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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婉凝一直僵持在原地,樓漠也並未上前交談。


    陸嘉容意識到蘇婉凝的反常,伸手觸碰到了她冰涼的指尖,俯身湊到蘇婉凝耳邊,聲色極致溫柔:“婉婉,此人可有不妥之處?”


    “並無。”蘇婉凝迅速將神色恢複如初,失去血色的嘴唇還是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陸嘉容,今天多虧你助我一臂之力,否則我也不能順利布完整個局,引他們入套。我累了,改天再跟你解釋所有離奇事件的緣由。”


    陸嘉容見她確實麵色不佳,也有意避讓,就知對方不想讓自己在場。


    可是看到虎視眈眈盯著他的梅哲許,陸嘉容就起了別樣的心思。


    “好,婉婉,先不擾你接下來的安排,我們二人的事之後再聊,畢竟來日方長。”陸嘉容嗓音柔和,最後一句更是像戀人間的低語,帶著絲絲曖昧,繾綣勾魂。


    梅哲許見鬼似的瞪著嘴角含笑離去的陸嘉容,憤憤不平地攥緊拳頭,想要抬手勾住蘇婉凝的肩膀,表示二人的關係親密。


    蘇婉凝像是預判到了他的行為,瞬間抬腳離開,走近樓漠:“樓公子,一路奔波,來到都城可還適應?”


    “一切安好。”樓漠話少,同樣也有漢語生疏的原因。


    梅哲許三步並做兩步跟了過來:“樓兄,這是忠伯侯的女兒,我表妹蘇婉凝。之前你說遇到過左耳廓有刀砍疤痕的男子,許是我表妹的救命恩人。”


    蘇婉凝看了眼說謊不打草稿的梅哲許,二人未提前統一過口徑,這樣說也能省去不少麻煩。


    畢竟忠伯侯征戰在外,未經傳召不得迴城。


    “表哥說的不錯,當年多虧那位俠士出手相助,從逃匪中救下出城踏青的我,估計現在我也不會好端端站在這裏說話了。”蘇婉凝信手捏了個故事,將林二哥被阿爹救助的往事改了改。


    “實不相瞞,這位大俠也是我樓漠的救命恩人。當時我入住黑店身中迷藥,錢財全部被擄走,差點兒命喪黃泉。多虧他出手,還在詢問過我的身份後,建議我去官府上報。所幸後來在半途中遇到秋獵的陛下,打下三彩鹿才順利入京。”樓漠說到救命恩人,瞬間話語也多了起來。


    蘇婉凝眉頭微蹙,看來當時阿爹已經接近都城:“那樓公子可曾記得那人奔去的方向,身邊可還有同行之人?”


    樓漠思忖了好一會兒:“不記得了。那位俠士一直在解救被黑店捆住的無辜百姓……”


    蘇婉凝打起萬分精神就等著他的下一句,沒想到他止住了嘴,默默迴到了轎攆上。


    這時賽睿和古拉從鍾樓裏走了出來,他二人手上拿著火樹銀花的道具,這會兒想必剛剛收拾幹淨。


    “多謝蘇姑娘相助,不然我夫妻二人還要繼續飽受艾奇的壓製。”賽睿抱拳稱謝,古拉緊隨他。


    “無事,舉手之勞。不如二位也早些迴去休息。”蘇婉凝無心應付更多的人。


    “樓公子,莫不是有難言之隱?”蘇婉凝見賽睿和古拉離去後,才又試著同樓漠交談。


    對方隱在轎攆裏,看不清麵部表情:“方才那二位正是和我同時在黑店被救的人,我不欲更多人知道我的過往,因為一旦被有心人得知,傳到我父王的耳朵裏,我會被取消樓蘭王的繼承資格。”


    梅哲許也略帶尷尬地摸了摸耳朵:“是這樣的,表妹,樓漠和他大哥現如今水火不容,他此次特意提前來燕國朝拜,就是為了同他大哥比拚誰更早一步入京。結果他雖然勝利,但中間多少有勝之不武的地方,所以他不想更多知情人看到他的模樣。”


    “原是如此。”蘇婉凝心下了然,衝著樓漠道:“樓公子大可放心,隻要你日後再有那位俠士的消息,定要告知我一聲,救命之恩婉凝還是要還的。”


    樓漠不假思索:“好,一言為定。”


    梅哲許擺了擺手,給樓漠抬轎攆的人蹲下站起,一顛一顛地送他遠去。


    蘇婉凝直至目送人消失在視線範圍內,趕忙轉身往寢殿走:“梅表哥,青竹的傷勢如何?可有損毀容貌?”


    青竹還是個丫頭,並未婚配,她希望青竹能嫁一人終老,而非陪她經曆刀光劍影。


    “放心吧,表哥我派人跟蹤了艾奇,如意兩人,但因為他們的警覺性太高,一直沒能得手。後來我靈機一動,派侍候的丫頭在他們各自的住處點燃了一種香料,後麵又放出我精心飼養多年的狼狗,追到了他們的蹤跡,找到了被關在柴房的青竹。”梅哲許麵露得意之色,就差開口讓蘇婉凝誇他。


    蘇婉凝餘光瞧著梅哲許的嘚瑟之形,終於真正開懷地笑出聲:“好好好,還是表哥靠譜,改日定當攜青竹拜訪,讓那個丫頭好好感謝表哥的救命之恩。”


    梅哲許別扭著嗓子:“其實……也可不必這麽大費周章。若是表妹你能好好看我幾眼,再遠離陸嘉容,就最好不過了。”


    蘇婉凝聽聞此言,迅速瞥了眼梅哲許,覺得他今日不大對勁:“表哥,陸公子怎麽招惹到你了,你竟不待見他。”


    “陸嘉容隻是個陸氏嫡子,聽說還是被陸夫人抱養在膝下的傀儡。你若嫁到陸氏一族,有你費心的了。”梅哲許提起陸氏一族,表情多有不屑。


    蘇婉凝這才發覺,自己確實對陸嘉容不甚了解,除了他未來將要踏上高位,其他關於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之前她還短暫地思考過,為何溫潤和善的陸嘉容會變成日後令人聞風喪膽的權臣,也沒得出任何結論,還被拋之腦後。


    看來,陸嘉容她是該上心了。


    “表哥,你多慮了。陸嘉容他是個有擔當的男子,再說我就算嫁給他,背後也有忠伯侯府撐腰。再不濟,表哥你可是世子爺,未來蜀地藩王,大不了你替我出氣不成。”蘇婉凝有心逗弄梅哲許,消了他對自己那點兒若有似無的小心思。


    梅哲許當真用心想了會兒:“表妹,情之一事,難以論斷。你若真的愛上了他,徹底淪陷,就算他帶給你的是巨大的傷痛,你也會甘之如飴。到時候,你反而會偏幫那個孫子,處處替他遮掩,終日鬱鬱寡歡。”


    蘇婉凝越聽越不對勁兒,怎麽那麽像是在變相敲打她?


    若把這些事情代入前世,她倒沒有任何疑問,表哥的忠告還挺有道理。


    難不成表哥也看到了前世的秦若軒?


    蘇婉凝無意識地問出口:“表哥,你之前說能做夢看到忠伯侯府的未來,那你能預見我未來的夫君嗎?是哪家的公子?”


    梅哲許麵上變幻莫測,最後笑嘻嘻地說了句討打的話:“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話音一落,蘇婉凝伸手就捏中他腰間的肉,狠狠地扭了大半圈,笑眯眯地問:“表妹心思單純,表哥莫要欺我年幼。”


    這廝原來是在占她便宜。


    秋夜裏涼風瑟瑟,寢殿內燃了炭火。


    蘇婉凝迴來後沒多久,蒼白的臉色恢複了血色。


    她輕手輕腳地掖緊青竹的被角,看著對方夢中依然驚恐的小臉,心中酸澀。


    蘇婉凝緩步踱至窗台下,看著森然高懸的明月,暗自下了決心。


    這六個人中,還剩下的三人,她定不會善罷甘休。


    這日同往常一樣,蘇婉凝查看宴會表演曲目的排演進度,將亮點和不足之處都一一記在藍色小冊子上。


    梅哲許最近也不偷懶,天天跟著蘇婉凝,端茶倒水。


    今日梅哲許一臉神秘,拉著她說要講悄悄話:“表妹,你可知道,被抓的幾人裏,隻有三人是主謀。其中你寢殿內叫做墨畫的丫頭,她說自己當日昏昏沉沉,毫不知情,對於如何入獄都完全忘記。我懷疑其中必有貓膩。”


    蘇婉凝聽後點頭:“聽說背後鬧事之人不止三人,且個個身懷絕技。表哥你說描述的墨畫的樣子,像極了被人迷惑心智,操縱心神。據我接觸下來所發現的。艾奇,如意和假李素蘭,都不具備這種絕技。”


    “表妹你分析的不無道理,如果三人中任意一個有這種本事,被人抓住時便會動用這種能力,先躲過追捕再說。但那日並未見更多人受到蠱惑。”梅哲許陷入深思。


    “表哥,最近記得多加防守,嚴查宮外來的表演團,看他們的一舉一動是否有異樣。同時,表哥你千萬保護好自己,我們在明,敵人若要反擊,定會以你我還有陸嘉容為靶子。此事不容小覷。”蘇婉凝眼中劃過一抹擔憂的神色,還是把梅哲許給拉了進來。


    梅哲許滿臉寫著不開心,咬牙切齒:“那表妹你可得好好提醒陸公子,讓沒有武力傍身的他多加小心才是。”


    蘇婉凝暗自搖搖頭,她這個梅表哥真是矯情。


    “喏,一說一個準,說誰誰就到了。”梅哲許自覺地退出,溜達到各寢殿內排演的隊伍中。


    蘇婉凝看向陸嘉容,略顯驚訝:“你怎麽來了?太子那邊課業可結束了?”


    她當然不會忘記陸嘉容在宮內的本職。


    陸嘉容淡淡地笑著:“不曾,想你便來了。”


    蘇婉凝一聽,手臂上起了層雞皮疙瘩,真想上前捂住他的嘴,讓他在大庭廣眾下多多收斂。


    “陸嘉容,你我還未定親,言語間不要如此露骨。被人聽去就不好了。”


    “慶國大典一過,我就能上門提親了,不過是遲早的事。”陸嘉容一步一步走近,將蘇婉凝堵在無人能看到的角落裏,神色落寞。


    “明日我便要出宮,去國子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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