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方進從穀傳軍這兒離開之後,穀傳軍馬上又撥了陳慶東的電話,通了以後,穀傳軍說道:「慶東,剛才劉方進在我這兒。」


    陳慶東心裏一驚,卻還是簡單的應了一聲:「嗯。」


    穀傳軍笑了笑,問道:「知不知道他來我這兒為了什麽事?」


    陳慶東很快的想了想,說道:「不會是因為我吧?」


    穀傳軍笑了起來:「看來你是有所覺察的嘛。你說的沒錯,劉方進到我這兒來確實是因為你,他說接到舉報,說是你給何錦江通風報信,讓他提前逃跑了。因此劉方進想要對你進行調查,還說要對你的通訊設備上監控設施……」


    陳慶東聽得心驚肉跳!另外,他還感到有一些慶幸,因為根據穀傳軍話裏的意思,劉方進隻是想給他的通訊設備上監控設施,但還並沒有這麽做!而且,穀傳軍顯然也不會允許他這麽做!


    果然,穀傳軍又接著說道:「我當時就給他說了,這簡直就是無稽之談!你怎麽可能會給何錦江通風報信呢?這麽大的帽子誰能戴的起?另外,我也跟他明確的說了,想要給你上監控設施,沒門!如果他們省高檢敢不通過市委就擅自對你採取這種措施,那我就去省委找林書記,讓林書記給我一個說法!」


    聽了穀傳軍的這番話,陳慶東的心裏又充滿了感動!穀傳軍對他的這種關心和維護,簡直是無出其右了!


    陳慶東連忙說道:「穀書記,謝謝您對我的保護!能跟著您這樣的領導工作,真的是我三生修來的福氣!」


    穀傳軍笑道:「別這麽說了,你在南武做了這麽多的工作,尤其是在整頓礦山和反腐掃黑上得罪了那麽多人,現在省裏的工作組來了,那些人去造你的謠,告你的狀,都是很正常的。劉方進他們不了解情況,聽風就是雨,我可不能跟他們一樣啊!如果我這個時候不保護你,那麽就算這次的事情過去了,那麽你以後還能安心的幹活嗎?到時候你肯定要瞻前顧後啊,工作還怎麽開展?」


    陳慶東道:「是,穀書記,還是您理解我啊!」


    穀傳軍換了個話題,問道:「慶東,剛才劉方進說有人實名舉報了何錦江,還說你們南武縣委和龍灣市委都故意包庇何錦江,這種人表麵上看起來是同腐敗行為做鬥爭,但實際上就是在破壞咱們整個龍灣市的發展大局!慶東,你知道是誰舉報的嗎?」


    陳慶東心裏一動,其實他並不知道是誰舉報的,但是現在趁著穀傳軍對這件事的怒氣很大,他倒也不介意趁機排除一下異己,進一步鞏固一下自己手中的權力!


    於是,陳慶東便說道:「穀書記,如果您讓我拿出來證據來證明是誰舉報的話,我拿不出來證據,但是我知道一個非常非常可疑的人!」


    「誰?」


    「我們縣人大主任,趙之棟!」


    「是他?」穀傳軍的聲音提高了一個八度。


    「對,他非常非常可疑!但是,穀書記,我剛才也說了,我沒有直接的證據來證明這件事。」陳慶東道。


    「好,我知道了。」穀傳軍道,沉吟了一下,又接著說道,「慶東,劉方進已經離開了這兒,去南武找你了,我已經明確的警告了他,不要在你的背後搞小動作,所以你也記恨他,還是盡量的要配合一下他的工作,爭取早一點抓捕到何錦江。何錦江如果真的在雲南,那麽他從雲南出境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一旦他真的成功潛逃出境,那這件事不但對你們南武縣,對咱們這個龍灣市的影響都很大啊!」


    陳慶東應道:「是,穀書記,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盡力配合劉處長的工作,爭取盡快的找到何錦江,把他帶迴來!」


    穀傳軍道:「行,那就先這樣吧。如果何錦江再跟你聯繫,或者是有什麽進展,你隨時給我匯報,不用管時間的早晚。」


    陳慶東道:「是,穀書記。」


    掛了電話之後,陳慶東心裏不禁感到一些後悔,他當初在知道省高檢將要派出一個工作組來調查何錦江的時候,出於義氣上的考慮,他讓陳紅兵想辦法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了何錦江,並且由陳紅兵一手策劃了何錦江的逃亡,但是現在看來,這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尤其是在穀傳軍對他表示出這樣的信任之後,他卻背著穀傳軍做了這樣的事情,這更是讓陳慶東感到很愧疚。


    因此,陳慶東也很希望何錦江再跟他聯繫,這一次,他知道了自己的通訊設備並沒有被監控,那麽他便可以更加直接的跟何錦江說更多話,勸他迴來自首!


    但是,何錦江已經到了邊境,那麽他還願意迴來嗎?因為就算是省高檢掌握的他的情況並不嚴重,他也有自首情節,幾年的牢獄之災肯定還是逃不掉的!


    何錦江願意用這幾年的自由來換以後的輕鬆嗎?


    何錦江的電話還會打迴來嗎?


    當然,陳慶東可以通過陳紅兵聯繫到那個帶何錦江潛逃國外的人,從而跟何錦江取得聯繫,但是在這件事沒有塵埃落定之前,陳慶東並不想讓何錦江知道是自己給他透露的消息,以免給自己帶來麻煩,他甚至還想讓這個秘密永遠的爛在心裏。


    因此,便隻能是何錦江主動給他打來電話,他才能趁機勸何錦江迴來。


    陳慶東點上了一根煙,慢慢的抽了幾口,最終決定還是不要想那麽多了,事情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那就盡人事、聽天命吧。


    一個多小時候後,劉方進來到了陳慶東的辦公室,著急的問起了何錦江給他打電話的事。


    陳慶東沒有絲毫隱瞞,把何錦江給他在電話中說到的內容全都告訴了劉方進,其實何錦江本來也就沒有說幾句話。另外,陳慶東把何錦江打來的那個電話號碼也抄給了劉方進。


    劉方進叮囑陳慶東,如果何錦江再次打來電話就馬上給他聯繫,然後劉方進就拿著那張寫有電話號碼的紙條匆匆的走了。


    ……


    另一頭,隴川縣,某不起眼的小旅館內。


    在前一天晚上,墨鏡男帶著何錦江從芒市來到了隴川縣,這兒也屬於德宏傣族景頗族自治州,而且距離邁紮央更近,是有十公裏的距離。


    他們將從這兒出境!


    早上八點鍾左右,何錦江正焦慮的在床上躺著,房間的門突然被推開,墨鏡男走了進來,說道:「走了!」


    何錦江打了一個激靈,慢慢的坐了起來。


    又是一個幾乎不合眼長夜的思考,何錦江心裏還是猶猶豫豫的,沒辦法最終拿定主意,到底是走還是不走!


    另外,這一次逃亡以來,他不但經過了幾十個小時的長途跋涉,這幾天幾夜,還幾乎沒怎麽睡覺,但是他的精神倒是還不錯,並沒有出現精神恍惚的現象,他還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精力竟然會這麽的旺盛。


    因此,他還不無自嘲的想到一句話,人哪,如果不逼自己一把,那就永遠不知道自己的潛力有多大!


    「走了!」墨鏡男又催促了一聲,語氣裏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何錦江輕輕搖了搖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暫時的拋到了腦後,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那就不要多想了,走吧!


    從旅館出來之後,何錦江見到了前來接他們的人,這是一個身材瘦小的中年人,皮膚很黑,卻穿著一件純白的皮夾克,臉上倒是一直洋溢著笑容,讓人看起來非常親切。


    看到這個人之後,何錦江原本非常焦慮的心情似乎也有些緩和。


    中年人從路邊攔了一輛麵包車,用方言說道:「克(雲南方言,『克』就是『去』的意思)邊境檢查站。」


    何錦江沒有聽懂中年人的話,也不知道去哪兒,便跟著中年人和墨鏡男一塊上了麵包車。


    十幾分鍾後,麵包車在路邊停了下來,何錦江拎著行李包從車上走下來之後,向遠處一看,赫然竟發現前方大約一百多米處就是一個邊境檢查站,隱隱約約還可以看到穿著綠色軍裝的軍人!


    何錦江不禁懵了,問墨鏡男:「這是邊境檢查站嗎?咱們不是要出境嗎?怎麽到這兒來了?」


    墨鏡男倒是輕鬆一笑,說道:「這兒確實是邊境檢查站,再往前一點,就是緬甸的領土了,咱們就從這兒出境。」


    何錦江著急了:「咱們要是被邊防人員扣住怎麽辦?」


    墨鏡男咧嘴一笑,也不做解釋,隻是說道:「你隻要跟著我,我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保證你能安全出境!」


    何錦江對墨鏡男的話將信將疑,但是已經到了這兒,除了相信墨鏡男,他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因此,他便隻好跟在墨鏡男的後麵向邊境檢查站走去。


    在邊境檢查站旁邊,有一個兩三百平方米的民房,中年人領著他們向停車場後麵的一排民房走去。民房後麵是一排甘蔗地,甘蔗地裏被踩出來一條一米多寬的小路。


    這時候,中年人轉過身來用蹩腳的普通話對他們說道:「你們跟著我跑,千萬不要停!」


    說完,那個中年人便扭頭大跑起來!


    何錦江這一次聽懂了中年人話,而且墨鏡男也在他耳邊說了一個字:「跑!」


    何錦江沒有再猶豫,跟在墨鏡男後麵大跑了起來!


    跑了三四十米後,他們穿過了一道橫穿的小路,中年人慢慢停了下來,插著腰,氣喘籲籲的說道:「好了,過來了,沒事了,沒事了,那條小路就是中緬兩國的邊界線。」


    墨鏡男也對何錦江咧嘴一笑,說道:「恭喜你,已經成功出境了!」


    何錦江簡直不敢相信,問道:「這就算是出境了?」


    墨鏡男笑道:「是啊?你還想怎麽樣?」


    何錦江也不禁笑了起來,隻不過笑容卻非常苦澀,他實在沒有想到出境竟然這麽簡單,這幾天的擔心真的是多餘的。另外,現在真正的踏上了他國的領土,他算是免去了一場牢獄之災,但是他的心裏卻空空落落的,他說不上來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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