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去金陵。但是不隻是玩一兩日,而是在金陵定居,在金陵永永遠遠地住下來。」陸玉武一張白淨臉蛋,兩道濃墨重彩的眉毛寫滿了嚴肅和認真。


    姨母去世後,平日裏還好,但一提及「姊妹」二字,臉上總會滑過幾絲失落。如果把表妹接到金陵養著,母親日日看著,放心之餘心情也不會這樣鬱鬱。


    「去金陵……」承鈺皺著小眉頭喃喃著。其實如果沒有陸玉武來,她知道自己也會去金陵久居,不過,得等到外祖父去世後,國公府才會有人來接。


    她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非得等到外祖父去世,難道外祖父就厭棄母親至此?


    「承鈺?」陸玉武見小表妹忽然一臉茫然哀愁,有些擔心她不願意跟他去金陵。


    也是,承鈺妹妹在泉州出生,在泉州長大,雖然現在沒了母親,好歹父親還在,他又有什麽理由把她要迴家去。


    「玉武哥哥,容承鈺這幾天想想吧。」承鈺一時很難決定,她還沒探清母親的死和羅姨娘到底有什麽關係,母親的嫁妝也還牢牢被羅姨娘攥在手裏。但是另一方麵,她又很渴望見一見從未謀麵的外祖父。


    「好,哥哥等你。」陸玉武見小丫頭心事重重的模樣,小小的眉毛蹙得緊緊的,一張櫻唇緊抿,忽閃的大眼睛裏透著哀怨,似乎很為難的樣子。他於心不忍,摸了摸她的花苞苞,決定說些路途中的趣事來逗逗她。


    其實要論年紀,薑承鈺裏子裏還長了陸玉武好幾歲,但看陸玉武很努力地在逗自己笑,薑承鈺還是決定不要讓表哥太失望,於是收了心事,聽陸玉武講起一路的見聞來。


    「承鈺妹妹,剛才母親送你的禮物,已經交給你父親了,現在,是哥哥送給你的禮物。」陸玉武突然從袖裏掏出一個玲瓏小巧的宣窯瓷盒。


    承鈺接過,打開一看,原來是一盒杏子色的胭脂,小鼻子還未湊近,就有一股幽香撲來,熏得人一陣心曠神怡。


    「哥哥怎麽想起買這些?」


    陸玉武撓撓頭,這是他路過杭州時買的,聽說那裏胭脂水粉最是名貴,國公府的表妹聽聞他要出門,特地跑來纏著讓他買。他當時進人家店鋪時,還扭捏了好一陣,最後還是讓自己的貼身小廝六兒給買的。


    「隨手買的,想著妹妹女孩兒家應該會喜歡」


    「哥哥忘了,承鈺還小,不大塗脂抹粉的。」


    陸玉武有些為難,「那可怎麽辦?」


    「沒關係,以後承鈺就用得著了。」承鈺很喜歡這個顏色,讓平彤收起來。


    兄妹倆正說著話,平彤眼尖,遠遠就看見蓮步生風的薑韻,邊上還跟著沈令茹。


    「姑娘,大小姐和表小姐往這邊來了。」平彤附耳低聲道。


    承鈺挑挑眉,「咱們不怕她們。」


    「她們是誰?」陸玉武背對著薑韻的來向坐著,承鈺在他對麵一指,他轉身便看見兩個小姑娘往這兒走來。


    一個過於素淨,一個又過於豔麗。


    「表哥。」薑韻挪到陸玉武跟前,還有些微微喘氣。


    陸玉武一聽,眉頭卻不禁皺了起來。她算是哪門子的表妹,竟一上來就直唿他表哥?


    心裏不快,陸玉武麵上卻沒有顯露,微微一笑,他迴了聲「薑姑娘好。」


    薑韻聽得麵色一滯,笑容險些凍僵了。她特意隻披了件薄薄的錦緞披風出來,就是嫌厚厚的毛披風會蓋住自己婀娜的身段。


    「呀,這是什麽啊?」女人對脂粉盒子總是有種尋找獵物般的敏銳,薑韻一眼就瞧見了平彤手裏的瓷盒。


    「胭脂。大小姐。」平彤一臉冷淡地迴道。


    薑韻也不說話,伸了手就要把盒子拿過來,沒想到平彤拽得緊緊的,她更來了勁兒。


    兩相爭執,隻聽一聲清脆的「啪」,盒子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杏子色的胭脂碎成一小塊一小塊,鋪在暗青色的石板上分外紮眼。


    「哎呀,這是世孫剛送給姑娘的!」平彤低唿一聲,蹲下身子想把它重新拾起。


    薑韻一聽這話,腦子裏猛然炸開,轟轟亂響。陸玉武站起身來看看打碎的胭脂,又看看薑韻,濃黑的眉毛緊蹙。


    「都怪這小丫頭,誰叫她不拿穩的!」薑韻一腳往平彤腰上踢去,平彤正蹲在地上,一個不受力,斜喇喇地歪向一邊,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石板上。


    「大姐,你這是做什麽?」薑承鈺容不得旁人欺負平彤。


    平彤給摔得齜牙咧嘴,腰也火辣辣地疼。承鈺忙要去拉平彤,陸玉武已伸了手,幫她拉把平彤拉了起來。


    薑韻氣急敗壞,一張臉急得紫漲。


    「承鈺,外邊涼。咱們迴屋去吧,順便也好讓你的丫鬟換身衣裳。」陸玉武說道。


    承鈺應下,兄妹倆扶著平彤徑自走了,沒再理睬薑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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