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


    “你覺得誰可以出任中書省右丞相?”


    朱元璋又是深深看了一眼陳寧,便是轉頭看向下方的朱標,又是問道。


    “啟奏陛下。”


    “兒臣覺得,左丞胡惟庸,可以勝任右丞相。”


    朱標沒有絲毫猶豫,直接看向朱元璋躬身道。


    畢竟,身為太子,還是老朱最為倚重的太子,他壓根就不怕老朱忌憚他,老朱也不可能忌憚他,所以,由他來開口,最為合適。


    至於為什麽不是汪廣洋,那這就不得不說朱元璋與朱標這兩父子,還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而且,都對這個胡惟庸,心中有點發寒。


    所以,本著能人則用的態度,朱標決定先用用,要是不順手,那就說不順手的事,反正,中書省的左丞相落在了蕭寒的手中,那就相當於中書省的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朱標。


    再加上,蕭寒身體抱恙,那未來過目中書省政務者,大部分都要經過他朱標之手,那胡惟庸想做什麽,就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那便不怕胡惟庸整什麽幺蛾子。


    “嗯。”


    “胡惟庸,你能勝任中書省右丞相麽?”


    朱元璋輕輕點了點頭,便是看向下方的胡惟庸道。


    “啟奏陛下。”


    “微臣必不負陛下所托。”


    胡惟庸按耐住心中的激動,從容不迫的走出隊列,看向朱元璋,微微躬身道。


    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胡惟庸距離右丞相,僅僅是一步之遙,那就斷然不可能拒絕,但這說話的水準,此刻便顯露了出來,必不負陛下所托,這其實相當於模棱兩可的迴答。


    胡惟庸並沒有說自己能否勝任右丞相,隻是在告訴朱元璋,若是陛下願意,讓我胡惟庸出任右丞相,那我必然不會辜負陛下的期望,反之,若是朱元璋不願意,胡惟庸也不會丟了麵子,進退之間的分寸把握,可被胡惟庸狠狠的拿捏了。


    但這一舉動,更是惹得朱元璋和朱標,眼中閃過一抹微微的不快,迴答的的確讓人滿意,但太過於讓人滿意的迴答,究竟是該稱讚,還是該忌憚?


    畢竟,這個胡惟庸的心思,實在是太過於縝密,所做之事,所出諸口,幾乎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那這樣的臣子,究竟是該重用,還是不用?


    還是殺之。


    “嗯。”


    “從今日起,你便是中書省右丞相,莫要辜負朕的期望,與左丞相精誠合作,造福我大明百姓。”


    朱元璋的臉上升起一抹笑容,便是看向胡惟庸道。


    “微臣叩謝陛下聖恩。”


    “臣絕不負陛下之重托。”


    “臣願為陛下,願為大明,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胡惟庸的身形抖了一抖,便是連忙叩首謝恩道。


    這一刻,即便是胡惟庸的心性,都難掩激動,畢竟,正一品大臣,還是權傾天下的相國,誰能不激動?


    “陳寧。”


    “禦史大夫一職空缺已久,就由伱補上吧。”


    朱元璋輕輕點頭,便又是看向下方的陳寧,還有大殿後麵的凃節開口道:“至於禦史中丞,就由侍禦史凃節擔任吧。”


    “叩謝陛下聖恩!”


    禦史中丞陳寧與侍禦史塗節走出隊列,便是看向朱元璋叩首道。


    其中,侍禦史塗節更是滿心的激動,禦史中丞,這可是一躍成為朝中重臣,未來就算是見了胡惟庸都不用低聲下氣。


    但塗節又是轉頭看了一眼胡惟庸,隨即,便是將頭縮了迴來,還是算了吧,這個胡惟庸,惹不起。


    “今日之時局,還真是有點撲朔迷離了。”


    “老朱究竟想幹什麽?”


    蕭寒倒是有點摸不準朱元璋的心思。


    但原本的曆史之中,陳寧本就應該是禦史大夫,隻不過因為蕭寒穿越的緣故,此時才登上禦史大夫一職。


    可是塗節,蕭寒的確想不明白?


    難不成,是想借胡惟庸之手,徹底整頓禦史台?


    也對。


    朱元璋現在不可能動胡惟庸,但是禦史台算是已經完全落入了胡惟庸的手中,那接下來,應該就是大肆的排除異己,安排親信上位。


    那等老朱準備對胡惟庸出手之時,胡惟庸的親信基本上都在禦史台與中書省。


    那為什麽不能在六部?


    嗬嗬。


    六部官員之中,自然會有胡惟庸的爪牙,但用腦子想,六部尚書也不是吃素的選手,能讓你胡惟庸胡亂插手六部之事?


    畢竟,現在的六部尚書,可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所以,整座大明王朝,心眼最多的還得是朱元璋,幾乎是一步一算,完全就是將所有大臣包含了進去。


    但是老朱現在可是有點苦惱。


    蕭寒成了左丞相,那這個中書省究竟撤銷,還是不撤銷?


    算了,不想了!


    等會下了朝,問問朱標與蕭寒的意見,不就可以了?


    反正,不管是未來,還是現在,朝中的大小事務,都是朱標在處理,中書省的去留問題,等問過朱標,朱元璋就可以決定了。


    再者,若是蕭寒作為中書省左丞相,朱元璋也不是不樂意,可自家的這個臭小子的脾氣秉性,朱元璋太了解了,根本不可能出任中書省左丞相。


    所以,蕭寒接過這個左丞相,究竟想幹嘛?


    “等下!”


    隨即,朱元璋便是瞪大了眼睛,就連看向蕭寒的眼眸,都是閃過一抹遲疑。


    “這個臭小子,該不是猜出了咱的心思了吧?”


    看向已經麵露淡然之色的蕭寒,朱元璋又是狐疑的想道。


    有可能!


    朱元璋覺得,自己的直覺沒錯,至少有八成的可能,但也不排除兩成的可能,那就是攤丁入畝的實施。


    這一項政策,總得經過中書省,絕對避不開,所以蕭寒有可能是想避免麻煩,這才選擇成為中書省左丞相。


    哎!


    老朱還真就猜對了所有的事。


    要是蕭寒知道老朱心中所想,肯定會為老朱點個讚。


    畢竟,老朱可是一點沒猜錯,完全就像是蕭寒肚子裏的蛔蟲。


    所以,中書省不能裁撤,至於殺了胡惟庸,蕭寒覺得可以殺。


    隻不過,得先用,而且,還必須是重用。


    畢竟,短時間之內,蕭寒再也找不出這麽一個心思縝密,城府極深的臣子。


    但要怎麽用,就完全取決於蕭寒,誰讓蕭寒即將擔任中書省的左丞相,而自古以來,便是以左為尊,那光是憑權力,蕭寒都能壓服胡惟庸一頭。


    所以,未來中書省所有的髒活累活,那可全都是胡惟庸的了。


    “陛下,兒臣還有本奏。”


    等所有的事落下帷幕,朝臣們紛紛鬆了口氣,終於可以迴家吃午飯了,但朱標又是站了出來,看向朱元璋道。


    啊?


    別鬧了,老兄!


    還奏?


    朝臣們幾乎滿滿的怨念,特別是外麵的朝臣,心中更是有苦難言,畢竟,天氣挺冷,還下著雪,這怎麽扛得住?


    但朱標這個玩意,還是在玩命奏請,怎麽今日的事,就這麽多?


    “奏。”


    朱元璋擺了擺手,王景弘便又是高聲道。


    “啟奏陛下。”


    “兒臣請旨廢除土地稅,改商稅。”


    朱標整理了一下衣袍,便是從袖口抽出一份奏章,雙手呈上道。


    轟!


    朱標聲音不大,但卻如同驚雷般,響徹了整座奉天殿,致使諸多朝臣齊齊看向朱標,眼中泛起滿滿的驚駭!


    原來,朱標在這裏憋在大招!


    廢除土地稅,改商稅?


    這不就是想改國體?


    這怎麽可以!


    “太子殿下,土地稅乃國家財政之根本,豈能廢除。”


    原本不想招惹是非的宋濂,此刻也是站了出來,看向朱標,微微躬身道。


    土地稅一旦廢除,那國家財政必然受到衝擊,屆時,才是大禍!


    宋濂老師,沒想到,是您先站出來反對廢除土地稅。


    朱標的心中閃過一抹失望,但臉上不變,隨即,便是看向宋濂輕聲道:“宋濂老師,孤來問你,土地稅是什麽?”


    “啟稟太子殿下。”


    “土地稅分為兩種稅,一種為丁稅,一種為畝稅。”


    宋濂想都沒想,便是看向朱標開口道。


    “那孤問你,每年的丁稅多,還是畝稅多。”


    朱標又是看向宋濂問道。


    “往年都是丁稅多一點,至於畝稅差一點。”


    宋濂還是想都沒想道。


    “但繳納賦稅的百姓,是用自家的口糧來繳納。”


    “而且,現在的大明,百姓繳納的起賦稅?”


    朱標的眼中閃過一抹冷意,隨即,便是看向隊列之中的呂昶道:“呂昶。告訴孤,我大明的稅收,究竟是丁稅高,還是畝稅高。”


    “啟稟太子殿下。”


    “土地稅基本持平,但也是一年不如一年,要不然國庫不會虧空。”


    呂昶躬身出列,看向朱標開口道。


    國家財政早就已經出了問題,特別是朱元璋賞賜的田畝,還有朝中官員根本不用繳納賦稅。


    所以,朝廷三年的稅收,基本都來自士族豪紳,那大明的賦稅,自然是一日不如一日。


    “啊。”


    宋濂有點傻眼的看向呂昶與朱標。


    這個結果,宋濂的確沒有想過,畢竟,他是文臣,又不是戶部的官員,怎麽會知道大明賦稅的真實情況。


    不過想想也實屬正常,現在的天下,究竟是百姓,還是流民多,宋濂也說不上來,但按照元末亂世的苛捐雜稅,百姓繳納賦稅,的確是很難,要麽是硬擠口糧,繳納賦稅,要麽就是根本繳納不起。


    再加上,各地天災人禍,有時還是大荒之年,朝廷還需賑災,那國庫裏的那點銀子,根本不夠用。


    所以,對於賦稅的改革製度,必須要盡快。


    “宋濂先生,本侯問你,你家中有良田幾頃?”


    坐在椅子上的蕭寒,也是抬起頭看向宋濂,輕聲問道。


    “家中良田不多。”


    宋濂微微一愣,便是搖了搖頭道:“但足以溫飽。”


    宋濂可不同於浙東黨派的其他先生,宋濂自幼家貧,再加上為人正直清廉,可謂是兩袖清風,所以,家中良田並不多,甚至,還不如誠意伯劉伯溫。


    當然,宋濂與劉基之間半斤八兩,隻不過,劉伯溫的俸祿,的確要高過宋濂,所以,相比較而言,劉伯溫的日子,還算富裕,但宋濂家中那真的僅僅是溫飽。


    “那若是讓你繳納賦稅,你還吃得飽麽?”


    蕭寒又是瞥了一眼宋濂,輕聲道。


    這個問題,倒是一下子問住了宋濂,他家中人口雖然不多,但奈何田畝也不多,所以,若是要繳納賦稅,他家中的溫飽,也就不足以溫飽了。


    隨即,宋濂便是搖了搖頭道:“若是繳納賦稅,我這點俸祿,肯定不足以度日。”


    “你都知道,沒有那點薄田,沒有那點俸祿,你家中人都無法度日,那你為什麽就不能為百姓想想。”


    蕭寒的眼中閃過一抹寒意,便是看向宋濂冷聲道:“而且,百姓有的連田畝都沒有,過冬的口糧都沒有,還得繳納賦稅,那本侯問你,朝廷是要逼死百姓不成?”


    宋濂可不是蕭寒的老師,用不著尊敬,這也就是為什麽,蕭寒會開口的原因,要不然,今日的這個主場,乃是朱標。


    但問題就在這裏,第一個站出來發出質疑的人,竟然是朱標的老師宋濂,那蕭寒也就不得不出來,幫一把自己的好兄弟。


    這頓時給宋濂懟的啞口無言,隨即,便是悻悻的閉上了嘴巴,這要是再繼續下去,他宋濂的名聲,今日就算是毀於一旦了。


    畢竟,百姓吃不飽飯是事實,百姓沒有田畝是事實,這種種的事情,皆是事實的情況下,你如何去反駁蕭寒?


    莫不是想與天下百姓作對?


    “可是廢除了土地稅,就能為百姓緩解壓力?”


    宋濂的身旁,又一名官員站了出來,看向蕭寒發出質疑道。


    “自然可以。”


    蕭寒並未開口,反倒是朱標開口道:“孤今日上奏,便是要解決朝廷賦稅問題,而若是沒有萬全之策,孤為何提起?”


    “啟稟太子殿下,究竟是何辦法,可以解決朝廷賦稅?”


    李善長又是踏出一步,看向朱標拱手問道。


    總得有人出來打破這個僵局,而李善長已經答應了蕭寒,那自然不會食言而肥,況且,李善長已經與心中的自己和解,對於權力,也已經不再那麽著迷。


    再者,君臣相知十幾載,就算是不為大明,也得為了上手龍椅上的朱元璋,畢竟,朱元璋待他從來都不薄。


    而且,大明的未來有一個蕭寒,還有這個一直都在成長的太子朱標,那李善長相信,就算是將所有的田畝都交出去,朝廷也不會虧待他們這些功臣。


    “攤丁入畝。”


    朱元璋看向手中的奏章,輕聲道。


    “嗯?”


    “這是什麽意思?”


    群臣都有點不解的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更光棍的搖了搖頭,隨即,便是拿起桌子上的奏章,輕聲道:“太子遞上來的奏章,寫明了,廢除土地稅,改用攤丁入畝稅。”


    朱元璋對於攤丁入畝稅的概念,還是停留在一知半解的狀態,所以,朱元璋根本就沒想插手,全部都交給了蕭寒與朱標,況且,這是對於大明有利的國策,幹嘛不用?


    反正,朱元璋乃是窮苦出身,對於那些士族豪強的好感不多,對於他們壓榨百姓的行為,更是極為的痛恨,那既然是親者快,仇者痛的事,要幹就幹的徹底一點。


    “攤丁入畝。”


    “就是即將人頭稅全部攤進田畝麵積之中,所以,隻要你的田畝足夠多,那你所繳納的賦稅便越高,相反,你擁有的田畝越少,那繳納的賦稅,便越少。”


    朝臣們的頭,又是轉向了朱標,朱標方才開口說道。


    “明白了。”


    朱標這麽一解釋,群臣都明白了,簡而言之就是針對士族豪紳,隨即,臉上便是露出了心災樂禍的表情。


    因為,朝中的一些臣子,也是來自士族,那他們的麵色,自然極為難堪,這攤丁入畝完全就是在挑釁士族的底線。


    但麵對上手的朱元璋,他們都是齊齊閉上了嘴巴。


    江南與浙東的下場,他們還記得明明白白。


    而且,能走上朝堂,參加朝會,那自然不可能是愚蠢之輩,所以,這完全就是赤裸裸的陽謀,用以針對士族豪強的陽謀!


    看來,朝廷滅亡士族之心不死。


    但怎麽反駁,便成了問題。


    攤丁入畝一旦實施,那必然得到天下百姓的支持,那士族就算是想聯合起來,一起抵製朝廷的賦稅,恐怕都不行。


    畢竟,這就相當於公然與天下百姓作對,那朝廷就占據了大義,屆時,朝廷直接出兵,士族基本上都得滅亡。


    所以,麵對這條攤丁入畝,就算是不想認,他們也得捏著鼻子認下來。


    “啟奏太子殿下。”


    “朝廷收取賦稅的時間點,若是他們私自買賣田畝,用來規避賦稅,又當如何?”


    胡惟庸倒是一步踏出,看向朱標問道。


    “朝廷收取賦稅之日,定在秋收之後。”


    “屆時,按照田畝的歸屬,收取賦稅,所以,不管之前這片田畝的主人是誰?”


    “但你隻要接受了這片田畝,不管有沒有秋收,你都得繳納賦稅,若不然,便是違抗朝廷旨意。”


    朱標瞥向胡惟庸,輕聲道:“殺。”


    胡惟庸的身形微微一震,便是點頭退下,朝中大臣更是有苦難言,不敢開口。


    聽明白了,這攤丁入畝與亂世用重典,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所以,不管如何,朝廷始終占據大義,你敢規避賦稅,就得付出代價,而代價,便是死。


    “啟奏太子殿下,臣想問一句,如此天人之計,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胡惟庸走進隊列之時,瞥了一眼塗節,塗節頓時會意,隨即,眼珠子一轉,便是站了出來,看向朱標躬身道。


    “本侯。”


    朱標剛想開口,坐著的蕭寒便是起身,且一步踏出,看向塗節,輕聲道:“你還想問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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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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