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雨勢已經小了些,天空開始放白。


    齊木棉給撿迴來的鴟鴞喂了點吃的,就出了門。


    他沒去丞相府,徑直到了大理寺。


    他與大理寺卿沒打過交道,但聽過這位大理寺卿的名號,他和戲廣白一樣,都是皇帝手下最鋒利的刀,但他又與戲廣白不一樣,戲廣白的兇惡是肉眼可見的,而這位大理寺卿,則是人們常說的笑麵虎。


    大理寺中的刑法駭人又驚悚,這位大理寺卿卻能笑著施刑。


    他還曾說:“聞著焦肉味,吃起東西來更香。”


    反正齊木棉不想和這種人接觸的。


    好在他在大理寺門口沒等多久,丞相府的馬車就從遠方駛來。


    紀夕照換了一身深藍色直襟長袍,腰間束著同色祥雲紋的腰封,長身玉立,往門口一站,整個人豐神俊朗又透著矜貴冷傲。


    來個大理寺也打扮的這麽好看。


    不愧是大丞相。


    齊木棉擱心裏吐槽兩句,才出聲道:“你怎麽來這麽慢?”


    齊木棉站在簷柱下,不留心還真發現不了哪裏有個人。


    紀夕照愣了一下,才笑著道:“我還以為你會來丞相府,等了你一會兒,沒想到你自己過來了。”


    “去你丞相府我還得繞路。”齊木棉撇撇嘴說:“我又不是閑的慌。”


    “我猜你也是這樣想的。”紀夕照的眸光落在他身上,話語中帶著一層含蓄的意味:“但我心裏覺得你應該會想跟我在一起多待一會兒。”


    齊木棉:“......你是真的會想。”


    紀夕照悶笑了下,轉言道:“走吧,去看看太傅。”


    ......


    李青陽被單獨羈押在一間牢房裏。


    由於此事關係甚大,大理寺的人不敢懈怠,四處都有守衛守著。


    本來李青陽由大理寺看管後,是不允許有人探視的,但紀夕照的身份不一樣,他前來就好比梁帝親臨,不僅不敢攔,還得畢恭畢敬的將他帶到。


    獄卒一邊把兩人往裏帶,一邊對著紀夕照說:“我們大人有事公辦去了,丞相大人您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吩咐我。”


    李青陽被關進來後找了幾次獄卒幫他遞口信,但遞出去的,要不就沒有迴信,要不就是勸他好自為之,他頓時意識到自己這是到了行將就木的時候。


    聽見談話聲,他下意識以為是要來取他命了,一抬頭,看見獄卒身後的兩道身影,驟然一驚。


    紀夕照對著獄卒道:“你先出去吧,我們與他單獨談談。”


    獄卒忙不迭的躬身離開。


    四目相對之時,紀夕照歎了口氣:“太傅大人,在這裏可還習慣?”


    李青陽淒慘一笑,迴:“雖是有些不習慣,卻也沒有那麽糟,不知丞相大人前來,所為何事?”


    紀夕照溫聲道:“來談談太傅大人販賣血檀木一事。”


    在李青陽的印象中,紀夕照是個謙謙有禮的公子哥,雖然在朝中的時間不久,但是憑借自己的才華與能力,獲得了皇帝的賞識。


    這樣的人一直是他想要結交的對象,但他幾次刻意上前交談都被紀夕照禮貌迴退,當時他還以為是紀夕照看不起他,後來才從同僚口中得知,紀夕照對誰都是這樣。


    不結黨,不營私。


    這讓李青陽每次看見他,都不由自主的想起剛入朝堂的自己一樣。


    都是胸懷大誌,一心為國。


    可惜,在這風譎雲詭的京城,鮮少有人能經得住誘惑,至少他是沒有見過的。


    李青陽苦笑說:“看來丞相大人是認定我有罪,既然如此還有什麽好談的,直接去找陛下定我的罪便是。”


    紀夕照沉默了一瞬,道:“我查過您的資料,您出生於江南,在江南老家有一位兄弟正是做木材生意的,我想您的血檀木肯定也是來自他的手,但有兩點我一直想不明白。”


    李青陽:“哦,是什麽讓丞相大人也想不明白?”


    “其一是,為何要在文覺寺離京城這麽近的地方販賣血檀木。”紀夕照微微蹙眉道:“血檀木一旦在京城中流動,陛下知道是遲早的事,太傅為何要冒如此大的風險?”


    李青陽讚同的點點頭:“還有一點是什麽?”


    “這其二嘛。”紀夕照淡聲道:“我一開始以為是你販賣血檀木是別有居心,但後來我發現,別有居心的人不是你,你雖然借著血檀木在牟利,但絕對不會做出通敵之事,所以我很想知道,你背後的人誰。”


    李青陽笑了,他眯起眼睛,看著紀夕照:“你果然厲害,難怪陛下那麽器重你,你說的對,我確實沒有通敵,不過我不能告訴你我背後的人是誰,倒是你想知道的第一點,我可以告訴你。”


    “文覺寺是他的選擇,理由很簡單,就是為了攪亂京城,坐收漁翁之利。”


    這和紀夕照之前的猜想不謀而合。


    而現在的京城,也確實如他所想,蠢蠢欲動起來。


    看著紀夕照若有所思的表情,李青陽又補充了一句:“紀丞相,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不如快點去查出他是誰。”


    一直聽他們談話的齊木棉被說懵了。


    他不解道:“你既然知道,就趕緊說出來,這才是不浪費時間。”


    李青陽一愣,笑出了聲:“齊將軍還真是會說笑。”


    “誰跟你說笑了!?”齊木棉眼神一凝,陰惻惻威脅道:“太傅大人這細皮嫩肉的,肯定不想嚐一嚐大理寺的刑罰吧?”


    李青陽:“......?”


    齊木棉抄起旁邊漆黑的洛鐵往李青陽身上一比劃,冷笑道:“聽說大理寺卿研究了一種新法子,用上等的熟鐵造一個鐵箍,再往鐵箍上栓一些生牛皮編成的牛繩,行刑時,把鐵箍套在人頭上,讓他的兩隻眼睛露出來,然後,會有兩個人站在一左一右,一鬆一緊地拉皮繩,慢慢讓皮繩勒進人的腦子,直到腦子被勒成葫蘆狀。”


    “嘖嘖,不過你放心,隻要他們力度到位你是不會死的。”


    齊木棉說的同時還在比劃,加上那陰森森的語氣,讓人不經意跟著他說的畫麵想象。


    想到那個畫麵,李青陽打了個寒顫,他白著臉道:“齊將軍,沒有陛下的旨意,是不能私自動用刑法的。”


    齊木棉‘啊’了一聲,歪著頭,一字一句說:“你怎麽知道,我們沒有陛下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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