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小路,牛鈴聲聲響,牧牛人高歌吟唱,迴響作伴,乃是一幅絕美的山水畫。


    可惜畫中有不足,牧牛人身後跟著一少年,少年華衣錦服,玉骨傘執於手間,風姿秀逸,宛如人間仙子,將這幅山水畫割裂開來。


    齊木棉的眼睛裏映出蜿蜒的小路,在全安沒注意的時候,他轉了一下傘把,即刻就有白灰從傘把中散落,掉在地上混在泥土裏。


    不多時,全安停在一塊石壁麵前,他撥開石壁麵前比人高的雜草,把牛趕進去了才轉身對齊木棉說:“小公子,穿過這個山洞就到我家了。”


    齊木棉抿了抿唇,還是一副膽怯的模樣。


    全安見狀笑了笑,道:“快走吧,這山裏野獸多,不安全。”


    齊木棉這才躬身走進石壁中。


    石壁裏麵是一個狹窄通道,上方有日光潑灑下來,石壁上布滿了青苔,青苔之下可見躲雨的蟲蟻。


    “全大哥。”齊木棉跨過一層階梯,開口道:“你們怎麽會住在這山上,祖輩就是這裏的嗎?”


    全安把牛繩鬆開,聞言道:“不是,我們是後來搬到這裏的。”


    “這樣啊。”齊木棉又問:“這裏離金陵很近,你們怎麽不去金陵呢?”


    全安迴頭看了一眼,見他一臉真誠後,忍不住笑了:“小公子,我們都是農民,又沒本事又沒靠山的,去了金陵連口飯都吃不上,還不如在這山上,開一畝地,至少能吃口飽飯。”


    落草為寇的未必是壞人,但肯定是些苦命人。


    齊木棉歎了口氣,低聲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何時才能真正的天下太平....”


    前兩句全安聽不懂,後麵一句他聽懂了,他道:“對於我們這些人來說,天下太不太平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吃飽飯,能活命。”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齊木棉沒再應話。


    走出石壁,就見一個小木屋立在林中,全安上前推開小木屋的門,一個穿著布衣的婦人從裏麵走了出來,全安向婦人耳語幾句,婦人又轉身進了木屋。


    全安這才招唿齊木棉:“小公子,快進來。”


    全安將牛犢隨意拴在院子中,帶著齊木棉進了屋,婦人已經準備了一桌子吃食等著兩人。


    都是些粗茶淡飯,全安將一個饅頭放進齊木棉碗中,溫聲道:“你走了這麽久肯定餓了吧,家中沒什麽好吃的,你將就吃點。”


    齊木棉在戰場上餓到極致時連樹皮都啃過,但這會兒他扮演的是不諳世事的富家公子,富家公子當然看不上這鹹菜饅頭。


    所以他愣了一會兒,才拿起饅頭,淺淺咬了一口,然後露出勉強的笑容:“挺...挺好吃的。”


    “那你就多吃點。”全安像是沒有看見齊木棉為難的表情一樣,自顧自的喝了幾口粥,問:“小公子,你家是金陵的嗎?”


    齊木棉搖搖頭:“不是,我家是幽州的。”


    “幽州離金陵挺遠的。”全安道:“你這大老遠去金陵是有什麽事嗎?”


    齊木棉垂下眼睫,語氣又低落起來:“我爹叫我和兄長來金陵給一位叔父拜壽,在路上碰見一對受傷的母女,兄長心軟就把她們叫到馬車上.....”


    後麵的話他沒再說,全安也猜個七七八八:“你兄長不會說馬車太少,位置不夠,就把你趕下來了吧?”


    “兄長也是想要鍛煉我。”齊木棉咬著下唇,一副倔強模樣。


    全安搖了搖頭,動手給齊木棉倒了一杯水,等齊木棉將水喝下去,他才道:“你兄長這般對你,你還是別迴去了,反正迴去也是一個死。”


    齊木棉一下就變臉:“你怎麽能這麽說,兄長不是你想的那樣。”


    全安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也就你是個傻子,一心相信你兄長,這穆窠山上全是山匪,他讓你走這山上,你還不懂他的意思嗎?”


    “你說什麽!?”齊木棉騰的一下站起來,整個人卻晃了一下,他按著太陽穴,隻感覺一片眩暈,眼前的全安變成了殘影。


    那杯水裏有問題。


    “你給我下毒了!?”齊木棉右手撐在桌子上,甩了甩腦袋:“為什麽,為什麽要給我下毒?”


    全安的表情倏地變化,原本慈祥和藹的麵目即刻變得刻薄殘忍:“要怪就怪你兄長,是他不想讓你活。”


    齊木棉掀起眼皮看他:“你要殺了我嗎?”


    “當然不會。”全安道:“你放心,你生了一副好相貌,隻要你聽話,你就能活下去。”


    齊木棉還想說什麽,腦中的眩暈感卻越來越強烈,他靠著桌子,眼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意識徹底消失前,他聽見有人在和全安說話。


    “把他送上山,大當家肯定會讓我們迴去。”


    “我這就帶他上山,你在這兒守著。”


    “......”


    齊木棉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被關進了一間雜物間,裏麵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打掃過了,全是刺鼻的黴味。


    他被綁著,無法活動,費力的從地上坐起來,靠在木頭櫃子上喘了口氣。


    雜物間裏很安靜,靠一口小窗照進來不太明亮的光,打量了片刻,齊木棉就猜到了目前的情況。


    他被全安帶到了真正的穆窠寨,方才看見的小木屋是他們的哨口,而全安是放哨人。


    還能聽見外麵淅淅瀝瀝的雨聲,齊木棉猜應該很快就會有人來看他。


    他剛有這個想法,就有吱吖一聲響,外麵的光漏進來,照亮了整個屋子,齊木棉抬起頭,就見有人站在門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來人打量了他好一會兒,才粗聲粗氣的說:“確實是個美人,來人,把他帶到天字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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