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沈正華披上朝服,整裝待發。他看了一眼案頭放著的奏折,臉上隱隱帶著一絲憂慮,低聲自語:“今日之議,恐怕又是風波不斷。”


    乾清宮的大殿中,朝臣齊聚,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員依次站立兩側。皇帝身著明黃色龍袍,高踞龍椅,目光遊弋於殿內,帶著幾分倦意。張維平站在殿中,神態從容,目光卻帶著幾分陰冷。


    張維平手持一卷奏折,緩步上前,躬身道:“陛下,近日臣巡視工地,發現京城城牆已有老化之象,恐有隱患。臣以為,應趁國庫尚豐之時,可興土木,不僅修繕城牆,還可修建一座宏偉宮殿,彰顯天朝威儀。”


    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嘩然。工部尚書沈正華眉頭緊皺,立即站出反駁:“陛下,張大人的提議雖出於美意,但國庫並非如表麵般充裕。且民間天災頻發,百姓賦稅沉重,若此時大興土木,隻會加重百姓負擔,引發怨聲載道。”


    張維平冷笑一聲,目光輕蔑地掃向沈正華:“沈尚書此言差矣。國庫盈餘本就是為國效力,城牆乃國之門戶,若不修繕,豈不令外邦笑話?至於百姓負擔,若陛下稍作恩賜,減免其他雜稅即可化解。”


    皇帝聞言,似有所動,點頭道:“張卿所言有理。”


    工部侍郎李達躍亦站出附和沈正華:“陛下,微臣以為,京城的城牆雖有些老化,但尚不至於危及安全,大修實屬不必要之舉。而修建新宮更是奢侈無度,臣擔憂此舉非但無益,反會勞民傷財。”


    張維平臉色一沉,冷聲反駁:“李侍郎,國朝需要的是長遠的威嚴,而不是斤斤計較的縮手縮腳。你們工部口口聲聲說關心百姓,可這些年天災之下,你們又做了多少事真正安撫百姓?”


    沈正華被張維平這番顛倒是非的指責激怒,正要開口反駁,皇帝卻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朕已決意修繕城牆,至於新宮之事,稍後再議。”


    張維平一臉得意地拱手道:“陛下英明。”


    退朝後,沈正華與李達躍一同離開大殿,兩人神色沉重。李達躍低聲道:“沈大人,張維平這番言辭分明是在挑唆陛下,他的目的何在?”


    沈正華冷笑道:“張維平豈會無緣無故提出修繕城牆?多半是為了向工部安插他的親信,借機撈取好處。他手段狠辣,又深得皇帝信任,若不設法遏製,恐怕我等都難以自保。”


    李達躍歎道:“奈何陛下耳根軟,一味聽信張維平之言,我們這些忠言卻如泥牛入海,毫無用處。”


    沈正華拍了拍李達躍的肩膀,語氣堅定:“忠臣豈能因挫折而退縮?無論如何,我們都要想辦法保護百姓。”


    當晚,沈正華迴到府中,將朝堂上的爭論講給趙青雲聽。他感歎道:“青雲,如今朝廷貪腐成風,皇帝昏庸,張維平一黨手握大權,真是讓人痛心疾首。”


    趙青雲聽後,心中怒火升騰,卻強壓住情緒,沉聲說道:“先生,若真如您所言,這天下百姓豈不是在水深火熱之中?”


    沈正華點頭歎道:“確是如此。但青雲,你須記住,朝廷雖腐,然忠良未絕。你剛入仕途,當穩紮穩打,切勿急功近利。待時機成熟,再行大義。”


    趙青雲握緊拳頭,堅定道:“先生放心,學生定會牢記您的教誨,盡力為百姓爭一分公道。”


    沈正華欣慰地點了點頭,語重心長地說道:“青雲,翰林院雖清貴,但也是風口浪尖之地。為官者不僅要守正,還要懂得隱忍與謀略。願你能堅持初心,逐步實現理想。”


    天色漸晚,沈府中燈火通明。書房內,沈正華正伏案書寫,桌上擺著幾卷未展開的奏折。他聽見下人通報:“沈大人,工部侍郎李達躍求見。”沈正華放下筆,起身道:“快請。”


    片刻後,李達躍匆匆走進書房,臉色沉重,卻帶著幾分隱忍的冷靜。他朝沈正華拱手道:“沈兄,今日朝堂之事,看來我們隻有另尋出路了。”


    沈正華請李達躍坐下,吩咐下人端來熱茶,沉聲道:“聖意已決,強行抗爭隻會徒增事端。既如此,不如著手籌劃,盡量減少損耗,保護百姓不受牽連。”


    李達躍點頭道:“正是如此。我今日來便是想與沈兄商議此事。城牆修繕工程龐大,張維平多半會趁機安插親信,以此斂財。我等須另辟蹊徑,將工部可靠之人安排進工程要職,以掌控全局。”


    沈正華微微頷首,目光轉向站在一旁的趙青雲,道:“青雲,過來見禮。這位是工部侍郎李大人,也是朝中少有的清流之一。”


    趙青雲上前一步,恭敬行禮:“見過李大人。”


    李達躍打量了一番趙青雲,見他神色沉穩,言辭得體,心中暗讚。他點點頭道:“沈兄,這便是你提起過的趙青雲?如此氣度,不愧是年輕有為。”


    沈正華笑道:“青雲雖剛入仕,但見識和才學皆屬上佳。他如今在翰林院任職,也正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多了解朝廷運作。”


    李達躍看向趙青雲,語氣中帶著幾分期許:“青雲,我聽沈兄提起過你的才學。今日見麵,果然不凡。既然你在翰林院,往來奏折之間,必定能接觸不少要緊之事。希望你能多關注工程事宜,若有異常,及時告知。”


    趙青雲鄭重地點頭:“李大人放心,學生定當盡力而為。”


    沈正華倒了一杯茶,遞給李達躍,沉思片刻說道:“城牆修繕一事已成定局,我們需製定詳細的預算方案,盡可能削減不必要的開支。同時,在材料采買和工匠分配上,也要避免張維平黨羽插手。”


    李達躍接過茶杯,眉頭微蹙:“難點就在於此。張維平一黨勢力龐大,工部上下皆有他的爪牙,我們很難完全規避。”


    趙青雲思索片刻,開口道:“大人,若要減少幹擾,或許可以采取分段承包的方式。將整個工程劃分為多個區域,由不同的工匠團隊負責,彼此監督。這不僅能加快進度,也能分散權力。”


    李達躍眼中一亮:“青雲此言甚有道理。如此一來,即便張維平派人插手,也難以全麵控製工程。”


    沈正華點頭道:“此計可行。不過,我們還需將負責預算和監督的人選仔細斟酌,確保可靠之人能夠掌控大局。”


    李達躍轉向趙青雲,語重心長地說道:“青雲,此事關係重大。你雖在翰林院,但可從奏折中留意戶部撥款情況。若發現異常,務必盡快告知沈大人。”


    趙青雲目光堅定:“學生明白,定不負所托。”


    李達躍露出欣慰的笑容,站起身道:“時辰不早,我便不多叨擾了。沈兄,青雲,接下來的事,還需仰仗你們多加配合。”


    沈正華起身相送,笑道:“李兄客氣了,為百姓謀福祉,乃是我等職責所在。”


    看著李達躍離去的背影,沈正華拍了拍趙青雲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道:“青雲,這一場風波才剛剛開始,你要做好應對各種挑戰的準備。”


    天色微明,沈府的庭院中晨霧彌漫,隱約可見幾隻鳥兒在枝頭跳躍。書房內,趙青雲早已起身,在書案前埋頭整理昨日的筆記。他手中的筆不時停頓,似在思考某些問題,目光專注。


    片刻後,沈正華緩步走入,手裏拿著一卷奏折,看著趙青雲笑道:“青雲,今日又起得這麽早,是不是還在為昨日朝堂的事掛心?”


    趙青雲起身行禮,恭敬道:“大人教誨,學生不敢懈怠。昨日聽您提及工部修繕城牆的事,心中確實有所觸動。若再不約束貪墨之風,這城牆修得再堅固,怕也難保百姓平安。”


    沈正華聽罷,點點頭:“你看得很透徹。這城牆修繕是張維平提議,表麵看是為國為民,實則背後多有貓膩。特別是工部提報的預算,雖經過我多次壓縮,但還是高得離譜。”


    趙青雲驚訝地問:“先生已經壓縮了預算?為何仍有問題?”


    沈正華歎道:“因為這份預算,在送交我之前,已被張維平一黨的人層層加碼。到我手上時,隻能盡量剔除明顯的不合理開支,但很多隱性問題難以察覺。若不批下,他們必會生事;可批了,又難以心安。”


    趙青雲皺眉沉思,低聲道:“難怪張維平一再推動大興土木。如此手段,實在可恨!可先生,為何皇上不察覺其中問題?”


    沈正華搖頭:“皇上沉迷享樂,不問政事,張維平掌權已久,根基深厚。如今朝中能直言進諫的人寥寥無幾,稍有反對,便會遭到打壓。”


    正說著,門外傳來敲門聲。沈府的管家呈上一封急件:“大人,這是李大人派人送來的信,說是與城牆修繕有關。”


    沈正華接過信拆開,細細閱讀後,麵色漸漸凝重。他將信遞給趙青雲:“你也看看吧。”


    趙青雲接過信,隻見信中寫道:


    “沈大人,工部預算雖已批複,但張維平一黨卻暗中插手采買事務,任命其親信王三川專管工程物資。此人慣用劣質材料充數,私吞工程款項,已成為人盡皆知的汙點。若繼續下去,怕是城牆未修,民怨已起。”


    趙青雲讀罷,怒氣上湧:“先生,此事絕不能坐視不管!若讓劣質材料用在城牆上,不僅浪費朝廷銀兩,更會危及百姓性命。”


    沈正華歎道:“自然不能容忍。但此人狡猾多智,張維平又護著他,處理起來並非易事。”


    趙青雲冷靜下來,問道:“先生可有對策?”


    沈正華目光堅定:“當務之急,是收集更多證據,向皇上呈遞詳細奏折。同時,暗中聯絡其他反對張維平的朝臣,形成合力,共同施壓。”


    沈正華端起茶杯,沉思片刻道:“青雲,接下來你也有任務。翰林院雖不涉政務,但你可以利用其便利,搜集更多關於王三川的事跡。記住,行事須謹慎,不能驚動他們。”


    趙青雲鄭重點頭:“學生明白,必不負大人所托。”


    沈正華滿意地看著他,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年紀輕輕,前途光明,但切記凡事不可操之過急。在朝堂之上,剛正是好事,但須學會權衡時局,方能行穩致遠。”


    清冷的夜色籠罩了京城,沈府書房中燭火搖曳。趙青雲與沈正華依舊坐在案前,手邊攤開著各類奏折與書卷。氣氛雖顯安靜,卻彌漫著沉重的思索。


    趙青雲輕聲問道:“先生,若奏折送上去,張維平一黨會否反咬一口?這王三川與他們關係匪淺,恐怕他們早已準備應對之策。”


    沈正華點點頭:“你想得沒錯。張維平一向狡詐,若無確鑿證據,這種奏折遞上去隻會招來更大的麻煩。而且,即便皇上知道此事,隻怕也不會過多追究。他如今偏愛張維平的巧言令色,願意聽信於他。”


    趙青雲眉頭微蹙:“既如此,那豈不是毫無勝算?”


    沈正華微微一笑,抬手敲了敲桌麵:“未必。此事關鍵不在皇上,而在朝堂上的輿論。我們需要的是拉攏更多的支持者,讓張維平一黨無法一手遮天。”


    趙青雲點頭,但依舊疑惑:“可如今朝中多是他的心腹,如何拉攏?”


    沈正華沉吟片刻:“張維平雖強,但並非所有人都甘願受其擺布。隻要找到他派係中不滿之人,再加上朝中幾個中立的大臣,未必不能形成牽製之力。而且……”


    他話鋒一轉:“你記住,最好的對策,便是讓張維平自己露出破綻。我們隻需撥開表象,揭露事實即可。”


    趙青雲聞言,若有所思:“先生的意思是,我負責搜集證據,您負責在朝堂上推動輿論?”


    沈正華微微一笑:“不錯,但你的任務不僅是搜集證據。你如今身在翰林院,身邊多有中立甚至潛在反對張維平的人。你要做的,是與他們建立聯係,試探他們的態度。”


    趙青雲鄭重點頭:“學生明白了。翰林院雖不涉朝堂權爭,但卻是培養人才的重地。若能從中找到誌同道合之人,對日後局勢必有助益。”


    沈正華滿意地看著他:“很好。記住,朝堂之爭,急不得。你剛入仕途,心中有熱血是好事,但凡事需謹慎,步步為營。”


    從書房出來,趙青雲走在月色籠罩的迴廊上,腳步緩慢,心中卻湧動著許多思緒。


    “朝堂權爭,果真如先生所言,水深火熱,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複。”他低聲自語,目光堅定,“但若為了父親的冤屈,為了百姓不再受苦,這些風險又算得了什麽?”


    他抬頭望著天空,月色皎潔如銀,仿佛在默默注視著他。趙青雲深吸一口氣,暗自發誓:“既已踏入這條路,我必當全力以赴,不負師長所托。”


    第二天一早,趙青雲如常前往翰林院。翰林院一如既往的安靜,書案上堆滿了各類文書與典籍。趙青雲剛坐下不久,同在翰林院任職的陳遠之與王懷義便走了過來。


    “趙兄,昨日陛下批複了張大人關於城牆修繕的提案,可惜沈尚書反對無效,這事你怎麽看?”陳遠之低聲問道。


    趙青雲微微一笑:“朝廷之事,非我輩小小翰林能輕易議論。不過,這城牆一修,百姓的賦稅負擔隻怕又要更重了。”


    王懷義附和道:“是啊,賦稅壓得百姓喘不過氣來,可偏偏朝中無人敢言。”


    趙青雲抬頭看了兩人一眼,試探著問:“難道你們就甘心如此?”


    陳遠之麵露猶豫:“趙兄,我們又能做什麽?如今張大人一手遮天,稍有不慎,便是禍及家人。”


    趙青雲壓低聲音:“但若任其如此,百姓將如何生存?朝廷將如何長治久安?我願與你們一同商議,為百姓謀一條出路。”


    陳遠之與王懷義對視一眼,目光中多了一絲動搖與不安。


    趙青雲暗自思忖:“看來,這兩人雖心存正義,但還需更多的引導與鼓勵。或許,這正是一個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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