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的時候,柳林縣下了一場淅淅瀝瀝,連綿了三四天的秋雨。秋雨過後,天氣突然變得清涼起來,柳林縣也正式從夏天進入了秋天。


    與天氣變冷相反的是,柳林縣各街道辦、各鄉鎮發展農牧林等六大產業的活動都已經進入了實質性操作階段,整個柳林縣卻都是被春風吹過,充滿了盎然的生機。


    雙山鎮,陳慶東他們一塊搞的綠野養殖場由於立項較早,並且迅速投資進行了建設,在全縣大大的露了一迴臉,雙山鎮政府也因此成為了全縣的先進典型,在大會上受到了縣委書記徐明磊的點名表揚,號召其他鄉鎮都向雙山鎮學習,發揚這種不等不靠、自力更生的新時代開拓進取精神!


    雙山鎮黨委書記魏海龍還當眾發了言,表示一定在縣委縣政府的支持下,認真貫徹縣委、縣政府的精神,做出更好的成績,帶領雙山鎮雙山鎮人民致富,為全縣的經濟發展做出自己的貢獻!


    不過,當魏海龍在全縣大會上紅光滿麵的發言的時候,留在雙山鎮的陳慶東卻被一個突然的消息震得目瞪口呆!


    養殖場已經建造的差不多,眼看著就要正式投產了,一個建築工人卻在頂層進行最後的拆除作業時,由於思想大意,沒有繫上安全帶,不慎從高空墜落,當場就休克了,被緊急送到了鎮醫院,還不知後果如何!


    陳慶東接到鄭洪濤打來的電話以後,立刻趕往了鎮醫院。


    陳慶東跑進鎮醫院門診樓之後,大老遠的就看見陳紅兵、鄭洪濤、謝文海等人都站在急診室外麵和一群農民模樣的人解釋著什麽,但是那些農民的聲音很大,情緒也很激動,還有很多圍觀的人,整個醫院走廊裏都鬧鬧哄哄。


    看到這幅場麵,陳慶東心裏一沉,立刻就想到或許那個建築工人已經不行了。


    走近以後,陳慶東就聽清了那些人在說什麽,倒也沒有人提賠錢的事,隻不過都在嚷嚷著讓養殖場負責任!陳紅兵、鄭洪濤等人則都在解釋著,養殖場一定會負責任,但是現在救人重要,其他的事都可以後續再說!


    但是那些人,尤其是一個四十多歲的高個子男人卻好像根本就不關心傷者的情況,一直讓陳紅兵等人給個說話,雖然沒有說具體要什麽說法,但其實就是想讓養殖場說賠多少錢!


    陳慶東臉色嚴肅的分開分群擠了進去。


    陳紅兵、鄭洪濤等人見陳慶東來了,都多少鬆了一口氣,因為他們知道,這些農民都對商人不怎麽信任,但是對鎮政府的幹部,還是較為信任的。


    這段時間,陳慶東經常到養殖場施工現場來,大家差不多都認識他,而且不知道從什麽人口中,什麽時候傳起來的,這些老百姓都認為陳慶東才是這個養殖場真正老闆,所以看到陳慶東來了以後,竟然一時沒有人說話了。


    「慶東。」陳紅兵臉色嚴肅的說道。


    「傷者怎麽樣了?」陳慶東湊近陳紅兵小聲問道。


    「還沒出結果,不過剛才醫生說了,應該沒有生命危險。」陳紅兵道。


    鄭洪濤也補充道:「我已經打了120了,縣醫院的車很快就過來。」


    一聽傷者沒有生命危險,陳慶東心裏就輕鬆了很多,人沒事,那就什麽事都好說了,如果人出了事,除了賠償金之外,養殖場如果因為這件事受到連累,甚至辦不下去,那麽自己的全盤打算就都砸了。


    想著這一點,陳慶**然意識到自己最在意的是養殖場的前途,而不是這個傷者的生命,不由得為自己的冷血顫抖了一下。


    圍觀的人群經過了短暫的沉默之後,很快又鬧哄了起來。


    那個領頭的四十多歲黑臉男子叫道:「你就是養殖場的負責人吧?我弟弟摔成了這樣,你們準備怎麽辦?」


    陳慶東正在為自己的冷血心寒,聽了黑臉漢子的詰問,便好聲好氣的說道:「我是咱們鎮政府企業辦的,不是養殖場的負責人,不過我也可以代表養殖場給你保證,我們一定會不惜任何代價救治傷者,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救人,至於之後的賠償問題,等傷者度過危險期再詳談。」


    黑臉漢子才不管陳慶東說的這一套,他認準了陳慶東就是養殖場的負責人,也不提救人的事,隻是不依不撓的說道:「我弟弟都摔成那樣了,你們總得給個說法吧!」


    「大哥,咱們現在先治療病人,你放心,這件事養殖場絕對會負責任的。」陳慶東這個黑臉漢子是傷者的哥哥,便好言說道。


    黑臉漢子卻又語氣不善的說道:「我知道你們這些人會玩那一套,我給你們說,要是你們敢不給個說法,我就抬著我弟弟的屍體上養殖場擺著去!我弟弟還沒兒子呢,你們就給我弟弟送終!」


    黑臉漢子身後的幾個人也跟著起鬧亂叫,但是更多的人卻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看熱鬧。


    陳慶東見這個黑臉漢子根本就不關心傷者的死活,口口聲聲要養殖場給個說法,還說要把傷者的屍體抬到養殖場去,好像是這個傷者已經死了一樣,不由得十分憤怒。


    謝文海這時候叫道:「蔡三兒,你別在這兒滿嘴噴糞!人家春喜還沒死呢!再說了,就算是春喜有個三長兩短,跟你有什麽關係啊?就算是給說法,也是給人家春喜媳婦,你挨不上!」


    黑臉漢子蔡三兒聽了陰陽怪氣的說道:「謝叔,你這話說的可不對了,春喜是我們蔡家的人,是我的親堂弟!他現在家裏沒人,我這個做大堂哥的不出麵,誰出麵?我替春喜要個說話,有啥不對?」


    「人家有媳婦,憑啥你替人家出麵?」謝文海質問道!


    「他那個媳婦是個外來貨,當個屁用!」蔡三兒往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不再搭理謝文海,瞪著陳慶東說道,「我還是那句話,要是你不給我個說法,我就跟你沒完!你這個養殖場,也甭想開了!」


    謝文海怒道:「這是縣裏支持的項目,你說不開就不開啊!蔡三兒,別給你臉不要臉!」


    「咋?謝文海,以前我也敬你是個長輩,但是沒想到人家給你塊骨頭吃,你就這麽甘心情願的給人家當狗啊!」蔡三兒大叫。


    謝文海自從來養殖場上班以後,最不願意聽見的就是別人說他見錢眼開,現在蔡三兒竟然敢當著他的麵把話說得這麽難聽,謝文海氣得差點吐血,抬起一巴掌就往蔡三兒臉上打去。


    陳慶東一把抓住謝文海的手,對他說道:「謝叔,冷靜一點。」然後又語氣堅定對蔡三兒說道:「我還是那句話,救人要緊,其他的事,都以後再說!」


    蔡三兒滿臉怒氣的瞪著陳慶東,臉上的肌肉抖了幾抖,突然叫道:「誰知道你們給我弟弟用的什麽藥!我要進去看著!」


    說完,領頭就要向前沖!


    陳紅兵、鄭洪濤帶著人站在前麵擋住蔡三兒的去路,陳紅兵也語氣不善的說道:「誰也別想進去!」


    「好啊!」蔡三兒指著陳紅兵大叫道,「你們在裏麵謀財害命,還不讓我們進去,沒天理了!兄弟們,咱們衝進去!」


    陳慶東等人早已經看出來,這個蔡三兒根本就不是在為受傷的春喜著想,甚至根本就不想給春喜治療,隻希望春喜早點死,他來賠償款!


    對於這樣的刁民,陳慶東也沒什麽客氣的!


    「哥,頂住誰也不讓進去!洪濤哥,你給派出所打電話,讓他們派人過來,誰敢鬧事,直接帶走!」陳慶東叫道。


    這句話的效果很好,除了已經被陳紅兵扭住的蔡三兒還在哇哇大叫之外,其他的人則紛紛停了手,場麵暫時得到了控製。


    這時,一個穿在白大褂的醫生從急診室匆匆走了出來。


    陳慶東、鄭洪濤等人趕緊迎過去,陳紅兵則還在扭著蔡三兒,頂著其他人衝過來。


    「醫生,怎麽樣了?」陳慶東著急的問道。


    「放心吧,病人沒有生命危險。」醫生臉色略微嚴肅的說道,「病人休克是由於輕微的腦震盪引起的,目前已經清醒,應該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但是鄉鎮醫院的條件有限,還是縣醫院的救護車來了,去縣醫院好好檢查一下。另外,病人還摔斷了右腿和兩根肋骨,其中右腿的傷較重,就算是恢復了,恐怕也會留下點後遺症。」


    原來隻是輕微的腦震盪和骨折,這已經是陳慶東設想的最輕的情況了,不由得舒了一口氣,握著醫生的手說道:「謝謝你,醫生!」


    醫生點了點頭,又看了看走廊裏的那些人,說道:「病人已經清醒了,現在可以找個家屬代表進來看看。病人沒事,他們就不會鬧了。」


    陳慶東又謝了醫生,等醫生轉身走開之後,謝文海說道:「洪濤,慶東,這個蔡三兒就是個無賴,今天就是來訛錢的,別看他在這假惺惺的,其實他跟春喜平常就沒什麽來往!咱們是不是找人把春喜的媳婦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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