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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蘇醒的消息一下子傳遍了皇宮,無論是想來的還是不想來的嬪妃們都來了,規規矩矩的站在殿外等著皇帝的旨意。


    我去了之後才才發現,原來書中寫各式美人是真的美,有的妃嬪細腰玉色,玉質天成;有的妃嬪美的張揚,帶著些許的攻擊性,卻是美得各有各的。看來書中天下的美人盡在後宮也不算作假。


    可妃嬪們瞧見我來了,紛紛側身讓開了一條路,眼裏不是含恨的嫉妒,隻有疑惑和平靜。


    後宮沒有太後,暴君也未曾立後,管轄後宮的也隻有家族顯赫的慕容蓮,她是四妃之首。


    待人親和,管理有度。


    我在看書時挺喜歡她的。


    我低著頭緩步上前,特意梳了溫婉的發飾,襯得我明豔的容顏也有些謙和,頭上那支白玉海棠簪惹得容妃多看了幾眼。


    “臣妾見過娘娘。”


    我知曉後麵會發生的事,劇情無法改變,也不知道少在皇帝麵前露臉會不會躲過。


    可我又突然想著,要是可以的話,被拘在宮裏又何嚐不是一件好事呢?


    左右現在皇帝對我也不夠喜愛,我也不學著原主的做法去爭寵,隻要有一日他得了新的美人,厭棄了自己,有著陸家這個後台,我能否假死出宮呢?


    這樣的想法剛剛升起便被我給掐斷了,要是陸家有那樣隻手遮天的能力,隻怕早就被皇帝給滅了。


    慕容蓮不知道她在想什麽,隻是看著她有些發白的臉,低聲問道,“梅姬可還好?”


    這句話拉迴了我的思緒,我低眉順眼的迴答,“還好。”


    “那便好。”


    兩人離得近,旁人隻看到她們在說話,卻聽不到她說的是什麽。


    眾人在殿外等著,難免有些站不住的妃嬪們,趁著沒人注意瞧瞧的轉身捶捶腿,心思早就飛了出去。


    我也有些站不住了,這是老毛病了,以前上大學站軍姿時我就是最先摔倒的,教官以為我是裝的,可每次我跌倒時膝蓋都會摔得鮮血直流,手心也破了皮,不知道的還以為教官給他們安排了多少任務呢,讓我每次都摔得這麽慘。


    事實上,我站了不到二十分鍾,就撐不住的摔了。


    這樣的結果就是,教官怕了我了,給我開了病假條讓我到傷病連去了,那裏的人不用訓練,隻需要抄書就行。


    一天下來,寢室裏的人都在喊腳疼腰疼,就我隻覺得手好痛。


    坐了一天,我的屁股也好痛。


    可我不敢開口,怕寢室的人會“打”死我。


    如今,站了不到半個時辰,我又開始搖搖欲墜了,覺得天旋地轉的,身邊的容妃立馬扶住了我。


    語氣有些溫和,“還撐得住嗎?”


    我覺得她真是一個好人。


    我想點頭,可身體卻誠實的搖了搖頭,“撐不住了。”


    我還從來沒有站過這麽久,腳踝那裏鑽心的疼。


    我的大半個身子都靠在了容妃的身上,皇帝身邊的太監白喜這時候帶著皇帝的旨意出來了,“陛下請容妃、淑妃、慶妃、齊妃……”頓了頓,他看到了靠在容妃身上的我,一眼帶過,“還有梅姬娘娘進殿。”


    這話一說,沒在裏麵的妃嬪們難免有不高興的,隻是不是不高興不讓她們進去,而是不高興自己站了那麽久居然還不能進去。


    可眾人都知道皇帝的古怪脾氣,也不敢說什麽,隻能恭順的朝著殿內行禮,“臣妾等預祝陛下龍體早日康健。”


    心裏想的卻是:呸,狗皇帝,浪費我們時間!


    白喜引著她們進殿,原本走在容妃身邊的我放慢了腳步,狀似無意的走在了四妃之後。


    皇帝召見四妃我能明白,無非是皇帝落水時做了一場夢,要下南陽尋一女子,正由著想法要換個妃位給那人呢。


    “臣妾參見皇上。”


    四人齊聲開口,跟在後麵的我沒反應過來慢了一拍,也連忙跟著她們的動作行了禮,一直垂著頭,盡量縮減自己的存在感。


    皇帝的目光從容妃的臉上略過,一直移到了站在後麵存在感不強的我身上。


    他的語氣平淡,“嗯。”


    書上說皇帝的性子乖戾,前一秒能笑著說話,下一秒就能揮手殺人,性子怪得很。


    我不太敢抬頭,不想惹了他的注意,原文中就是到他腳邊去哭訴,結果惹了他的不快,那現在我沉默如金,應當不會惹到他了吧。


    見氣氛凝重,慕容蓮率先開口,“陛下今日覺得身體如何了?”


    身旁站著太醫,皇帝也不像是願意開口的人,沉默著。


    她倒也不覺得尷尬,臉上含著溫和的笑。


    白喜瞧著這凝重的氛圍,硬著頭皮站了出來,“今早陛下吃了膳食,喝了藥,想來也是好多了。”


    我聞言小心的打量著皇帝,一直低著頭,看不大真切,隻覺得這人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可惜看不見他的臉,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認識的人。


    作者沒用過多的筆墨描寫暴君,書上隻有寥寥幾句——眾人以為,以殘暴聞名的暴君應長如羅刹,形如惡鬼,其實不然,他麵帶玉冠,龍章風姿,生的一副俊美天顏。


    其實我不太能理解,既然你要寫暴君,那為什麽不把他寫得麵容可怖呢,這樣也就沒有那麽多的意難平了。


    忽然,一道沉冷的聲音響起,“看夠了嗎?”


    幾人慌忙低下頭,我不敢再亂想,也低下了頭,本來以為不說話就不會被暴君發現呢,卻忘了這本來就是原主惹出來的亂子,自然是該我承受的。


    我識時務者的站出來跪下,“陛下天人之姿,臣妾惶恐惹了陛下聖顏,隻敢悄悄的偷看,還望陛下恕罪。”


    我一開口,眾人的目光也落到了我的身上。


    灼灼的目光,真難忽視。


    我強忍著膝蓋的不適,古人言:拜天拜地拜父母,我連父母都很少下跪,沒想到這皇帝一開口是就忍不住跪了,這難道就是皇帝的威嚴嗎。


    我這一開口,聲線清脆,皇帝聽得一愣。


    他有多久,沒有聽到這麽像的聲音了。


    忍著期待,他說,“抬起頭來。”


    我依言抬頭,隻是那眼眸卻是垂著的,不敢看他。


    也怕看見他眼裏的殺意。


    隻一瞬,皇帝有些失態,那熟悉的麵孔一下子湧入了他的大腦,是人都告訴他,隨著時間的流逝,記憶中的人隻會越來越淡。


    他不信,卻在一天發現自己快忘了她的容顏時慌了,日**著自己迴想,想不起來就自殘,自殘沒用就畫。


    可他學了多年的畫功,卻在下筆時紅了眼。


    他猶然記得她曾經的那句話:死亡不是終點,遺忘才是。


    他不想忘了她,所以日日都要在手臂上劃一刀,以自殘來換取她當日說的——我會迴來的。


    白喜在皇帝身邊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失態的模樣。


    下一秒,他揮退了殿內的眾人,隻留下了我一個人。


    慶妃蔣蓁蓁走在她身側,出了華安殿才開口,“陛下這是什麽意思?”


    慕容蓮不知道,也不在乎,“陛下此舉自有他的道理。”說罷她擔憂的往了那方向一眼,“隻是有些擔心梅姬。”


    蔣蓁蓁不甚在意,“她聰慧得很,後宮之中最得寵的人便是她,姐姐不必擔心。”


    說完,她拉上了她的手,寬慰道,“不如去我宮裏坐坐,嚐嚐我的手藝有沒有生疏了。”


    兩人自幼就是好朋友,入了宮也不曾改變。


    她知道她有開解自己的意思,順話接道,“是許久不曾嚐過你的手藝,那便叨擾了。”


    “你我之間何須說這些。”


    兩人如少年時挽著手迴了宮。


    殿內,我也沒跪多久,待人還未散去就被皇帝扶了起來,一時間有些受寵若驚,這是什麽劇情,難不成皇帝厭棄我之前還有這一層麵嗎?


    原文裏空白了一大段,原來這裏麵還需要我自己努力呢。


    “陛下……”


    “抬頭看我。”他說。


    我聽話的抬眸,略微有些詫異。


    皇帝那張臉,竟與我夢裏那人一模一樣。


    不,相似又不是。


    我在打量著他的時候,他也在打量著我。


    他目光灼灼,像是要看透我一般。


    這樣的目光太具有攻擊性,讓我有些不舒服的移開了臉,躲開他的視線。


    “陛下。”


    我又喊了一聲。


    像是一灣清水,澆醒了他的癡夢。


    不,這不是她。


    她看自己的眼神總是溫和歡喜的,不會是這樣冷漠的。


    皇帝想。


    他快忘了她的容顏,卻還記得她的眼神,記得她說過的話。


    時光刻骨,如同他手上曾有的傷痕一樣,撕裂開裏麵都是他疼痛的過往,即使傷口已然結疤,卻還是改變不了曾經受過傷的事實。


    他閉了閉眼,斂下情緒,“你出去吧。”


    提心吊膽了半天,就得了這樣的一句話。


    我也不做客套的虛言,隻想快些離開,“陛下保重龍體,臣妾告退。”


    惡補了半天的禮儀,我覺得做得應該是對的。


    不過就算我做錯了,皇帝也不會指出我。


    出了內殿,錦月早早的就守在了門外,見我神情有些慌亂,想問,但也知道這裏不是該問的地方,連忙扶著我離開了。


    白喜站在殿外彎腰行禮。


    是夜,我又做夢了。


    那少年的模樣同皇帝一般無二,和前一晚夢境不同的是,這一次我聽見了少年的聲音,和我自己也入了夢。


    ——少年穿著簡約的素服,而我穿著華貴的鮫紗,像是想到了什麽,我快步走到銅鏡前,裏麵的影像模糊不堪,我能看清夢境裏的所有人,唯獨看不清自己。


    這便是夢境裏的不便嗎?


    少年的聲音在門外想起,帶著特有的少年音色,“陸棠,今日不是答應我要去釣魚的嗎?”


    他口中的名字讓我詫異,過了一會兒也就釋然了,這是我自己的夢,名字也自然是我自己的。


    我隨意的抹了抹臉,迴答道,“就來了。”


    剛剛踏出門,我看見了站在院門外的人,帶著些許探究的眼神,“你去釣魚,那我做什麽?”


    少年咧著嘴笑,和我在宮裏見到的那張臉不同的是,他的眼眸看向我時總是溫柔的。


    “你陪著我啊。”


    他答的自然,讓我覺得我們之間的關係應當是極好的。


    可我不願意,耍著性子,“不要,伱還是自己去吧。”


    說著我就要打道迴府。


    “誒。”他攔住了我,我迴頭,看著他略帶尷尬的臉上難得帶著討好,“好好好,你陪我去了,以後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


    “真的嗎?”我問他,明明知道他說的是真話,卻還是忍不住問道。


    “當然。”他隻差對天發誓,“我褚師昱會騙任何人,都不會騙你。”


    原來他叫褚師昱啊。


    我覺得熟悉,卻也想不起在哪兒聽過的,也就懶得去想了,端了一會兒的架子也就跟著他去了。


    走出院子時還遇到了二姐姐,她生得柔美,如同拂柳一樣弱不禁風,看見了我,她衝著我笑笑,“綿綿又要跟著昱公子出去了?”


    綿綿是我的小字。


    二姐姐上過學堂,說話總是文縐縐的。


    我也衝著她笑,“是啊姐姐。”


    她擺了擺手,“那快去快迴吧。”


    我歡歡喜喜的跟著褚師昱出去了。


    府中無人攔我,褚師昱的臉也早就混熟了,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出去了。


    他帶著我來到一處風景絕佳的地處,放下手裏提著的木桶,木凳,先把我安排好了才去擺弄他的魚竿。


    說來奇怪,原本在現代時我最不喜歡的就是無聊的等待,可在這裏卻能靜下心來陪著他釣魚。


    我想,或許因為這是個夢吧。


    待了沒一會兒,我就覺得無聊了,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發現了一顆茂密的大樹上發著殷紅色的光,戳了戳褚師昱的背,我說,“我去那邊一會兒,你慢慢釣。”


    褚師昱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疑惑,“你去那邊幹什麽?”


    夢裏的我真是任性啊,懶得跟他解釋,“我待的無聊了,還不能給自己找找樂子嗎。”


    我知道無論我說什麽樣的重話他都不會生氣。


    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知道他不會生氣。


    果然,他的臉上不見怒氣,頗有些無奈的笑,“好好好,可以可以。”


    說完他跟我一起站了起來。


    我不明白他的做法,“你幹什麽?”


    找樂子一個人去就算了,你跟著瞎起什麽哄啊。


    褚師昱麵上是溫柔的,他在麵對這我的時候總像是敗者,“我陪你一起。”


    “不用,你好好釣你的魚。”


    我發誓,這句話絕對不是生氣時的氣話,隻是心裏想的而已。


    可他好像不這樣覺得,魚竿沒收,像是也不在乎會不會有魚咬餌。


    他說的坦然,眼裏卻帶著笑意。


    “反正又不是真的來釣魚的,隻要能和你待在一起,去幹嘛重要嗎。”


    活了快二十年,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的表白。


    即使是在夢裏。


    我的臉很燙,不用猜,一定很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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