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宛寧記得很清楚,裴越考上狀元第二日,整個人精神煥發。朝廷的任命還未下發,他忙中偷出幾分閑來。


    彼時,他與趙宛寧的關係趨於曖昧。他們兩人會在寒冷的冬日相擁入眠,也會在無人的書房親吻彼此。漸漸的,兩人終於有了普通新婚夫妻感覺。


    趙宛寧有時想,總歸是要嫁人的,如今她與裴越已經有了感情,兩人若是照此發展下去,看起來也不錯。裴越的長相文采人品家世皆是上品,她若是與裴越和離了,恐怕再也遇不到比裴越更好的人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裴越的行為越發大膽,趙宛寧放任裴越的動手動腳,一步步後退,惹得裴越愈發得寸進尺。


    第一次被裴越在肩頭留下痕跡之時,趙宛寧又氣又急。


    她看著銅鏡中肩頭的那處緋色,義正言辭地質問裴越。


    裴越懶懶地靠在床頭,從他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銅鏡裏趙宛寧。


    此刻趙宛寧剛起床,身上隻穿著素色的寢衣,她正對著銅鏡檢查自己對肩頭,半解的衣衫露出她圓潤的肩頭,她肌膚勝雪,緋色的印記烙在她的肩頭格外顯眼。


    趙宛寧別過頭專注地看著那塊緋色,嬌嗔地抱怨道:“等一下被畫屏和銀燭看到了怎麽辦?”


    裴越想說,他們本就是交換過庚帖拜過堂的夫妻,行夫妻之禮有何不妥。可他知道趙宛寧臉皮薄,且不說他們還未真正做到最後一步,若是他當真如此說了,恐怕趙宛寧會羞得將他趕迴書房。


    書房冷冰冰的木塌哪裏比得上溫香軟玉在懷。


    裴越眼睛一轉,便想到一個好辦法。


    他抬腿下床,幾步走到趙宛寧身邊道:“你若是怕畫屏和銀燭看到,那今日便由我來給你梳妝吧。”


    “你還會這個?”趙宛寧懷疑地問道。


    “自然。”裴越看著梳妝台上的瓶瓶罐罐,成竹在胸:“元卿甘願為夫人效勞。”


    裴越曾聽人說過,前朝曾有一個大官,據說每日都要親自給愛妻畫眉,他與妻子鸞鳳和鳴,白頭到老。


    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他尚且年幼,不懂這其中深意,待他情竇初開,因緣巧合之下,再次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個故事,心裏想得卻是如果有一天他能給趙宛寧畫眉就好了。


    有一段時間,裴越為了練習畫眉,拿著毛筆在宣紙上練了許多遍。隻是他也知道,趙宛寧早已有了婚約,他與趙宛寧有緣無份。


    沒想到,兜兜轉轉之後,他居然能和趙宛寧成親。


    如今總算得到機會給趙宛寧畫眉,裴越自然要小露一手。


    趙宛寧看裴越如此篤定的模樣,卻有些心虛,沒聽說裴越還擅長畫畫,可她看見裴越正饒有興趣地拿著梳妝台上的瓶瓶罐罐,也不想掃了他的興致。


    裴越從妝奩裏拿出一支“毛筆”,那“毛筆”上的毛與他書寫所用的狼毫不同,柔軟的毛向外擴散開來。


    裴越的母親自他幼時便跟隨裴長舟一同前往邊關駐守,偌大的裴府隻剩他和祖父裴太傅二人,府裏的丫頭便跟著裴母一同去了邊關,是以裴越身邊沒有任何女子,他自然不知道那“毛筆”的作用。


    裴越想著那“毛筆”與他之前練習畫眉的毛筆相似,應當就是用來畫眉之物。於是他便拿起“毛筆”要去蘸一盒黑色的膏狀物。


    “你要做什麽?”趙宛寧突然叫住裴越。


    裴越有些迷茫道:“宛寧,我給你畫眉呀。”


    趙宛寧一把從他手中奪過那支“毛筆”,沒好氣道:“這個不是用來畫眉的,是用來取粉的。”


    趙宛寧說著又從妝奩裏拿出一隻長螺,長螺的一頭嵌著綠色的寶石,另一頭尖尖的黑黑的。


    趙宛寧將那長螺遞給裴越道:“這個是螺子黛,這個才是用來畫眉的。”


    裴越有些尷尬地接過螺子黛,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東西。


    趙宛寧見他有些無措地模樣,心中有些動搖,她試探道:“你真的會畫眉嗎?”


    話已經說出去了,如今已經到了這種地步,裴越硬著頭皮也得上。他溫柔地笑了笑,安撫道:“放心宛寧,交給我便好。”


    裴越拿著那支螺子黛,試探著用那頭黑色順著趙宛寧的眉形進行勾勒。


    琴棋書畫,裴越雖不敢說樣樣精通,但都有所涉獵,想必畫眉與畫畫也是相通的。


    隻是裴越沒想到,那螺子黛好像不容易顯色,他分明描了好幾遍,那顏色卻依然淺淡。


    趙宛寧隻覺得時間變得十分漫長,以往畫屏給她上妝的時候也不曾有這麽久,她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忍不住道:“要不,還是讓畫屏來吧?”


    裴越卻立刻拒絕,為了方便給趙宛寧畫眉,裴越此刻俯身在趙宛寧眼前,他一手扶著趙宛寧的頭,一手拿著螺子黛,兩人四目相對。


    裴越看著近在咫尺的粉唇,有些心猿意馬,身體不自覺地慢慢靠近趙宛寧。


    趙宛寧隻看到裴越眼睛中倒映的自己越來越大,唇上突然一軟。


    結果自然可想而知,裴越因為是第一次給人畫眉,又是第一次用螺子黛,下手沒個輕重,導致趙宛寧的兩條眉毛一深一淺。


    還好裴越確實會畫畫,那兩條眉毛的形狀倒是好看。


    那日後,裴越倒是得了樂趣,總是纏著趙宛寧要給她畫眉。趙宛寧以他畫的醜為由拒絕,裴越卻說不多多練習又怎能給趙宛寧畫出好看的眉毛,還美其名曰,他們是夫妻,夫妻自然要舉案齊眉。


    深夜,趙宛寧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她的腦海裏充斥著今日發生的一切。不管是趙宸安的巫術,還是婚約的真相,她都有些恍惚。腦子裏仿佛有一團亂麻,將所有的線索和真相繞在一起。


    趙宛寧迴憶著上一世她與裴越的點點滴滴,那些記憶如此鮮活,她的臉頰邊幾乎還殘留著裴越手掌的溫度。


    可那是上一世的裴越,趙宛寧在心底告誡自己。


    迷迷糊糊之間,她的腦海裏又浮現出那個猜測:也許裴越同她一樣,也是重生而來?


    一夜無夢。


    大年初一這日,家家戶戶都掛上了紅燈籠,上一年雖然經曆了洪水和瘟疫,可終究算是熬過去了,百姓們也借著新年的熱鬧來衝淡往日的蕭瑟,祈求今年能過得順利些。


    趙宛寧是被一陣鞭炮聲吵醒的。


    劈裏啪啦的聲音穿過層層院牆,傳遞到趙宛寧的耳邊。


    趙宛寧被吵得睡不著,隻好起身。


    畫屏和銀燭一直守在門外,聽到動靜便立刻推門進來。


    “郡主,要洗漱嗎?”銀燭滿臉笑意。


    今日過年,她和畫屏穿上了之前趙宛寧命人給她們裁得新衣裳,紅色的布料襯得她們臉頰紅紅。


    趙宛寧點點頭。


    兩人先幫趙宛寧穿上衣裙,又端來熱水服侍她洗漱。


    趙宛寧坐在梳妝台前,畫屏正準備給她上妝時,趙宛寧卻吩咐道:“畫屏,你打開最下麵那層抽屜。”


    “是,郡主。”畫屏應道。


    趙宛寧的妝奩有四層,前兩層裝的是她常用的胭脂口脂之類的妝品,畫屏給她梳妝時經常收拾。下麵兩層卻放了些不常用的雜物,畫屏和銀燭輕易也不會動。


    畫屏拉開那個抽屜,便看到一抹紅色。她小心地拿起來,發現那是一遝子紅包。


    趙宛寧還記得之前陸淳年他們說要趙宛寧新年給他們發紅包,她提前便準備好了,紅包裏裝的是銀票,金額都是五十兩,雖然不多,卻也是討個彩頭。


    前幾日蘇家姐妹給她傳了信來,說是今年兩個鋪子都賺了不少錢,趙宛寧算了算,書鋪雖然賺得不多,但好歹已經迴了本,糕點鋪卻是賺了很大一筆,趙宛寧發紅包的銀子便是用的糕點鋪的盈利。


    “郡主?”


    趙宛寧迴過神來,她笑著道:“這是我給大家準備的紅包,你們一人一個。”


    “我和畫屏也有嗎?”銀燭一臉欣喜道。


    趙宛寧點點頭:“這一年來你們陪著我照顧我也確實辛苦了。”


    “謝謝郡主!”銀燭和畫屏笑嘻嘻地道謝。


    趙宛寧見她們笑得開心,又從妝奩裏拿出來一對蝴蝶銀釵,那銀釵做工考究,看起來十分精致。


    趙宛寧喚了兩人的名字,然後親手將那一對蝴蝶銀釵插進銀燭和畫屏的鬢發間。她笑著道:“往日都是你們二人給我梳妝,今日也讓我來給你們二人簪花吧。”


    趙宛寧梳妝之後走出房門,院外不知為何一片熱鬧。


    趙宛寧親手將那些紅包分給陸淳年、陸淳知,就連齊斟和李太醫都有。


    李太醫笑得見牙不見眼,他樂嗬嗬道:“沒想到老朽都這般年紀了還能收到紅包。”


    大周的習俗是,長者給和上位者才能發紅包。按照年紀,李太醫最為年長,按照禮製,趙宛寧為清河郡主,位份在李太醫之上。


    趙宛寧笑著道:“李太醫您跟著我和大公主一路奔波至此,又屢次救下這院中眾人,勞苦功高。小輩也不敢逾矩,隻是給大家準備紅包時想到了您,想與您一同分享這份喜氣。”


    “還望李太醫莫要見怪。”


    “不見怪,不見怪。”李太醫捋了捋胡子,笑著道:“老朽高興還來不及呢。跟著你們沾沾喜氣。”


    正說這話,裴越也過來了。他是看到陸淳年和陸淳知手中的紅包有些眼紅,這才來找趙宛寧興師問罪,沒想到又看見李太醫也拿著紅包。


    裴越嘟囔道:“我呢?我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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