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今的“金耳朵”蔣小海,也不過是糖化車間裏的一名普通工人。當澱粉糖化進入第四天時,他察覺到缸內的聲音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恰巧此時,王鳳山教授帶領團隊前來檢測缸體內澱粉的糖化程度。檢測完畢後,王教授宣布:“糖化已經完成,可以進行下一道工序了。”


    在王鳳山的指導下,糖化車間的工人們立刻忙碌起來。糖化完成的澱粉接下來需要榨汁和提純,以去除雜質。基地之所以選擇這門技術,而非後世大多數糖廠所采用的酶解法製糖,正是看中了其在工業上的簡便性。


    整個生產過程無需任何超越這個時代的機械技術,不需要離心機,不需要無菌車間,甚至連榨糖的工具都可以通過改造榨油工具來使用。在一切生產都力求從簡的情況下,糖漿的生產成本被壓縮到了一個難以想象的低水平。


    要知道,1960年的美國還在使用酸法製糖來生產玉米糖漿,他們依靠的是國內豐富的玉米產量來降低原料成本。但早期的酸法製糖成本並不低,首先需要精製過的木薯澱粉或玉米澱粉作為原料,其次對容器的要求極高,所有設備都必須耐酸,這使得設備成本居高不下。而且生產過程中還需消耗大量電力,糖類轉化率也僅有90%。因此,當60年代酶法製糖出現後,迅速取代了酸法製糖。


    相較之下,生物製糖法的成本實在太低了,唯一的不足之處在於效率略遜於酶解製糖。後世的酶解製糖法轉化率可高達99%,而生物製糖法隻能達到95%。但考慮到其效費比,這點差距完全可以接受。


    當第一缸糖化澱粉榨汁提純,轉化為糖漿後,陳金生看著那清亮的糖漿從出料口流入容器,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在場的所有工人也都激動地鼓掌,尤其是糖化車間的工人們。在他們看來,製糖本應依靠甜菜或甘蔗,誰曾想澱粉也能變糖?


    第一個容器裝滿後,王鳳山取來勺子,往水桶裏舀入數勺糖漿,再讓工人們加入熱水,一桶糖水便調製而成。他先給陳金生送上一杯,陳金生嚐了一口,忍不住大聲讚歎:“真甜!”隨後,張西北等領導和工廠工人都分到了一杯糖水。


    “太甜了!”張西北忍不住讚歎。工人蔣小海小心翼翼地接過水杯,生怕灑出一滴糖水。在他眼中,哪怕是一滴糖水的浪費都是不可接受的。他眯眼喝了一口,一股沁人心脾的甜味從口腔滑入胸腹,在那一瞬間,他仿佛產生了一種幻覺,感覺自己喝的不是糖水,而是一壺烈酒,因為胸腹間似乎有一團火在燃燒。


    他端詳著手中的水杯,忍不住問分糖水的年輕學生:“這糖漿我們普通人也能買到嗎?”年輕學生思索片刻後迴答:“將來肯定能買到,我們會滿足一部分外貿訂單和軍工訂單,當然還有一部分會留給民用。”


    “太好了,真甜。這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甜的東西了。”蔣小海看著手中的水杯,喃喃自語:“我能帶迴去給我孩子喝嗎?”年輕學生最近幾天一直在車間裏和蔣小海搭檔,蔣小海是個非常踏實肯幹的人,遇到不懂的技術問題總會虛心請教,哪怕對方是個隻有二十歲、年齡小到能當他孩子的年輕學生,他也一口一個“師傅”地教著。這讓很多學生都感到不好意思,也更加努力地將技術傳授給他。


    年輕學生從身上取下一個配發的水壺,將自己水杯裏的糖水都倒了進去。“來,蔣師傅,帶迴去給孩子和嫂子喝。”“這……使不得,使不得!”蔣小海想也沒想就要推辭,因為在黑龍江,人均供糖量僅一百克左右,如此甜蜜的東西,大家都不曾嚐過,他怎麽好意思收呢?


    但年輕學生堅持將水壺塞進蔣小海手中:“拿著,蔣師傅,一壺糖水而已。帶迴去,讓家裏人都嚐嚐。”“你在做一個全中國最甜蜜的事業啊。你收下我這壺糖水以後是要還的。”蔣小海看著年輕學生:“還多少?”年輕學生笑著說:“蔣師傅,你和你的同事們一定要建成全亞洲最大的一個糖廠啊。以後你就還我一個亞洲第一的糖廠吧!讓全中國人都能吃上糖,就拜托給你和你的同事們了。”


    蔣小海的推辭聲停了,他緊緊握著水壺,然後重重地點頭道:“好!”不知為何,蔣小海覺得自己身上仿佛有了一種責任感,一種要對全國人民吃堂負責的責任感。


    年輕學生的話並未刻意壓低聲音,周圍很多人都聽見了,包括陳金生和張西北廠長。


    張西北默默握拳,亞洲第一糖廠,亞洲第一,讓全國人民都有糖吃。已到知天命之年的他,忽然感覺自己心中燃起了一團新的火焰。


    當蔣小海帶著水壺迴家時,兒子蔣一弘也剛好放學歸來。蔣一弘是他的驕傲,這孩子聰明好學,家裏再貧困,蔣小海也從未中斷過蔣一弘的學費。如今,蔣一弘已是高中最後一年,老師說他有很大機會考入哈工大。


    蔣小海將帶迴家的糖水分給媳婦和兒子喝時,兩人都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好甜啊!老蔣,你從哪弄來的糖水啊?”媳婦盯著蔣小海問。兒子蔣一弘也說:“老爸,你不會把錢都拿去買糖了吧。”


    蔣小海嗬嗬一笑:“當然不是,是我們工廠新建的糖化車間今天出產了第一批糖漿。今天算是發福利,每人領到了一杯糖水。”聽到父親這麽說,


    蔣一弘哦了一聲,然後說道:“可是我看很多書,感覺我們國家現在最重要的是多發展農業。很多人還吃不起飯呢,包括很多農民。”


    “製糖要很多甘蔗、甜菜吧。要很多化肥吧,我覺得還是用來種糧食比較好。”


    蔣小海摸摸兒子的腦袋:“長大了啊,現在還知道關心農業和農民。”


    “這是自然,我們國家有三億多農民,我們是個農民國家。我自然要關心農民。”蔣一弘昂著頭,有一種少年人特有的朝氣。“我以後要考上哈工大,我就要學和農業相關的知識,製造農用機械,化肥設備。”


    蔣小海欣慰地點頭:“好。兒子有出息,有誌氣!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們廠製糖的問題。這些糖是從土豆澱粉裏麵製作出來的。”“土豆澱粉?!”“對,土豆澱粉。而且是從蘇聯進口的。”“哦,用來出口吧。糖還是太貴了,我們還是吃不起啊。”


    “不,兒子。這次不一樣了,這些糖漿的生產會很便宜。隻要我們能擴大產能,以後我們黑龍江,我們全中國的人都能吃得起糖了。”蔣一弘不可置信:“要四點五億人吃得起糖,那要多久啊!”“也許隻需要十幾年。”蔣小海的眼中充滿了希冀。“爸爸要努力工作,和其他同事一起。建造一個中國最大,亞洲第一的糖廠。到時候要讓全中國人每個人都能吃得起糖。”


    “好,老爸,你說的。那我們做個約定。”蔣小海笑嗬嗬地看著蔣一弘:“什麽約定?”“老爸,你建設最大的糖廠,我考上哈工大,然後去建設中國最大的化肥廠!”蔣一弘驕傲而充滿朝氣。“你解決中國人吃糖的問題,我解決中國人吃飯問題!”他對著蔣小海伸出一隻手,一本正經地看著老爸:“老爸,我們就這麽約定了。”


    蔣小海也收起笑容,非常嚴肅地看著蔣一弘:“蔣一弘同誌,你下定決心了?我聽說生產化肥設備也是很辛苦的。


    光是學習知識就很累了。”“我不怕辛苦,隻怕一生所學無所施展。保爾說過,人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人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恥。我不想當一個悔恨和羞恥的人。”蔣一弘還顯稚嫩的臉龐卻一片真誠。


    蔣小海的手重重地和兒子握在一起。蔣一弘有著少年人的驕傲,不驕傲還是少年人嗎?


    恰同學少年,


    風華正茂,


    書生意氣,


    揮斥方遒。


    指點江山,


    激揚文字,


    糞土當年萬戶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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