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年初春,王政六百九十六年,這一年春天特別溫暖和爽,在去年凜冬的深淵式反差之後,幹暖在眾人眼裏就是上天的眷顧般令人神往。到霍米拉迪雅日的翌日,非常適合引人去森林裏郊遊,鬱鬱蔥蔥尚且是夏日的際遇,玲瓏巧翠才是當下的主題,一襲絨毛滋蓋大地的肌膚,飛蟲鳥獸盡在可望之中,清澈透底的岩泉與河流,盡可能將天穹映照在不見波瀾的水鏡上。


    霍鬆先生很是意外地帶自己的學生,沿著往查翁的道路,拐彎南下通往維西克羅外圍的森林裏,與瓦爾貢斯特森林不一樣的葉色,隔河而望染著的成色不一,像彰顯自己的領地,當初被焚毀的收費站已經成為路標,瓦爾貢斯特森林都是檸檬樹和菩提樹,維西克羅郊外的則是呂洛斯卡利亞橡樹,看起來更偏黃一些。


    “你們看,現在這就是鎮上的西南段,如果出了奧列瓦爾大道的奧利訥村,潘諾的管轄也就到此為止了。”弗特拿起手杖指向遠方的小山坡,是人所能看到的邊緣位置,“那裏就是往莎爾蘭道路所經過的地標——馬爾內高地,不過也已出鎮。”


    泥沙蹉跎、候鳥迴悅與空氣之中的蘊息夾雜在一起,使得眾人的春遊色彩變得寧靜而引人沉思,周圍同輩之間的私語並沒有打亂這一自然之樂。拉特利耶偶會留下,轉身望向被摧毀的收費站廢墟,除了被燒焦剩下一角的木板,就連焦味也被抹去了。


    “我想起那天男爵縱兵暴亂,我和娜莎、勞斯丹德大人的妹妹羅克娜率十多人從橋上對峙的事情。”小查茹蘭特對莫林說。


    “這趟事已經兩年多了。”莫林摟著他的肩膀,攜他跟著大隊邊走邊說,“這件事我聽你隻說過一兩次,那天你們說的神乎其神般,白鴿子都能倒立飛行,你們還見到國王陛下,他押著那個混蛋男爵遊行,被眾人唾罵,還以為在演舞台劇嘞。”


    有些人也不自在,探頭來討些熱鬧,“什麽事情?”


    “真的不能再真,就是說上次男爵造反。”拉特利耶甩擺棍子,“我如實相告,要是我說謊我就長豬尾巴,嘴裏長獠牙。”


    其中有些人還貪嘴上便宜,“少來這套,你就說吧。”


    拉特利耶用手兜個大圈,讓他們湊近了再說:“維西克羅村的人現在滿麵精神,以前一點生氣都沒有,怪嚇人的。當天村裏聽到槍聲之後,就知道事情不簡單,憋了一肚子火全爆發出來,好在村裏沒有著火,很快就被大家遏製,可莊園完全被燒個精光,珠寶也被奪走了。”


    正當他們還要再談下去,弗特的耳朵勾到他們的話茬,“但無論如何,這都是過去的事情,比起男爵破天荒的舉動,我想你們記憶一些更深遠的事情。”


    莫林一行人不緊不慢地說:“老師莫非也要說故事麽?”


    “老師今天不教書,叫我們出來巡視自然,應該也有任務吧?”


    “也許這和數學有關,但又可以沒有。”弗特領他們走出森林,不久又以手杖為標杆,指示自己的方位,點算人數沒有缺漏之後,油綠色的平原映入眼簾,此時大小野花斑斕再現,卻未盡開花的最好時期,含羞示弱般展示自己的花骨朵。


    他們走了大概五分鍾左右,弗特向前指著一條長一又過半弗杖的泥路,正前方還有一塊不規則類方尖塊巨岩,看起來已然光滑不少,未擺脫其粗糙,立起來也有一弗長高,他說:“從這開始,我們就離開潘諾了。當時,我為了勘測鎮上的路,與一些老鄉在此立碑,這才十六年前的事。”


    仔細一看,巨岩盡乎光滑的一麵,還刻有一行字:


    離弗蘭格亞陸路之最遠邊境阿詩法弗(achifaphe)有584弗裏。


    “你們知道弗蘭格亞有多大麽?”弗特用手抵著巨岩問。


    他的學生都犯了難,都說不知道。


    先生繼續說:“我們所在區域在珀利嘉瑟弗洛大區王畿省,很多人要是出了這個省,就找不到北了。但珀利嘉瑟弗洛隻是其中的一個,鐸盧洛斯帝國很多領主甚至沒我們一個大區廣袤得多。但我們有很多大區,例如我們的陸軍大臣瓦德士公爵的故鄉就在我們北部的大瓦德士大區。我們共有十六個大區,也就意味著有十六個公爵領,我們邊境的羅蘭斯頓公國已經答應效忠國王陛下,這樣一來,自王政十四年以來的統一局麵就完成了。”


    拉特利耶舉手提問,“我有個朋友,她是從洛那修斯特來的,那麽她以前在哪個區呢?”


    “自然是羅艮蒂瓦大區了。”弗特想都沒想就答道。


    “怪不得叫羅艮蒂瓦公爵……”拉特利耶私下小聲地說。


    先生捎到他的話根,“什麽?”


    “我是說勞斯丹德大人的朋友,說過有這麽一個忘年交——羅艮蒂瓦的卡洛。”小查茹蘭特連忙解釋,“我和大人頂多說過幾句話,其餘都沒什麽交集。”


    魚群總是向著最矚目的一頭前進。


    “請先生繼續說吧。”


    他的學生都很安分。


    如果說唯一微妙的變化,魚群開始分叉稀疏起來。


    “我們所在的地方,東南方向正是羅艮蒂瓦區,南部是涅勒良區,兩地的森林風景宜人,涅勒良特楓樹林,位於方鉛礦磨粉和玫瑰之間的炫紅,就像燃燒鈣金屬條般。抱歉,這個實驗估計隻有在大學才見得著,比喻不算貼切。羅艮蒂瓦的白樺林更為壯觀,人稱‘不凍的白雪浪潮’。”


    先生說完繼續領著他們前行,沿著泥路前往馬爾內高地,一路上沒少見蚯蚓,頑皮的幾個學生就撚起它們,見著蠕蠕了無興致之後拋在路邊,這引得拉特利耶有些犯慌,打了牙顫,嗬出冷氣。


    遠處的獵者騎行迴來,與來往大路上的門生們一路碰麵,從遠處,拉特利耶就覺得不太陌生,等眼瞅著雙方近三十弗杖距離的時候,那頂黑帽子,不正是勞斯丹德大人麽?他忽然向遠方迎麵喊去,“大人,您最近還好嗎?”


    豈止弗特和他的學生忽然一驚,真的見識到貴族的身影之後,連忙讓出路來,拉特利耶居然不讓,任憑他們拉抻也紋絲不動。還有些人急了嗓子喊,“還不向他們讓路?要惹事的。”


    他僅僅搖頭,推開了他的同僚,僅有莫林就站在離他最近的地方,也站著說話:“稍安勿躁。”


    不得不說,他的背影有那麽些獨當一麵的威風氣,還伸出手來,做出令止的動作。


    勞斯丹德大人自然了解,也下馬來,“不要仗著我與你那麽些交情就與我耍酷,你還差得遠。”


    “這不是怕勞斯丹德大人您止不住馬嘛。”拉特利耶同樣行禮致意。


    在背後身騎白馬的少女自然是薇若妮卡,還比他早些徒步而行,又說:“不必客氣,即使雙方素未謀麵,能見到也是一種運氣。”


    這番話洗去了路邊一行人的憂慮,才好梗直身子。


    “你這孩子,好嘛,最近劍練的趁手,可惜還不夠我一些毛頭呢。”查理如是說道,向他們放輕鬆,“請問你們是拉特利耶的什麽人?不必拘禮,這又不是佩尼蘿,不講這些花帶鎖鏈扣在你們身上的義務。”


    “我們是他的同學。”他們一致說。


    “製圖老先生很久不見。”查理進向弗特的路,向他提帽致意。


    霍鬆先生這才鬆一口氣,“很久不見,大人。我們是來郊遊的。”


    “我見過你的碑,不過現在應該要改一改了——自羅蘭斯頓公國變成王國的轄區之後,阿詩法弗就不再是這裏離東邊最遠的地方。”勞斯丹德大人又請他們走到那個巨岩周圍,眾人也擁簇在大人身邊,“如果是洛斐利(loffele),在魯伯特大帝所立的石碑上,正巧棟立在洛斐利特大橋(le iērenlé de loffeltre)旁邊來說,是606弗裏。我多嘴一聲,前段陣子我們派人勘探的時候,羅蘭斯頓一帶的治安特別亂,我們的人馬被襲擊了,潘諾鎮乃至於整個王畿省都還安全——隻不過上次男爵叛亂意料之外,還一並洗刷了攔路幫派活動。”


    “隻怕當時我們都遇了麻煩,也就別當騎兵炮了。”薇若妮卡搖頭歎息,“戰爭時節自然就不是很安全,大家要注意郊野才是,哪裏都能生蚊蟲,自然也就有盜匪一說。”


    其中有個學生說,“我好像在咖啡廳裏見過你誒。”


    “鎮上的麽?”


    “是的。”


    她點頭說道:“那就是我。”


    “她彈鋼琴彈得特別好,令人感覺如舔砥甘蜜,置身於仙子圍群,映目如叢蝶飛舞,臆想似不敗曇花。”


    更多的人也想起那些經過咖啡廳的旋律來,聳耳聆聽的記憶,由不得讚歎:“對啊,這都很美。”


    薇若妮卡雙手疊腹,“能得到你們的誇獎真是特別高興呢。”


    “行了,瞧把你得意忘形的樣子。”查理嘴刁臉悅地說,“既然你們說到地理,我們今天沒事做,同你們說也是可以的。”


    大家一致往馬爾內高地走,弗特自然是願意的,想當初整個鎮上的地圖測繪就是大人的爺爺——上任勞斯丹德的主人阿勒爾與旺丹子爵籌備。


    “薇若妮卡,你對東麵熟麽?”大人問道。


    “嗯……這我不好說。”


    她油然而生逃難的愣事,從洛那修斯特跑到南楓第的“傳奇故事”,也就不得不為之哀歎了。


    她過了一會又說:“如果說羅艮蒂瓦區,就好些。”


    “那你們知道魯爾金鎮麽?現在都是一個市了。”查理向人群後的學生們問,“那可是曆史上的重要地標。”


    莫林舉手示意,“大人,您是說先王魯伯特與皇帝凱勒維爾五世會師的地方麽?”


    查理手杖一揮,挪到他的頭上,“聰明。魯爾金市中心的廣場還有那隻獅鷲——阿勒彼忒琉戈。我們的近衛軍,它的旗幟杆頭上,就是用金做成的獅鷲之徽。如果有機會可以去看一看,那個地方位於羅艮蒂瓦區幾乎最西部,也不知道當初是怎麽劃郡[1]的。”


    他女友同樣有話說:“這個我有印象,我來洛那修斯特之前去過魯爾金一趟,那裏的水質特別幹淨清澈,當地不許把垃圾倒入河裏,否則就要交兩弗蘭朗的罰款,那個文告就在獅鷲雕塑後的公告欄,隔著十弗杖遠。”


    拉特利耶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們,“你們說話怎麽眉來眼去的。”


    一對花貓尾巴似的手縫交織在一起。


    他接著說:“勞斯丹德大人對女友有些奇怪的癖好!”


    “啊?!”眾人驚訝道。


    弗特也被這些話所震驚,“抱歉,我是說女士,你?”


    “先生,難道不知道羅艮蒂瓦公爵小姐就在你的麵前麽?”薇若妮卡並沒有沮喪,比以前還大咧些,“也對,佩尼蘿那單官司都過去這麽久了,我還沒分到一點財產——雖然也不圖這些。繼承頭銜完全是父親的遺命所然。古時候萊恩王族遠親都能因為破產餓死街頭,去咖啡廳遊走也不算什麽了。查理非常壞,也就是我旁邊那位傲得不知道哪去的蓬頭,要遣我去做他家貼身女傭,實屬無奈誒。”


    查理的眼神似要吞噬天穹周邊的蘊藍,把拉特利耶瞪出毛來,看起來更加高聳。不過一會,這個眼神就消失了,他幹脆不情願地說:“沒辦法,誰叫她是我未婚妻呢?”


    輪到薇若妮卡眉頭一皺了。


    “對啊,我用劍逼他的,合意啦?”她抿嘴斜視著查理,裝著有些小生氣,似被熏黑稍燙的燈罩,“倒是因為這個話題,岔開之前要說的地理,嘖~”


    “那就繼續之前的話題。”查理換個話茬繼續捉弄她,“且不說姑娘會不會路,她自己能在沒有地圖的情況下走到南楓第——美麗的港口,是王國西部貿易,對依米顛列和因平人出入口的途徑,貌似小姐應該在那裏吃了很多魚才對,可卻吃苦嘞。”


    “那瓶粉砂有本事別要。”她的眼神逐漸平淡下來。


    朔風吹襲在他們耳邊發梢出,它們就鼓噪起來,連番撲打耳勺外凸之地,容妮爾尚未歸來,來前的征兆,走在些許泥濘幾乎又幹癟的道路上,嗅聞嫩爾不茁的翠色浪潮,在這些還沒壯大的刺頭之間,又有些行人在寂靜之時勾起來的煩躁和瑣碎記憶,花蕊僅是他們之間的信物,綁住得是樸實無華的情感。


    它到底是什麽呢?人們摸不見又抓不著,腦海中的精靈,時常陳舊,又搖身一變新穎而深刻,看起來很詳細實際上很朦朧,是多變的,是跳脫的,甚至在數學上它可以是發散的。


    稚草花苞混起來的一大篇濃湯,傾瀉在一層潮濕泥味鋪墊的可可粉上,圓盤之中又凸起一塊,啄上一小撮莖以褐石為色的深翠絨毛,在它們之間係上摻奶的巧克力繩,繩子的一段添有糖粉顆粒,這一盤甜品做完了。


    馬爾內這一番點心,就遊溺在某些貪吃鬼的心中。薇若妮卡在路上聆聽查理的雜話之時,冷不丁地想起克萊爾與她說的新設計甜品,臉就不自覺羞起來,又不知道為何而羞,僅是勞斯丹德大人的話已經足夠兩腮溫紅,一旦想起絕妙的點子來就更不得控製自己的表情要領。


    對此查理隻能傻笑,純粹地感到陪伴在身的可口而已。


    門生們聽悟王國的古事,霍鬆先生在一張地圖上指出斑駁陸離的轄區。


    從紙上刻寫斑斕而古老的名字,是王國的圖騰,如非知曉自己口語闡述的積澱,無數鄉音的迴蕩和史記上的箴言俗段,應隻會念叨該地的名字罷了。


    拉特利耶就見到瓦萊爾郡,手尾指白層大小的字眼,標著一個圓點。他記得舊時父親與他講故事的時候,查茹蘭特這個名字以前就在那,如今屬於家族的斑駁迴憶都變得掉色衰老起來,就如同家中糙澀幹裂的牛皮革包裹起來的族譜一般。


    “啊,萊斯伯恩。”他念叨道。


    瓦萊爾風光已然不在了。


    同一個語段卻在玻璃侖斯宮的國王書房上想響起,“啊,萊斯伯恩。”


    那些華貴銀飾的裝潢遍布在天花板的角落,還有桌上的銀製蠟刀和燈台巧奪天工,天使就繞在柱麵和刀柄周圍,隨處可見整齊的檔案和蠟印,書桌上的裝訂書籍表麵樸素而不失雅觀,大概是治國理念一類的。


    一群廷臣嘮嘮叨叨,國王都不知道點了多少次頭默認清楚,但這幅老麵孔還有的是精神。


    “沙列多瓦大人似乎又犯感慨了。”一些宮廷弄臣們說。


    “我要是萊斯伯恩,那我早就上天國去。”瓦德士公爵捏著單片眼鏡,掃過地圖的每一寸地方,國王就遣他們出去,隻剩這個老頭子、科洛南公爵和他自己。


    科洛南公爵說:“你是在調侃自己。誰人不知你坐在軍部上,辛勤勞作還未曾倒下。”


    “宮廷裏不能讓我說髒話,這很難受。”沙列多瓦大人的憂慮寫在臉上,“倘若我們的軍隊再度拖遝受挫,也許隔壁還會再請援兵,厄盧瓦尼亞的宮廷裏出現不少波瀾,歐列尼人——那群蠢蛋,為什麽非要幹涉派斯蘭德的事務。陛下,您要不要也請管外務的老凳子坐在這,這才能談得成。”


    “陛下,他還在外廳與大使們左杯換右盞。”科洛南公爵感到不耐煩地說。


    國王捏著手杖,圈起普蘭盧茨西境的一些據點,“如果打不入,我們可以借盧杜爾公國之境駛入維斯安特。”


    德·沙列多瓦說:“您還是再說外務麽?但盧杜爾公爵不願意借道。”


    “什麽原因?”國王問。


    老頭子拉奧列斯照實迴答:“陛下的軍隊似乎不喜歡收斂自己‘對他人的行軍損耗’。”


    “那就是軍隊缺乏紀律,嗯?”國王為此也乏了,“難道德·賽裏斯瓦他們都不知道王師風範(lé delone de le ryleale légum)麽?”


    “嗬,也許還真不知道。”科洛南公爵視他為傻瓜,不屑一顧地看著代表司區軍指揮部的兵棋——呈金字塔形狀刻著i(第一“洛瑟布戈因”司區軍),用手指戳,用嘴吹,可是它還沒倒。


    “陛下,請容許我發自我內心誠懇的言論,那也許有些令你惱怒,但它絕非反對你的權威。”沙列多瓦大人在國王麵前彎腰甩手,“如墨爾亞特所言,他也許是有些輕浮了。”


    “如果我冒犯了您,請你降下罪罰。”科洛南公爵亦如此做禮。


    “不會,你們都是我的左膀右臂,不能挑起來打自己的手。”國王亨利將雙手分別放在他們的左肩和右肩上,“我們的國家要是沒有你們,我可真不知道如何是好,獅子不能斷掉爪牙,否則就無法保護自己,打擊來敵。”


    “請容許我說一些事情,不隻是軍務上,事實上我也沒法說這些。”墨爾亞特也有自己的一番見解,他也想說自己的經文,國王擺手批準,這才憂心忡忡地說:


    “以曆史來說,現今的矛盾不隻是在於軍隊。就正如我看來的,原維西克羅男爵拉索邦,居然敢冒頭逆反,即便荒唐到不知他自己多麽可憐的份上。當然,陛下用近衛軍替我們展示了百人武裝也會格殺勿論,即法律的權威,更是國王陛下您的權威,估計是不會再出現王政兩三百年時候的情況了。


    “王國近年來不太樂觀,例如稅收方麵,落入破產而隻能買地投奔下級貴族地主的農民越來越多了,在科洛南地區,這種情況最為顯著,其次是涅勒良、嘉裏蓋尼亞和弗蘭格尼爾普地區。這不是好兆頭,也不是大家樂意看到的,查維希的動亂就是一種預兆。為了戰爭,我們不得不啟用人頭稅,這點就足夠我在大街上被布衣臭罵一頓了。與此同時也征收很多商品稅,例如亞麻、鹽、鐵、各式各樣的酒,我聽聞——哦,對不起,是與我商討征收茶、玻璃、木料和印花稅。其中印花稅還是新奇物種,我怕再這樣下去,商人也要開始在街邊要飯。請陛下暫且擱置這些想法,比起征稅,整頓軍務可是狐狸咬兔子尾巴的要命之事啊。”


    國王的臉色並不好看,望著和發黴的雕塑有的一比,“我們的國庫儲備還剩多少?”


    “還能支撐一年半載,如果戰爭繼續延長,我們就得向民間和外資銀行貸款。”科洛南公爵更是惶言道,“您現在所聽到的,多麽令人悅耳聯翩,洋溢在近似天國的美夢之中,那些舞會、恩賜,華而不實,但錢本身就是一隻軍隊,支撐起龐大的夢想和一切的美,包括現在的舞會。從另一個角度想,錢是軍隊的半邊心髒,你想驅使王師,阻止一切反對你的人和勢力,需要時刻滋潤和保養,而不是口頭上的榮耀,那並不能讓叫花子有堅不可摧的力量。”


    國王稍有咳嗽,“你說的有點多。”


    “抱歉。”墨爾亞特大人癱坐在精製絲繡矮凳子上,差點沒因為不存在的凳背躺摔腦勺後背。好在拉奧列斯就在身邊,連忙將其扶起,這才有口氣感謝他。


    “我看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國王不再討要他們意見,隻想討個清靜,“順便請你們幫個忙,就說今天晚間的舞會任憑他們去耍。我很乏累,墨列娜夫人應該也不會來。”


    他們鞠躬搖幅不大,點著頭以後就從書房窄道出去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拉特利耶與娜莎的發條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天代史聿官伊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天代史聿官伊芳並收藏拉特利耶與娜莎的發條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