎?”


    公冶寒仿佛沒聽見,站在那兒不動,眼睛還盯著她的左手。


    溫陵怒了。


    社畜生涯多年,沒有人可以對她職場性騷擾!


    沒有人!


    她大步走過去,不由分說就把公冶寒推出門外。


    哐當!


    門頂著公冶寒的鼻子關上了。


    這聲音引來了周圍禁軍的注目禮。


    公冶寒清清嗓子,神色如常,進了自己的房間歇息。


    皇帝拋下朝政,遠赴千裏來到邊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溫陵自己也沒想到。


    她本以為就算公冶寒知道了,最多是向溫川揭穿她的謊言,讓溫川把她提溜迴去。


    這種時候,他離開上京實在過於危險。


    萬一平王半路設伏,再利用越清辭死在大乾的契機掣肘隴右軍,挾天子以令諸侯。


    讓她更沒想到的是,第二天本該啟程迴京的他們,全部耽擱了。


    越清辭因為本來就折騰不起,這迴直接床都下不了。


    溫陵是因為那一桶涼水,當天晚上就發起了高燒。


    公冶寒則因為日夜兼程趕路,累倒了,要補覺。


    細辛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居然第一次辦成了一件事,替她隱瞞了半個月之久。


    發現她離開後,公冶寒帶了一小隊禁軍連夜出發,一路換馬不換人。溫陵他們走了十五天的路,他硬生生縮短到兩天兩夜。


    這才趕得及到平涼調隴右軍來救她。


    這些都是溫川告訴她的。


    大概是公冶寒來了以後,溫川知道自己被騙了。


    溫陵迷迷糊糊燒了兩天,都是他在照顧。邊喂藥,邊細數溫陵的“罪過”。


    “你怎麽能連親哥哥都騙呢?我可是你哥,有事兒你可以跟我商量呀,我會不幫你嗎?”


    溫陵:“那下次我找你商量。”


    “我倒也不是這個意思,假傳聖旨這種事情嚴重了也是會死人的。”


    溫陵:“......那你能幫我什麽?”


    “我上次不是跟你說了嗎?要是陛下對你不好的話,你跟哥說,哥在越國有人,可以送你出去。”


    溫陵:“那你現在送我出去吧。”


    “可是陛下對你很好呀,不眠不休,千裏奔襲來救你。”


    溫陵:“......”男人的承諾果然就隻是個承諾。


    喂完了藥,溫川離開去送藥碗。


    古代的中藥實在太苦,溫陵臉都要變形了。


    前幾天買的蜜餞還在桌子上放著,她掀開被子,下床去拿。


    剛站起來,頭重腳輕,一個趔趄,帶倒了床邊的凳子。


    門忽地被推開,一個人走進來,將她扶起。


    是華容修。


    他扶著溫陵坐迴床上,“娘娘想拿什麽?”


    溫陵倚著床,抬手指了指桌子上的蜜餞,問道:“我聽說平王還派人截住了你的去路,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隻是想拖延我去議事廳而已。”


    他將蜜餞遞過去,溫陵拿起一顆塞進嘴裏。


    “娘娘手受傷了?”華容修盯著她拿蜜餞的手問道。


    他不說,溫陵都差點忘了。


    “小傷,咦?什麽時候搽的藥......”


    她怎麽不記得溫川給她搽過藥?難道是燒失憶了?


    “娘娘還需要我做什麽?”華容修問。


    “沒了,”她抱著蜜餞,直起上半身躺在床上,“你去忙你的吧。”


    她現在病著,沒精神逗他了,改天吧。


    病好以後,溫陵想起了那些被她扔在街上的土特產,本來是要給公冶寒帶迴去做禮物用的。現在想想,和他送給自己的禮物相比,實在太敷衍了。


    要不還是送點別的吧。


    皇帝親自來邊關有另外一個好處,就是省了和談書寄迴上京的快遞費。


    和談既成,越清辭也要作為質子和他們一起出發迴上京。


    來的時候,隻有一輛馬車,迴去的時候變成了四輛。


    她和公冶寒一輛,越清辭和蘇良一輛,華容修一輛,韓俊一輛。


    溫陵使了個壞,給韓俊這個平王的狗腿子安排了一輛最差的馬車,直漏風。


    抓不到他的錯處,就隻好使點小手段出出氣。


    她本來是要自己坐一輛馬車的,公冶寒說家裏窮,沒錢再多買一輛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陛下,娘娘她攜款出逃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萬年歡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萬年歡並收藏陛下,娘娘她攜款出逃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