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雲在翰林院的日子逐漸步入正軌,他一邊勤於修撰,一邊暗中搜集關於張維平一黨的更多消息。他深知,若想真正為父親平冤昭雪,僅靠江湖朋友的幫助遠遠不夠,必須在朝廷內外建立更廣泛的支持。


    這一天,趙青雲正在翰林院的書庫查閱古籍,搜集與朝廷賦稅改革相關的典章文獻。他翻閱間,意外發現了一份舊卷,上麵提及了邊疆軍需的核算流程。筆跡雖潦草,但顯然是匆忙記錄的內部調令。


    “這字跡,似乎是內閣某官員的手筆。”趙青雲微微皺眉,將卷軸細心收好,準備迴去仔細研究。


    晚上,趙青雲迴到沈正華府,將卷軸拿出與沈正華討論。沈正華看罷,眉頭緊鎖:“青雲,這可能是一次機會。朝中確有傳聞,說張維平為了籠絡邊疆將領,利用軍需調撥私自牟利。這類線索若能被放大,很可能是打開張黨疏漏的突破口。”


    趙青雲低聲道:“沈大人,若我們繼續追查此事,會否過於冒險?”


    沈正華點了點桌上的卷軸,語氣凝重:“冒險是一定的,但不冒險,我們便永遠沒有機會。眼下京中還有一些不滿張黨的人,若能說服他們聯手,這條路未必走不通。”


    為了爭取更多朝中支持,趙青雲與沈正華多次商議。沈正華提議,他可以試探幾位與張黨不和的官員,看看是否能找到誌同道合之人。


    幾天後,趙青雲主動拜訪了內閣次輔許從禮。這位老臣因性格剛直屢次與張維平發生爭執,雖然已被邊緣化,但仍保有一定的威望。


    許從禮端坐於書案前,捋了捋花白的胡須,麵帶沉思:“趙青雲,我聽沈正華說過你。你年紀輕輕,倒是誌向遠大。但你可知,這張維平根基深厚,牽一發動全身,你若要與他對抗,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趙青雲拱手恭敬答道:“許大人,學生明白這其中的風險,但正因為張黨如此強勢,才更需要有人敢於揭露他們的真麵目。若任其發展,朝綱不振,天下百姓苦不堪言。”


    許從禮聽罷,輕歎一聲:“好一個誌存高遠的少年。但你可知,這並非僅憑一腔熱血便能成事?你有何具體計劃?”


    趙青雲將從邊疆到京城的線索一一詳述,言辭懇切。他說到關鍵處,甚至擲地有聲:“許大人,學生不求一己之名,隻求能稍盡綿力,為國分憂。”


    許從禮沉默良久,終於緩緩點頭:“好,我可以為你牽線幾位老臣。但記住,凡事不可輕舉妄動,你在京城的一言一行,都可能成為他人攻擊的把柄。”


    迴府後,趙青雲夜不能寐。他迴想許從禮的話,深知自己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書案上的燈火搖曳,他翻開卷宗,再次仔細比對,試圖找出更多線索。


    “父親,孩兒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無論如何,我都會堅持下去。”趙青雲暗自發誓,握緊了手中的毛筆。


    清晨的京城,晨霧繚繞,街市已然喧囂。趙青雲與沈正華在書房中商討著下一步的計劃,而府中小廝突然通報:“禦史台的齊大人前來拜訪。”


    趙青雲微微一怔,他對這位齊大人雖有耳聞,卻未曾謀麵。齊渙,禦史中丞,素以剛正不阿著稱,常在朝會上針砭時弊,雖得百姓稱讚,但也因得罪權貴而屢遭掣肘。


    “齊大人?”沈正華眉頭微挑,“青雲,快隨我去迎。”


    書房內,齊渙一身青袍,腰間掛著玉佩,顯得儒雅而威嚴。他端坐在椅上,目光灼灼,開門見山地說道:“沈尚書,今日我來,是想與你商討邊疆軍需一事。”


    沈正華與趙青雲對視一眼,試探道:“齊大人可是發現了什麽?”


    齊渙緩緩道:“昨日我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提及張維平一黨操縱邊疆軍需,貪汙國庫銀兩的細節。沈尚書,趙公子,你們可曾聽聞此事?”


    趙青雲心中一震,這封信顯然與薛逸風的調查有關。他不動聲色地說道:“齊大人,學生聽聞過一些傳聞,但證據尚不齊全。”


    齊渙點頭,麵露沉思:“此事非同小可,若真如信中所言,朝廷將麵臨極大的危機。但張維平勢力龐大,若無確鑿證據,恐難撼動。”


    沈正華見狀,沉聲道:“齊大人,若真心為國,沈某願與您聯手,深入調查此事。”


    齊渙神情複雜,顯然有所顧慮:“沈尚書,我自然願為國家盡忠。但張維平一黨並非等閑之輩,朝中諸多大臣早已被其收買,我擔心,我們的舉動會引火燒身。”


    趙青雲上前一步,鄭重說道:“齊大人,若每個人都因害怕而退縮,朝堂腐敗的局勢如何改善?學生雖資曆尚淺,但願為此事奔走,隻求大人能與我們共同進退。”


    齊渙聽罷,目光一亮,緩緩點頭:“好!趙公子果然是年輕有為。我齊某人,也不願坐視不管。”


    與此同時,在京城另一處府邸內,張維平的親信李承恕正與工部侍郎曹彥鋒密謀。李承恕是張維平最得力的幕僚之一,擅長權謀,外表溫文爾雅,實則心狠手辣。


    “曹大人,近日有傳言,說沈正華與禦史台的齊渙密謀針對張大人,您可聽說了?”李承恕輕輕抿了一口茶,似笑非笑地看著曹彥鋒。


    曹彥鋒臉色微變,低聲道:“此事我也略有耳聞,但具體細節尚不清楚。”


    李承恕冷笑:“看來,沈正華這隻老狐狸還是按捺不住了。張大人已命我全權處理此事,曹大人,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曹彥鋒麵露難色:“李先生,此事若被皇上知曉,恐怕……”


    “怕什麽?”李承恕打斷他的話,語氣淩厲,“張大人在朝中根基深厚,皇上何曾真正質疑過他的忠誠?隻要我們將矛頭對準沈正華和齊渙,他們又能奈我們何?”


    曹彥鋒沉思片刻,最終點頭:“李先生放心,我一定配合。”


    當夜,沈正華府中燈火通明。趙青雲、沈正華與齊渙齊聚一堂,商討對策。


    “我們必須先發製人。”齊渙眉頭緊鎖,“若讓張黨掌握主動權,此事恐怕難以推進。如今朝中形勢複雜,願意與我們合作的人不多。沈尚書,你可有合適的人選?”


    沈正華沉思片刻,緩緩說道:“或許禮部侍郎林正初是個突破口。他雖與張黨往來,但一直保持中立,我們若能說服他,或許能爭取更多支持。”


    趙青雲主動請纓:“沈大人,齊大人,讓我去試探林侍郎吧。我雖年輕,但初入朝堂,與他交談或許能減少戒心。”


    齊渙麵露遲疑:“青雲,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把握?”


    趙青雲目光堅定:“齊大人,學生雖無十足把握,但願一試。”


    沈正華拍拍他的肩膀,鄭重說道:“去吧,青雲。記住,言辭需謹慎,莫要暴露我們的意圖。”


    趙青雲點頭應允,心中默念:“父親,青雲一定會走好這每一步。”


    清晨,趙青雲換上得體的官袍,手持一卷文書,朝禮部侍郎林正初府邸而去。街道上熙熙攘攘,販夫走卒的吆喝聲此起彼伏,但他的內心卻異常平靜。此行若能說服林正初,不僅能為反擊張黨爭取力量,更能為邊疆戰事的調查爭取寶貴時間。


    林府大門前,趙青雲表明來意後,被下人引至花廳。林正初未作多時便步入廳中。他年約四旬,身形高挑,麵容清臒,一雙眼睛透著精明。


    “趙進士,何事勞煩親至?”林正初微笑著落座,目光中帶著一絲探尋。


    趙青雲行禮後,開門見山地說道:“學生今日造訪,是為邊疆軍需一事向侍郎請教。”


    林正初眉頭微皺,沉吟片刻:“邊疆軍需乃朝廷大事,趙進士方才入朝,有此等關心實屬難得。但不知你從何處聽聞軍需問題?”


    趙青雲鎮定答道:“學生在翰林院中研讀案牘時偶然發現相關線索,頗感疑慮。故特來向侍郎求教,若能稍作指點,學生感激不盡。”


    林正初神色稍緩,撚須道:“邊疆事務複雜多變,其中牽涉甚廣,豈是一朝一夕能梳理清楚的?”


    趙青雲微微一笑,繼續說道:“侍郎大人明鑒,學生雖年輕,但深知朝中局勢艱難。然國庫虧空,百姓疲敝,若軍需再有疏漏,恐有負聖恩與天下蒼生。”


    林正初目光一閃,似在斟酌。他緩緩說道:“趙進士,你所言極是。但如今朝中事事牽連,稍有不慎,便會引火燒身。你我皆為朝廷命官,自當以大局為重。”


    趙青雲正色道:“侍郎所言不差。但若所有人都以大局為由避而不談,豈非助紂為虐?學生愚見,唯有實事求是,方能保社稷安穩。”


    林正初一時無言。他輕歎一聲,意味深長地說道:“趙進士,忠心可嘉。但請記住,莫要因一腔熱血而誤了前程。”


    趙青雲聽出林正初話中的試探與保留,便不再多言,起身告辭。臨別時,他留下一封密信,低聲說道:“此信乃學生的一些見解,還望侍郎大人垂閱。”


    送走趙青雲之後,林正初緩緩地走進了書房。他輕輕地關上房門,然後慢慢地走到書桌前坐下。書房裏十分安靜,隻有他輕微的唿吸聲和偶爾翻動書頁的聲音。


    林正初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那個信封,小心翼翼地拆開封口。隨著信封被打開,一股淡淡的墨香撲鼻而來。他從裏麵抽出信紙,展開來仔細閱讀著上麵的文字。


    信中的內容讓林正初一驚,原來竟是直指邊疆軍需方麵存在的種種弊端。這些問題不僅嚴重影響了軍隊的戰鬥力,更可能危及國家的安危。然而,寫信之人用詞極為巧妙,言辭懇切之餘,還特意避開了那些敏感的詞句,以免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顯然,此人做事非常謹慎小心。


    林正初讀完信後,久久沒有說話。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開始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睛,自言自語道:“這趙進士年紀輕輕,沒想到竟如此有膽有識,字裏行間隱隱透露出一種鋒芒。隻是這件事情牽扯實在太廣泛了,如果我貿然行動,恐怕很難能夠全身而退啊……”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林正初終於做出了決定。他站起身來,把信重新折疊好,放迴信封中,並小心翼翼地收進抽屜裏。然後,他走到門口,對著門外輕聲吩咐道:“來人啊!快去準備馬車,我要去一趟沈尚書府上。”


    夜色如墨,沈正華府內燈火通明。林正初的到訪令沈正華略感意外。他見林正初進門後眉頭緊鎖,便主動問道:“林侍郎深夜到訪,可是為了邊疆一事?”


    林正初點頭,拿出趙青雲的信件遞給沈正華:“沈尚書,此事怕是牽連甚廣。我觀趙進士意圖堅定,想來你們已有所準備。”


    沈正華細讀信件後,緩緩說道:“林侍郎,這不過是冰山一角。若真能揭開此案,張黨勢必有所震動。”


    林正初麵露猶疑:“可張維平勢力龐大,我們即便有所行動,也恐難撼其根基。”


    沈正華麵色沉靜如水,他那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一種堅定不移的光芒,緩聲道:“你我二人皆是承蒙皇恩浩蕩、身負重任的朝廷命官,理當將國家大事置於首位。林侍郎啊,值此關鍵時刻,倘若我們能夠齊心協力、眾誌成城,未必就不能夠成就一番驚天動地的偉業!”


    林正初靜靜地站在那裏,宛如一座雕塑般一動不動。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始終保持著沉默,似乎內心正在經曆一場激烈的掙紮和權衡。


    許久之後,他才緩緩抬起頭來,深深地看了一眼沈正華,然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道:“沈尚書所言極是,既然如此,我林某願傾盡所能,助您一臂之力。隻是這其中牽涉甚廣,關係重大,行事必須慎之又慎,絕不可有絲毫疏漏,以免走漏半點風聲,引來殺身之禍啊!”


    與此同時,趙青雲獨自在房中研讀案牘。他雖未能完全說服林正初,但心中依然充滿希望。他暗自思忖:“父親,青雲雖力量微薄,但定不負你囑托。我一定會找到揭穿張黨的機會。”


    窗外月光如水,透過窗欞灑在書案上。趙青雲伏案沉思,耳邊仿佛迴響起父親臨終前的話語:“持心以正,行事以義。莫負家國,莫負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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