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蹙緊眉頭,語氣不善:“這水泡過屍體,染了疫病的人的屍體!”


    眾人皆倒吸一口涼氣。


    瞬間,氣氛凝重了起來。


    阿福立刻趴在石磨上,拿了筆就開始寫起來,一張藥方在他筆下逐漸成型。


    景昭心中擔憂的是,他做飯用的便是這井裏麵的水,若是水有問題,那大家吃的飯也有問題。


    換言之,往井裏麵投毒的人變成了他顧景昭。


    忽然有人開口道:“俺咋覺得這事情不太現實,誰會將生病人的屍身放到水中,水源一旦感染,那遭殃的是成千上萬的百姓。”


    景昭聽著,沒做聲。


    這話中有太多的僥幸,不能這麽去看待問題。


    下一刻,安之平就道:“若投毒的人壓根就不在乎鄉民的死活呢?”


    景昭微微點頭。


    “其實,隻要將做這件事情的人換成是祭司,便很好理解了。”


    景昭和阿寧對視了一眼,看來兩人的想法完全相同。


    下溪已經出了一個不敬神明的顧景昭,還帶著整個下溪寨的人都發生了暴亂,祭司用極血腥的方式鎮壓了下溪的暴亂,總得為這場鎮壓找一個完美的借口。


    疫病,就是最好的借口。


    而且,一旦讓疫病蔓延開來,所有生病卻沒辦法治病的人,隻能依靠祭司,求神拜佛。以此,便可加固祭司的地位。


    重新樹立巫祖之神在鄉民心中的尊貴地位,穩固其統治。


    等這場疫病過去,顧景昭和下溪也會隨之消亡,不會有人再記得有一個要創建出統治的人叫顧景昭,不會有人知道下溪曾發生過一場極大的叛亂。


    這時,阿福的藥方也寫了出來。


    “顧老板,你試試看能不能找到這些藥材。”他邊說著在竹片上劃了兩道:“紅景天和知母,這兩位藥材很是珍貴,這是我在師祖的書中翻看到的,但至今我也未曾親眼見過紅景天。”


    “唉……”阿福微微歎氣。


    “小老板,這事兒難為你了……”


    顧景昭心中暗道,若是沒有係統,這事情還真是為難,但他畢竟是一個擁有金手指的男人!


    景昭點頭應下:“放心,藥材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阿福將這藥方的具體煎煮方法也告訴了景昭。


    景昭迴到廚房,進到係統中將阿福說的這些藥材取出,一口氣花了他一百好評券。


    他看著右上角那個108張好評券的數字,心中一陣肉疼。


    花券似流水,賺券難登天。


    等今後,他一定要將他的尚食記做大做強!


    他剛把藥材拿出來,忽然眼前出現的人嚇了他一跳。


    “霍!”景昭往後跳了一步。


    阿寧走到灶台邊,把玩著幾根藥草若有所思。


    “顧黑庖,你莫不是真得了神諭?”


    景昭看著那株紅景天,感覺多少是解釋不清楚了!


    他連廚房的門都邁出去,這藥材就到他手中了,便是之前說變戲法的招數,這話說來也不管用。


    景昭大腦飛轉,隻想怎麽和阿寧解釋。


    卻不料,阿寧又道:“若你真是得了神諭也好,至少說明神不曾放棄這裏,你還有機會將這裏千千萬萬的鄉民救下來。”


    “等你治好了疫病,你便真真的是他們心中所信仰的神。”


    阿寧這幾句話沒有半分調侃的意味,說的情真意切,如水般澄澈的眸子也看著景昭,一字一句無比懇切。


    景昭輕咳一聲:“咳。這事情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解釋,但如你所說,我真心想要阻止這場疫病蔓延。”


    阿寧走上前,幫著景昭一道將藥材處理好,放到鐵鍋中煮了起來。


    其中有一位藥則是需要先蒸,後煮。


    景昭沒有多餘的好評券去再換一口蒸鍋,索性直接用了原主的青銅鍋具。他把甗拿出來,在下方的鬲種點了柴火,又在箅子中加上水,上側的甑便是和當今的蒸鍋是一樣的原理。


    景昭在裏麵放了一隻碗,把藥材放在碗中,這才隔水蒸了起來。


    該說不說,青銅的導熱性能真心不錯,不多時便上汽,將藥材蒸好了。


    景昭轉頭對阿寧道:“等會這藥煮好了,你也喝一碗。就算沒有生病,預防也是好的。”


    話剛落,阿寧就杵著灶台,眼底發黑,臉色十分差。


    “顧黑庖,我頭暈。”


    “阿寧!!”景昭三兩步將阿寧抱住,少年已經暈在了他懷中。


    阿福替他診脈,眉頭一皺:“他感染了疫病,且已經發病了。”


    “怎會!”景昭看著其餘幾人,各個都還好不好的站在他麵前,阿寧這體質向來是數一數二的,當初原主感染了疫病,還和他同吃同住都沒事兒,怎現在倒成了第一個發病的。


    阿福道:“他是不是剛中了蛇毒?”


    景昭心頭一驚!


    他把這茬給忘了,阿寧蛇毒剛解!他們遭遇蛇潮那一遭,已經消耗了太多的體力,他本就虛弱,還跟著他一路迴來做了這麽多事情。


    景昭沉浸在下溪寨鄉民去世的痛苦之中,卻不曾關心阿寧問過他一句!


    思及此,他隻想給自己兩個大耳光子。


    景昭看著床上虛弱,眼眶泛著黑色的少年,心疼又自責。


    “所以,因為他身體太過虛弱,才會比其他人提前發病。”


    阿福點頭,他又將安之平他們遣出屋外。


    房間中隻剩下他和景昭時,阿福才道:“小老板,不止於此,你沒覺得這寧公子身上秘密很多,他啊,分明是因為憂思過重,才至於心衰生病。”


    景昭微微沉下眸子。


    “你想說什麽?”


    阿福還是那副純良的笑容:“你不想知道他心中究竟在憂慮什麽嗎?他的秘密是什麽?”


    這話,之前阿福第一次給阿寧看病也說過!


    當時就在景昭心中埋了一根刺,不過……後來,阿寧承認了,他確實有事情瞞著景昭,但等到時機成熟,會將所有一切都告訴他。


    阿寧說了,他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這點信任,景昭還是相信阿寧的。


    景昭也一副極純潔的笑容看向阿福:“我不想知道!該知道的事情,我自然會知道,不該知道的,你說了我也不聽。”


    “我已經按照你的藥方把藥熬好了,若不然,便先為他喝藥吧。”


    景昭說完,轉身就去廚房端藥。


    阿福看著他的背影意味深明的勾了下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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