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接過酒杯,輕嗅那酒香,隻覺馥鬱之氣直入心肺,令人沉醉。


    他仰頭一飲而盡,頓有一股暖流滑過咽喉,於腹中徐徐散開,那桂花酒的香甜在唇齒間纏綿不去。


    他將空杯遞與探春,眼中透著幾分酸意,問道:“姐姐何時與忠順親王如此熟稔了?”


    探春橫了他一眼,嗔怪道:“你這促狹鬼,我哪有心思關注忠順親王?


    不過是因你之故,才留了心。


    況且,我知曉你與忠順親王交好,還是從忠順王妃口中得知呢。”


    說著,又為賈環斟滿一杯,繼而說道:“也是托你的福,皇太後聖壽節時,我隨老祖宗進宮賀壽,皇太妃、容太妃、忠順王妃、禮部侍郎家的誥命、吏部侍郎家的誥命,皆來與我親近。”


    言罷,伸手輕戳賈環臉頰,眼中滿是驕傲:“瞧你在家中整日沒個正形,不想在外麵倒有些作為,真讓我也沾了光。”


    賈環聽了,心中不禁生疑。


    那些誥命夫人乃是林如海所留人脈,皇太妃又是陛下生母,這些人通過探春向他示好,他尚可理解。


    隻是那容太妃,上次在南苑似把他當作癡傻之人,如今卻與探春親近,難道是因同情探春有他這不成器的弟弟?


    正說著,迎春攜邢岫煙走了進來。


    探春趕忙招唿二人入座,又讓侍書取來酒杯。


    她瞧著迎春笑意盈盈,打趣道:“二姐姐,你可是隻有環兒在時,才肯來我這兒。”


    迎春輕拍探春的手,佯怒道:“三妹妹就會打趣我,我這不是來了?


    今兒個聽聞環弟在此,我便拉著岫煙妹妹一同來看看。”


    邢岫煙在旁抿嘴而笑:“三姐姐這兒有美酒,我和二姐姐自然要來湊趣,沾沾這喜氣。”


    賈環見邢岫煙身著新製的淡藍色夾襖,不見原著中那般困窘之態,心中甚慰。


    畢竟,是他將邢岫煙帶入府中,若她過得不好,自己也麵上無光。


    邢岫煙正小口抿著桂花酒,見賈環盯著自己,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在船上時,邢大舅酒後衝撞了賈環,第二日便不見蹤影。


    對外隻說去與友人做生意,邢岫煙自是不信。


    進府後,又聽聞賈環曾有提劍追砍賈赦之事,她便更篤定邢大舅恐已遭遇不測。


    隻是此事她不敢聲張,隻能深埋心底。


    若賈環知曉她心中所想,定會大唿冤枉,他可是在地下賭坊給邢大舅尋了個二十年包吃包住的去處。


    那裏既能讓邢大舅每日受些皮肉之苦以戒賭,又能衣食無憂,可謂一舉兩得。


    “岫煙姐姐在二姐姐處住得可還習慣?”


    賈環麵帶溫和笑意,向邢岫煙問候。


    邢岫煙微微一愣,隨即迴過神來,忙笑道:“環兄弟,我在二姐姐處住得甚好。二姐姐待我極好,事事為我著想,我在那兒就如在家中一般自在。”


    賈環點頭道:“如此便好,若有人敢為難姐姐,姐姐切莫隱瞞,定要告知我和二姐姐。”


    說罷,他又飲一杯酒,接著道:“二姐姐的奶娘,仗著身份,時常欺負二姐姐。


    我不好直接對她動手,怕壞了二姐姐名聲,姐姐可知我如何做的?”


    “如何?”


    邢岫煙雙手捧著酒杯,微微顫抖。


    賈環嘿嘿一笑:“我並未為難那奶娘,隻是探得她有個寶貝兒子,極為疼愛。


    我便使人每日去她家中,今日傷其手,明日傷其腿,嚇得那奶娘趕忙歸還了偷拿之物,再不敢踏入二姐姐院中半步。”


    邢岫煙聞言,臉色驟變,手中酒杯險些掉落,忙道:“環兄弟,這……這法子未免太過狠毒。


    雖說那奶娘可惡,可禍不及家人,這般行事,與惡人何異?”


    賈環眨眨眼,一臉無辜道:“我本就未曾言明自己是善人。”


    邢岫煙心中暗驚,隻覺賈環如活閻王一般,又想到舅舅之事,更是心慌。


    一旁的迎春將手中吹涼的桂花酒遞給賈環,伸手點了點他的額頭,輕笑道:“你莫要再嚇唬岫煙,你每次懲戒人後不都賠了湯藥費?那奶娘還謝過你呢。”


    這一解釋,更讓邢岫煙驚愕不已。


    原以為迎春性子柔和,不想竟也默許賈環這般行事。


    此乃賈環潛移默化的影響,時日一久,迎春亦沾染上不少“江湖氣”。


    不止迎春,其他姊妹亦或多或少受其影響。


    就說探春管家,若遇那偷奸耍滑、陽奉陰違的婆子媳婦,便命人棍棒相加。


    若有人敢反抗,探春便以帕掩麵,擠出幾滴清淚,哭訴道:“我去東府找環哥兒為我做主。”


    此招屢試不爽,畢竟,下人皆知,受一頓打總好過被砍為兩截,兩相權衡,自是不敢違逆。


    這情形,令府中許多老人憶起年輕時的賈府大小姐賈敏。


    彼時賈敏管家,有老國公撐腰,手段比之探春更為強硬,若遇下人不聽話,直接便下令杖斃。


    言歸正傳,賈環飲盡杯中酒,欲再續一杯,探春卻將酒壇倒扣,笑道:“你如那水牛一般貪杯,哪有這般喝法?


    平日裏我們詩社相聚,一日下來不過數杯,你倒好,這一會兒便喝了許多。”


    賈環不死心,在櫃子裏翻找一番,無果後埋怨道:“怎不多釀幾壇?”


    侍書應道:“原是有兩壇的,一壇埋於沁芳橋邊林子中,需待冬至之時方可挖出。


    家中尚有黃酒,三爺可要?我去取來。”


    賈環搖頭道:“我今日隻飲桂花酒,你可知哪家還有?”


    侍書皺眉思索片刻道:“幾位姑娘處似乎都沒了。


    不過,三爺,櫳翠庵的妙玉師父那兒說不定有,她那兒有不少稀罕茶酒。”


    探春眼睛一亮,打趣道:“環兒,你若真有本事,便去櫳翠庵向妙玉討些桂花酒來。”


    賈環瞧著迎春和邢岫煙亦是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不禁搖頭苦笑。


    果然,這世間姐姐大多愛捉弄弟弟,她們分明是想看自己出醜取樂。


    隻是,她們怕是要失望了。


    賈環雖未曾與妙玉正式相見,卻與她是“網友”。


    櫳翠庵供奉著藥王神的雕像,妙玉常於此處供奉,賈環作為藥王神本尊,是能給其托夢的,也算得是妙玉的舊相識。


    為維護好妙玉這位香火榜上的富婆,賈環時常於夢中與妙玉敘談,聊些家常瑣事。


    妙玉看似超凡脫俗、不食人間煙火,實則亦有凡人的七情六欲。


    有時二人談至興處,言語詼諧,妙趣橫生,全無世俗的拘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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