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到張百六這個地步,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有無數雙眼睛緊緊盯著。


    雖然沒有受到傳喚,但自知事情與自己有關。就在張百六走進張仕祺的院子不久之後,花鞭就帶著彭文賦一起,出現在了張百六的麵前,以備垂詢。


    張百六此時已經聽張宗漢說完了事情的經過,坐在屋內竹製的逍遙椅上,手指輕輕叩擊著扶手,眉頭緊皺。


    祿坤守在門口,張仕祺垂手站在他身邊。


    兩人都是一臉的擔心,不時對視一眼,搞搞小動作。似乎生怕張百六一個不高興,跳起來直接跑去縣衙,一刀把知縣給宰了。


    “爺,花鞭和彭家少爺來了。”祿坤通稟一聲。


    張百六眼睛不睜,眉頭皺得更緊了,冷冷地哼了一聲,道:“讓他們滾!”


    屋裏的聲音一點兒都不小,花鞭和彭文賦二人在外頭聽得清清楚楚的。


    彭文賦聽了,轉身就真的要‘滾’。


    花鞭趕忙一把拉住他,隨即,鬆開手,直挺挺跪在地上。衝著屋中,大聲喊冤枉,“六爺,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會讓捕快把他們帶走的啊!六爺,您給我次機會,我真的……”


    張百六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幾步到了門口。


    花鞭以為自己要挨踹,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卻又不敢縮得太明顯。抬起頭來,一臉恐慌的望著張百六。


    張百六卻在門檻內頓住腳步,低頭問他說:“你說你不知道?”


    花鞭不敢和他對視,低下頭,口中嚅囁道:“是……是真的……六爺,我真的不知……”


    “唉喲!嗬……嘶……哎呀……”


    到底還是被張百六當胸踹了一腳,花鞭聲音壓抑地痛哼,隻覺得胸口疼得要命,一顆懸起來的心卻慢慢放下來了。


    隻要張百六還願意親自對他動手,事情就不算糟糕,還有轉圜的餘地。


    感覺到張百六衝自己走過來,花鞭連忙忍著疼痛從地上爬起來,對著他垂手低頭跪好。


    “花鞭。”張百六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冷冷地聲音讓花鞭忍不住身子一抖,“你說說啊,官府在你的地盤上,在那規模不算小的酒樓裏頭,當街動手抓人,那麽大的事情,你還能這麽後知後覺。日後要是真有什麽事情,我還能指望的上你嗎?嗯?花鞭,說話!”


    “六爺,是我疏忽了,您就給我次機會……”花鞭底氣不足,翻來覆去也就是求饒的幾句話。


    張百六聽得煩了,索性擺手讓他起來,轉身又迴了屋中。


    花鞭抹了把頭上的汗,站起身來,跟隨張百六的腳步進屋之前,還不忘轉頭看了眼和他一起來的彭文賦。


    挨踹?挨踹算什麽?


    混到花鞭這個地位,想要再進一步,就兩條路。


    要麽,幹掉張百六,在北城加冕稱王。


    要麽,賣了命的固寵,獲得張百六更多的信任。


    幹掉張百六,對於目前的花鞭來說,想想就不可能。即便撞了大運,真的讓他得手了,盲四、羅漢,再加上昌江幫的八大鍋頭,又有哪個是肯屈居人下的?沒那個能耐,就別帶那麽大的帽子。


    反正,花鞭是寧可多挨兩腳,也不想像彭文賦一樣,備受冷落。


    沒有被人家搭理,彭文賦的確是有些鬱悶的,但也還不至於讓他太失落。看著花鞭都跟進去了,他就也厚著臉皮跟著進了屋子。


    迴到屋中,張百六坐在逍遙椅上,翹起一隻腳。身子向後仰著,前後輕輕晃了晃。指尖叩擊扶手,發出‘噠噠’的輕響。


    張百六不開口,屋內眾人一時也就緘默不言。


    詭異的氣氛讓張宗漢都覺出壓抑來了,他思慮再三,才忍不住開口跟張百六認錯,“六叔,是我們不該在街頭動手……”


    “閉嘴!”張仕祺聞聲喝道,“放肆的東西,什麽時候輪到你說話了?”


    “嘖,你讓他說嘛。”張百六皺著眉轉了下腦袋,抬手揉著發脹的額頭。


    即便張百六允許了,張宗漢看了看老爹冷冷的麵色,還是理智的選擇了緘口不言。理由簡單得很,因為他看得出,張百六似乎也不太想聽他的道歉。


    花鞭見氣氛有些詭異,笑著上前解圍。


    “六爺,我覺得,今天這事情,宗漢少爺沒做錯什麽。”花鞭說到這兒,特意停了一下。見張百六沒什麽表示,才接著說道,“便算是知縣家的公子又怎麽了?青禾縣講的是江湖規矩,論的是江湖位次。他喝多了酒,酒品不端,惹是生非也就算了。竟然出言惡語,口口聲聲指桑罵槐,說的都是您的不是。宗漢少爺是聽不得有人說您壞話,這才動了手。再說了,知縣的公子臉上也沒標著名字,誰認識他啊?”


    “嗯,這話說的是了。”張百六睜開眼睛,坐直了身子,點頭道,“黃知縣的兒子,我記得他叫黃塘?既然是他撒酒瘋,聽著也像是他先動的手,為啥捕快不抓他,卻抓了我的人呐?”


    張仕祺憤憤地接話道:“六爺,依我說,那幾個捕快就是誠心的!給您找不痛快!那幾個又不是新人,宗漢他不認識也就算了,怎麽可能連文賦都不認識?再說了,當時,文賦可是報了您的名號了!文賦,你說,是不是?”


    被冷落了這麽久,終於輪到說話,彭文賦連忙點頭說道:“是啊,百六,你是不知道啊!我要是不提你的名字還好呢!就因為提了你,才挨了幾下刀鞘,打得我喲!哎呀,現在還疼著呢……”


    “行了,我知道了。”張百六不願意理他,聽他裝相,就不耐的擺手道,“這麽說,也就是縣衙不占理嘍!既然是他們理虧,花鞭,你知道怎麽做了?”


    花鞭忙不迭的答應道:“是,六爺,我明白。我迴去就安排下去,保準您滿意。”


    天色已晚,府中是迴不去了,翠怡樓也不想去。張百六打發了閑雜人等,索性就在張仕祺這兒空著的廂房裏頭睡下,湊合過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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