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我和母親到漠北去看望祖父和叔叔,沒想到迴程時母親受了風寒,隻有先迴金陵。母親記掛著妹妹,讓我一定要來看看妹妹,把妹妹的生辰賀禮送到。」陸玉武說話時一直帶著笑,一口白亮亮的牙齒瞧著讓人舒心。


    「謝謝玉武哥哥了,玉武哥哥代我向姨母問好,希望她早日康複。」薑承鈺想起前世這位姨母待自己不遜於外祖母。外祖母育有兩子兩女,姨母比母親長三歲,母親常常和她提起這位姨母,母親去世那年,據說姨母是傷心過度損了身子,臥病在床才沒能趕來泉州吊唁。


    「玉武哥哥會在這裏玩幾天嗎?玉武哥哥多待幾天再走吧。」承鈺眼巴巴地望著他道。


    「承鈺,你表哥才來,怎麽就問起人家什麽時候走了?」薑徹斥道。


    「無妨姨父。侄兒連日從漠北趕到這兒,本來應該快些趕迴去照看母親的,但車馬仆役勞頓,我打算讓他們在泉州歇上兩日再啟程,若姨父府上不方便,我就到外邊賃下客店住著。」陸玉武謙謙有禮地說道。


    母親慣來不喜這位姨父,她說姨母的去世和姨父脫不了幹係,姨父是寡情之人,因此陸玉武對薑徹也沒太多好感,況且姨母已經去世,府上除了承鈺也沒什麽和他有幹係的人。


    承鈺妹妹,瞧著確是玉雪可愛,他可以白日裏來找她玩。


    「世孫說的什麽話,家裏怎會少了安頓您和仆役的房間。我這就叫丫鬟收拾幾間屋子出來,您一來,二小姐也高興了,您就留下多陪陪二小姐吧。」羅姨娘插嘴道。


    「是啊,賢侄就在府上住下吧。」薑徹說道。


    陸玉武看看一臉獻媚的羅姨娘,又看看薑徹,突然覺得自己腰間的玉佩被什麽拽了拽,低頭一看,原來是承鈺正拉著玉墜左右搖晃,眼裏滿是央求。


    十歲的承鈺還不到自己的腰間。陸玉武摸摸承鈺頭上梳的花苞苞,覺得涼絲絲的很柔順,黑發間簪了朵粉紅的桃花簪,一派天真可愛,心裏一軟,抬頭說:「既然如此,侄兒便留在姨父府上住下,多有叨擾了。」


    「無妨。」當下薑徹又和陸玉武客套了一番,便迴外院招待留下來吃酒談事的同僚了,臨走前囑咐羅姨娘好生招待。


    陸玉武又坐在花廳喝了會兒茶,他趕了小半月的路,滿麵風塵,竟貪喝上一杯清茶,屋裏的地龍燒的極暖,他一時還不想到外邊去。


    這麽想著心中有點小愧疚。他祖父世安王常年在漠北戍守,但對他極為嚴厲,一身武藝也是由祖父手把手傳授。父親要他頂天立地,莫貪圖安逸,但是十四五歲總是少年心性,要說生在富貴鄉裏,要做到完全無視榮華那也是不可能的。


    「賢侄今年貴庚?」羅姨娘殷切地問道。


    陸玉武聽這聲賢侄甚是別扭,無奈他從小家教好,母親說了要喜怒不形於色,因此正色迴答道:「再過幾月便是十五了。」


    羅姨娘一聽,兩眼放光,再接再厲地問下去:「世孫生辰是幾月?我家韻姐兒也是,再過幾月便十五了。」


    還沒等陸玉武迴答,薑承鈺開口道:「是啊,韻姐姐快十五了,再過幾月得嫁人了。」羅姨娘這麽問是什麽意思?薑韻才訂了親,莫不是她又瞧上玉武哥哥了?


    薑承鈺看看沈令茹,伊至始至終目不斜視,坦然喝著自己的茶。如果羅姨娘能說到玉武哥哥,自然是給自己女兒的,絕對不會考慮到落魄的娘家侄女。


    「承鈺妹妹,帶我四處走走吧。」陸玉武無意於再和羅姨娘糾纏,拉起薑承鈺的小肉手,柔聲提議道。


    「好啊。」承鈺一口應下,兄妹倆撇下花廳裏的三人,一徑出了門。


    「承鈺,哥哥今晚帶你出去看花燈好不好?也不知道這泉州的元宵節是什麽模樣。」陸玉武和薑承鈺走到花園的一處亭子坐下,石凳有些高,承鈺得踮起腳才坐得上去,陸玉武見狀,伸手夾住承鈺的小胳膊,輕輕一提便把她帶到了石凳上。


    哇,真涼。承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無怪玉武哥哥是習武之人,這麽涼的石頭凳子坐下去,一點反應也沒有。


    按說男女七歲不同席,但承鈺和陸玉武壓根就沒想到避諱。陸玉武從小就渴望能有個小妹妹,無奈母親隻生了他一個,二叔三十好幾了也不成親,整個世安王府就他一個孩子,想來童年也是寂寞孤獨得很。


    國公府外祖家倒是有幾個表妹,但生得非常嬌氣,瓷娃娃一般,陸玉武怕碰壞了她們,因此也不大來往。


    卻沒想到遠在泉州的小表妹,和自己竟有一見如故之感。一派天真爛漫的孩童模樣,也不似國公府的表妹那般矯揉造作。


    「承鈺,你想跟哥哥去金陵嗎?」冷風吹了一會兒,陸玉武把薑承鈺外邊裹著的軟毛披風給她攏緊了緊。


    「去金陵?」承鈺一雙桃花眼乍然一亮。


    去金陵,看外祖母,看姨母,還有三舅舅三舅母,還有三表妹孫步琴。她當然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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