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城看著蕪央飛奔而去的背影,無奈地歎了口氣。他揮揮手,示意兩名景隊的哨兵放下弓箭。


    “隊長,就這麽讓他跑了?要不要給大司空飛鴿傳書。”一名手下問道。


    墨城搖了搖頭,說道:“根國快迴都城了,給白澤府飛鴿密信,讓他們轉交給根國隊長。他們杜隊的事,杜隊人自己處理好了。”


    “是。”


    墨城迴頭看向所有人,吩咐道:“這件事誰也不要外傳,都是手足兄弟,能幫一把是一把。”


    “是,隊長。”眾人紛紛應道。


    ?


    黑馬不愧是千裏馬,蕪央一口氣跑出好遠,都沒聽到身後的追兵。他停下來迴頭望去,見眾人待在原地一動不動,心中有些疑惑,墨城隊長之前可是下了死命令的,現在又不管不顧。


    墨城應該不知道他和白台的關係,墨城可能是以為,蕪央還是對叛徒出賣的事情,耿耿於懷,非要自己查個究竟。蕪央猜測,墨城可能是不願意管這樁閑事,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也對,追他幹嘛,直接飛鴿傳書,都城就知道消息了,那邊也有人收拾擅離職守的白澤府隊員。蕪央知道,白澤府‘傷隊’專門處理內部叛徒和違抗命令的隊員。要是讓傷隊的人逮到,基本沒有好下場。


    蕪央不知道白台姐姐是不是被冤枉的,端平伯為昭帝負責情報工作,白台確實有可能接觸到核心機密。如果真是那樣,他該怎麽辦呢?他沒有想好,也不願意想,他要找到白台姐姐當麵問個清楚。如果真是她出賣了白澤府,他總得做點什麽,給死去的柱石隊長報仇。


    蕪央頓覺心胸一片淤塞,雙腿不由得夾緊馬肚,快馬加鞭的飛馳而去。


    ?


    李參將有些鬱悶,本來想扒了這娘們的衣服,好好讓她受些皮肉苦。哪知道大司空親自下的命令,不許用刑。


    李參將眼瞅著那娘們一副若無其事的神情,就氣不打一處來。裝什麽大尾巴狼,你原來不也是青樓裏的婊子,千人騎萬人親的賤貨,老子才不稀罕摸呢。


    “李參將,還沒看夠呢?”白台輕蔑地說道。


    “哦,上麵交代了,必須時刻看緊犯人,不能有半點疏忽。白夫人,多有得罪了。”李參將拱手道。別看他想的猥瑣,說起話來倒是一本正經。


    “是嗎?奴家一個弱女子倒真是讓李大人費心了。”白台略帶譏諷地輕笑道。


    “哪裏的話?職責所在。”李參將倒是大言不慚。


    這時,一名守備兵進來稟報:“大人,端平伯的張管家求見。”


    “不見。”李參將想也沒想地一口拒絕。


    “大人,”那名守備兵湊近,悄聲說道:“是朝府執派人送來的,這是張管家孝敬給您的。”說完,塞來一個小布袋。


    李參將打開一看,是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和兩張妖窯的招待券。哼哼,這端平伯出手還真是大方,還特地摸清了他的喜好。看來端平伯是真的在乎這女子,生怕她出意外。也不知道這娘們會什麽魅惑本事,竟將堂堂端平伯迷惑成這個樣子。可惜,自己沒那福分。既然朝府執吩咐了,錢也沒少給,他還能說什麽。


    “讓他進來吧。”說著,李參將起身就走,吩咐道:“都好伺候著,別委屈了白夫人。”


    ?


    張管家走後,白台自己仔細迴憶到底是哪裏出了紕漏,二狗和二牛這種最沒存在感的小孩子,怎麽被發現的呢?


    沒錯,她就是大齊王的暗子,這些年來一直在為大齊王傳遞情報。她十六歲時,在青樓被大齊王的暗探物色中,推薦給國舅。國舅一見到她就直喊像,說她像一個人,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國舅要了她的身子,還把她留在身邊待了半年時間。白台對這位如父親般年紀的男人,剛產生依戀的情愫,她就被國舅送了出去。


    那是一場貴賓如雲的晚宴上,國舅將她打扮的華美異常,安排在一名俊朗的中年男子身旁陪伴。那中年男子見到她的第一眼後,便再也不能自拔,整場晚宴盯著她目不轉睛。那中年男子問她什麽,她也隻是假裝羞澀不懂。那男子幹脆也不說話,一個勁地喝酒,對著她笑。


    晚宴結束後,那男子依舊不肯離開,國舅準時出現,說起那套事先準備好的說辭。他向那男子介紹,說白台是他當初從申國帶來的一名女童,一直豢養在府中,今晚特地讓她出來見見世麵,伺候不周,還請見諒。


    那男子沉吟半晌,拱手道:“唉,實不相瞞,這女子長得和我亡妻年輕時一模一樣,想想當年的新婚燕爾,恍如隔日,故而有些失態,望國舅見諒。”


    “哦?天下竟有這般巧的事情?”國舅故作驚訝地問道。


    “誰說不是呢,要不是白姑娘就坐在我眼前,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國舅沉吟半晌,目光在白台和那男子身上移動,最後下定決心似的一跺腳,說道:“我也知道你和發妻情深義重,我也算是你的長輩,不如將這女子贈於你如何?”


    那男子略顯惶恐,躬身施禮道:“晚輩怎敢奪長輩所愛?”


    “這小女與我相差甚大,我也一直把她當成晚輩,想給她找個好去處。這不正好兩全其美嗎。”國舅哈哈一笑。


    那男子聽完,大喜過望,跪謝道:“國舅對外甥的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外甥快快請起,言重了。擇日不如撞日,今夜就帶迴府上,共度良宵。來人啊。”國舅一揮手,一名下人捧著一箱子珠寶上來。國舅繼續說道:“這是我給小女早就準備好的嫁妝,也是我當長輩的一點心意。不,不,你一定要收下,這是我給小女的。”


    迴去的路上,白台知道了此人是端平伯。


    當晚,端平伯就要了白台,還要了五次。白台一直納悶,端平伯那般年紀是怎麽做到的?最後,端平伯信誓旦旦地說要娶她白台為妻。見慣了逢場作戲的白台並未當真,能留在伯爵府,別像這次再讓人送出去,她就已經知足了。


    不過,國舅也是小瞧了端平伯,他很快查到了白台的青樓出身。那天,端平伯喝了很多酒,大聲質問著白台,兇狠地模樣似乎要殺了她一般。白台坐在床上,淚眼婆娑,做好了赴死的決心,卻牽掛著自己那個好勇鬥狠的弟弟。


    端平伯砸碎了屋裏所有的瓶瓶罐罐。最後,將她關在柴房中,冷冷地告訴她,明天就把她送還給國舅。


    第二天晚上,再次喝得醉醺醺的端平伯,推開柴房門就罵,罵著罵著,便抱著白台痛哭起來。那一刻,白台知道這個男人再也離不開她了。於是,她吻了上去,兩人便在柴房中共赴雲雨,直到天亮。端平伯告訴她不能留在伯爵府,隻能住在外院,而且跟著他,永遠不會有名分。


    白台聽完差點笑出來,她一個不幹淨的人,哪還奢望有什麽名分?能待在端平伯身邊,繼續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她就知足了。雖然這樣想,但白台還是淚眼汪汪的向端平伯發誓,自己不在乎什麽名分,隻求留在伯爵大人身邊,一輩子當牛做馬。


    當天,端平伯就在伯爵府附近買了一處大宅子,和白台一起搬了進去,從此連伯爵府都不怎麽迴。


    ?


    前幾天,當白台收到黑鴿傳書時,她一度苦惱該怎麽完成這項任務。不是她想背叛端平伯,實在是大齊王和國舅掌握著她的把柄,這秘密能將她重新打迴任人宰割的黑暗日子,永世不得翻身。所以,她必須照辦。


    白台思來想去,決定找街上的流浪兒來做這件事。多年前,蕪央曾經和她提起,自己還養著一幫孩子,那次白台還給他一些錢,讓他送給這幫孩子,畢竟自己曾經也是流落街頭,和蕪央相依為命。


    白台決定去碰碰運氣,憑她曾經流浪的經曆,還真就找到了蕪央口中的二狗和二牛。更讓她沒想到的是,聰明的二狗立刻就猜到她是白台嬸嬸。


    “蕪叔總提起你,他說您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還真是這麽迴事。”二狗牛氣哄哄的樣子,讓白台想起了蕪央小時候。


    “發這東西時,你可千萬小心,不能被抓到。”白台囑咐道。流浪兒平時沒人注意,又對街巷十分熟悉,讓他們傳紙條,再合適不過了。


    “我明白,嬸嬸,我會專挑人少的地方,天黑的時候發,塞進去就跑。絕對不讓人抓到,就是被抓到,也絕不說你。”白台喜歡這個小野種,她決定這件事結束後,把二狗留在府上,順便把他身後那幾個小丫頭也一起接過去。


    “記得躲著那東西。”白台指著獵鷹樓,最後囑咐道。


    “您就放心吧。”二狗拍著胸脯道,像極了蕪央講義氣時的樣子。


    頭兩天還好好地,怎麽突然就被抓到了呢?白台不相信是守備府那群蠢豬抓到的,端平伯對他們也是評價頗低,說裏裏麵不是酒鬼就是色鬼,連給白澤府擦鞋都不配。對了,難道是白澤府的偽師們介入了?大齊王一直想探聽偽師們的底細,可惜端平伯對此事守口如瓶,白台也不敢深問。


    還有一件事也讓白台費解,就是關於這次任務。傳紙條,聽上去就幼稚,何況那內容,簡直就是荒謬,誰會相信呢?是什麽來著,對了,是:奉召星,在月旁,容氏妖女把歌唱。白日光,大齊皇,一統江山天下平。


    白台想,這奉召星是指召帝,榮氏應該是指容妃。這是罵召帝寵幸容妃,不理朝政,整日侍花弄草,歌舞升平。白台知道容妃肯定不姓容,這裏說榮氏,就是胡編亂造。後麵兩句,簡直不要太直白。


    那大齊王為何要發這種紙條,還用最高等級的黑鴿子送信。白台想起前些天端平伯提到的一件事,他說有人弄了一台關於大齊王的戲劇,將大齊王罵的體無完膚。召帝決定將此戲劇推廣到全國,所有劇社全部上演。想來,這一舉動,是刺激到了大齊王,他便想出此等拙劣的計謀報複。


    按白台的想法,隻能是這個原因。不過,她不在乎,她相信端平伯一定會來救她,他舍不得她,更舍不得她肚子裏的孩子。是的,她懷孕了,雖然她不知道是怎麽發生的,但她確定那是是端平伯的種。


    白台歎口氣,望著牢獄中黝黑肮髒的牆壁,一隻碩大的蜘蛛正借著幽暗的燈光結網。白台想起和蕪央曾經待過的下水道,比這裏更加汙穢,更加冰冷,她寧願死也不願再迴到那個地方。她蜷縮在牆角,裹緊張管家送來的毛毯,一隻漂亮的飛蛾從鐵窗飛了進來,不小心粘在那未結完的網上,成為肥大蜘蛛的晚餐。


    ?


    此刻,端平伯剛和聞司空大吵一架,正一肚子火氣。


    按照聞司空的意思,白台不能留,在召帝知道前,必須立刻秘密處理掉。


    端平伯不同意,那是他的女人,肚子裏是他的孩子,他唯一的孩子。發妻沒做到的事情,白台就要為他做到了,他不能放棄她。就算拚了老命也要救她出來。


    “你糊塗啊。她做的事情是謀逆,你別把自己搭進去。”聞司空見他不說話,歎著氣勸道。


    “一張寫的不明不白的紙條,就謀逆了?有其他證據,證明她和大齊王、國舅有來往嗎?”端平伯見聞司空消了火氣,他也降低語調反問道。


    “怎麽理解,那還不是陛下說了算?她當初怎麽到你府上的,你最清楚。要真是找證據,可就要到你府上去搜了,守備府那些家夥,要是趁機給你塞點證據,那還不是順手的事。到時候,你說都說不清楚。”聞司空說的十分在理。


    “我看他們誰敢?”


    “他們不敢?有什麽不敢?你可是皇室宗親的代表人物,陛下對你更是最信任器重,你要是出點什麽事,不正合了他們的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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