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紅綾略微轉頭,此時日已殆盡,四周皆是昏暗,她沒提燈籠,如同半盲一般。


    啪——


    迴身迎接她的是琳琅一個響亮的巴掌。


    樓紅綾突然遭受偷襲,被打得措不及防,一下子頭昏腦漲,摔倒在地,她抬頭怒目而視:


    “你在幹什麽!”


    “我在,幹什麽?”


    琳琅甩甩手,似乎有些酸痛:


    “教訓你一下嘍。”


    還沒等她迴應,從琳琅身後鑽出了佩玉和玳瑁兩人,一人擋住她,另一人眼疾手快地從地上掠走了她剛放好月祿的錢袋。


    佩玉扔起來顛了一顛,分量十足:


    “還給我!”


    樓紅綾知道她還必須要用錢打點迴永巷,才能讓張織秋過上好日子。


    “不給,你能如何?”


    琳琅挑眉而笑,盡是嘲弄。


    “你!”


    “你們在幹什麽?”


    一聲溫和而充滿穿透力的嗓音從後麵響起。


    三人頓時一愣,轉頭便瞧見嶽落那凝重的神情,她們顯然是認識嶽落的,急忙驚慌失措地跪下請罪:


    “太師,奴婢無意驚擾尊駕!”


    琳琅慌忙開口。


    “那就快走。”


    嶽落語調雖緩,卻內含不容置喙的威嚴。


    “是!”


    三人對了一個眼神,急匆匆地便逃離了。


    “疼嗎?”


    沒想到嶽落上前蹲下,關切地問侯了樓紅綾。黑暗中,他諱莫如深的臉被陰影分割,讓人分辨不出他的用意和情緒。


    樓紅綾呆愣了片刻,這才緩緩垂眸,咬著牙強硬地起身,心中滿是疑惑:


    “奴婢多謝太師。”


    無論如何,她都是感謝這宮裏來之不易的善意的。


    “不必言謝。”


    嶽落伸手,卻遞出了幾錠分量不少的銀兩。


    “太師不可。”


    樓紅綾驚慌失措,下意識的想要拒絕,嶽落卻將手又往前推了些許,強行塞到她的手中,讓她差點沒接得住:


    “樓驍將軍曾於我有恩,況且……要做你不甘心的事,還有許多要用到銀子地方,切記不可自大,萬事小心。”


    此言此語,恰好對上了樓紅綾重生後的境地。


    她不禁移目望向他,眼中閃現出一絲被人看破的驚慌出來。


    他怎麽好像……知道什麽一樣……


    是巧合吧,她安慰自己。


    嶽落不再多言,從她身邊飄然而過,伴隨著幾聲按耐在胸口中細不可查的咳嗽聲,慢慢走遠。


    樓紅綾站在原地陷入沉思,無論是前世,今生,樓紅綾都不曾記得過與他有過交情。


    但自從第一次與鄧太後交鋒時劍走偏鋒差點被滅口後,事情的經過已慢慢不再如她所想般進展。


    原本以為自己仗著前世的記憶能在相同的場景下遊刃有餘,可現在看來,在基於過去裏作出不同的選擇,與此相對的,會導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她整理好自己的衣襟,慢步朝迴走。


    正路過一個拐角時,她被一隻手突然便拉了過去,定睛一看原來是青黛姑姑。


    幸好那一刻她感受到對方力氣不大且算沒有威脅,不然經過剛才的偷襲,她恐怕自己下一秒就來給她一個過肩摔。


    “青黛姑姑。”


    “噓!”


    青黛警惕地環顧四周確保沒人,準備長話短說:


    “在宣室宮,你要時刻關注許清的舉動,一旦有任何異常風吹草動的,需立刻稟報太後。”


    說完,便遞給她一個造型獨特的鳥哨:


    “這個哨子吹出時,尋常人聽不到聲響,隻有受過訓練的信鴿才能捕捉到它的聲音,你需要用這個來傳遞紙箋,記住,一月內必須傳迴太後所交代的任務,不然……”


    言語間透露著威脅。


    她了熟於心,這是與上一世同樣的方法,樓紅綾唯諾地應允,顯得小心翼翼。


    捏住鳥哨,她仔細藏好,不過這一次,鄧太後休想再從她這得出情報。


    自從那件事以後,她與琳琅他們算是徹底鬧開了臉。


    比如當她勤懇地打掃完殿前的落葉,正扭著酸脹的手想要休息片刻時,琳琅她們會不經意地繞過來將她的竹簍一腳踢翻,隨後洋洋得意地離開。


    或是正當她準備迴房歇息時,剛爬上塌,伸手一摸,便滿是冰涼,原來是被琳琅他們潑了冷水。


    沒關係,這些她都可以忍,她現在必須低調,為了張織秋,為了許清,為了她自己……


    而太醫院的公公在與她熟絡以後已不再像從前一樣緊盯著許清喝藥,而是將藥端給樓紅綾後就放心離去,他們已然認可她會按時“監督”許清飲下。


    當然,樓紅綾轉頭便繞了一圈將藥倒入了花壇中,但她有所不知的是,這一切都被許清在暗處盡收眼底。


    許清覺得,樓紅綾在宣室宮做得很好,不對,應該來說簡直是忠心耿耿,任勞任怨。


    就連一開始對她懷有成見的衛宣,在多次撞見她之後,也發現這個小宮女要麽在一絲不苟地打掃宮苑,要麽在專心致誌地收拾花草,總之從沒有閑下來的時候,和其他懶散的宮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因此對她的臉色也柔和了很多,偶爾還會跟她閑談幾句。


    說實話,許清真想不通她的動機到底是什麽?畢竟從他記事起,一切圍繞他身邊而展開的,皆是權力的算計。


    所以他慢慢產生了好奇,連他自己也沒發覺,每日在宣室宮的寢宮內每透過窗欞,觀察樓紅綾到底在幹什麽,已成為一種習慣。


    宣室宮內有一顆半枯的紅梅樹,樓紅綾非常樂意於種花鋤草,閑暇時多有照顧,將許清宮內後苑內這佝僂著腰的老樹照料得起死迴生,枝幹上慢慢剝下灰起色的外殼,綻有生機。


    今日下起了大雨,樓紅綾思慮著她給紅梅樹所立的支柱是否不夠牢固,便撐傘前去探視,看到捆著的木棍確實塌了一半,頓時也不考慮雨水如注,扔下傘便專注地修繕起來,不然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便前功盡棄了。


    已近入冬,雨水如銀針般擊刺在她皮膚之上,寒意入骨,樓紅綾不禁打了個哆嗦,顫顫巍巍的手笨拙地活動,隻想盡快修好。


    忽然,樓紅綾全身的涼意頓時消失了,可周圍的雨仍在涔涔而下,她茫然抬頭,是一把紙傘,再往下看,撐傘的人,是許清:


    “雨這麽大,莫要再淋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夫君過河拆橋,重生奔向他的死對頭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孤山昏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孤山昏月並收藏夫君過河拆橋,重生奔向他的死對頭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