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吧?


    自己能走嗎?


    迴去好好養傷,沒什麽大不了的!


    過了這個坎兒,咱照樣是條漢子,嗯?


    江遠啊,你不錯!


    江遠的腦海中還迴放著六爺說過的話,轉頭看了看自己被六爺拍過的肩膀。一股暖意,慢慢的,滲入心底。


    從頭到尾,沒有任何人提示過張百六。


    可張百六還是毫不費力的,甚至用不著仔細去迴想一番,脫口而出,就精準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身為北城一個普普通通的黑杆子,就連盲四,都不一定能夠張嘴就叫出他的名字,可張百六卻做得毫不費力。


    盲四被祿坤扶著,跟著張百六往前走了幾步,就發現江遠沒有跟上來。反而是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麽。


    盲四無奈,隻得折返,上前輕輕推了江遠一下,低聲對他說道:“嘿,愣什麽呢?走了!快點兒!”


    張百六在前頭,步伐很快。


    這畢竟還是在南城的地盤上,絕不安全。


    他倒不是擔心屠鴻興的人會追出來,酒樓裏那麽好的機會,屠鴻興都和他窩囊廢的手下們都認慫了,張百六敢篤定他不敢再試一次。


    反倒是表現得很是和善,看起來一點兒惡意都沒有的田魁,才是張百六擔心的對象。


    “那是條狼啊!”張百六不知不覺地感慨出聲。


    迴到北城時,天已經很晚了。


    張百六看看滿頭滿臉,沾染了一身的血。皺著眉頭,對祿坤說:“今晚不迴家了,我去翠怡樓。你送盲四和江遠迴去,順便去府裏知會一聲。哦,對了,去找宗漢來一趟。”


    前麵的事情,祿坤一一點頭應下。可聽到最後,他忍不住開口問道:“爺,您叫宗漢少爺到倚翠樓找您嗎?那……那個……”


    張百六知道祿坤在猶豫什麽。


    無非就是張仕祺管得嚴,讓他知道張宗漢出入煙花之所,不定會鬧出什麽亂子來呢!


    張百六瞪他一眼,說道:“你哪兒那麽多廢話?!我總不能帶著這一身血迴家吧?去去去,快去,三哥要是有什麽不滿意的,讓他來找我說,我跟他解釋!快去,快去,別煩我!”


    張百六獨自一人從後門進了翠怡樓,悄悄招來管事,幫他找了個空房間,又準備了一套合身的幹淨衣服。


    沒興致叫姑娘陪。


    他獨自一個人坐在屋裏,抬起一隻腳,踏在旁邊的凳子上。歪靠著桌子,提著一隻白瓷酒壺,對著嘴往肚子裏灌。


    大概等了半個時辰的樣子,祿坤才總算推門進來,身後卻沒有跟著人。


    “人呢?”不吃東西,幹喝酒,喝了半個時辰。張百六不免有些迷糊,眯起眼睛看人,說話也不太清楚。


    祿坤臉上帶著急色,對張百六說道:“宗漢少爺讓三爺帶走了。”


    張百六一聽這話,不禁猛地抬起頭來,腦子裏也清醒了一些。他問道:“讓三哥帶走了?為啥?”


    祿坤搖頭道:“這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事情還是花鞭跟我說的。說是宗漢少爺和彭家少爺傍晚的時候在酒樓裏頭跟黃知縣的公子打起來,辦差的捕快不認得他們,就把他們抓去了縣衙。三爺上門要人,把兩人從牢裏頭提出來之後,就把彭家少爺扔在街上,帶著宗漢少爺走了。”


    “嘿,他媽的!”張百六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老子不發威,一個兩個的還真當老子是發瘟了不成?”


    這些天事情都堆在一塊兒了,也不怪張百六心情會如此不好。


    當然了,氣過了之後,他到底還是擔心張宗漢的處境。酒也不喝了,匆匆吩咐祿坤跟他去張仕祺那兒看一看。


    張家老宅隻住著為數不多的人,大多都是近親。


    張仕祺關係稍遠一些,跟其他的張氏族人一起,住在相隔不遠的另一座更大,但裝飾顯然比不過老宅古樸華麗的新宅子裏。


    “嗖——啪————”


    “嗖——啪————”


    鞭子抽在身上的脆響,沒進院子,就已經聽得真真切切。


    張百六眉頭一皺,快步跨進門檻。


    “嗖——”趕馬的鞭子再一次甩起,張百六左眼一眯,右手一抖,飛刀脫袖而出。


    “啪——”鞭子應聲被割斷,上半截摔落在地上。


    張仕祺顯然被突如其來的這一刀嚇到了,他趕忙轉過頭去,看到張百六一臉怒容,快步衝著自己走了過來。


    “六爺……”張仕祺叫了一聲,卻尷尬的看到張百六繞過他,衝著張宗漢去了。


    終於得到喘息時間的張宗漢賣力的粗聲喘著氣。


    他的兩隻手被一根繩子高高吊在樹上,以他的身高,也隻能勉強踮著腳站立。臉上、身上,到處都汗津津的。身上密布著鞭痕,不用問,也知道,這都是張仕祺的傑作。


    祿坤看了看張百六的臉色,連忙上前,幫他把張宗漢放下來。


    張仕祺雖然不願意,但也不敢跟張百六較勁。


    尤其是現在,張百六看起來,似乎正憋著一股火兒。


    看著祿坤熟練的將張宗漢扶住,幫著他,慢慢的挪到屋中去,處理傷口。


    張百六的目光,終於舍得分給張仕祺了。


    “三哥,我就理解不了,宗漢見了你,每次都像是耗子見了貓。哪有兒子怕爹怕成這樣的啊?嗯?你說說看!你打他……你倒是說說,你怎麽又打他啊?”


    張仕祺歎了口氣,他又何嚐不疼兒子呢?


    隻是他就是性格如此!脾氣急躁,這張笨嘴也講不出什麽道理來!打嘛,在他看來,大概也就算是最簡單,也最有效的辦法了。


    見張仕祺不說話,張百六索性也懶得問了。


    扔了他一個人站在院子裏,走進屋去看張宗漢的傷情。


    張宗漢可是吃了不少苦頭了。


    前麵,後麵,到處都是傷。是既趴不得也躺不得,怎麽著都夠他受的。隻能別別扭扭的側著身子,盡量不碰到傷口。


    見張百六進來,他喊了聲‘六叔’,就要起身。


    “可別亂動了,祖宗!”張百六連忙叫停他,說道,“你自己掰著指頭算算,距離春拔還有幾天?折騰什麽勁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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