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禦書房內,女帝蕭綽、老國公許定山、上官婉兒都頭腦轟鳴,難以置信地看著許良。


    “吃絕戶計……”


    上官婉兒喃喃低語,“吃絕戶計,反其道而行之……”


    她滿腦子都在想著許良的分析,孫氏善妒,占有欲極強,果真意識到自己被吃絕戶,還能忍?


    蕭綽鳳眸中亮色漸盛。


    “絕戶計”與“吃絕戶計”隻是一字之差,策略卻截然不同。


    不難猜出,以孫氏心性,定然知道該如何取舍。


    要麽被人吃絕戶,要麽就讓張居中娶個妾,生個孩子養到她名下,好保住張家財產基業。


    她的名分、財產也順勢都能保住。


    孫氏隻要腦子正常,自然知道該怎麽選。


    這許良,竟如此洞悉人性!


    蕭綽激動道:“婉兒,快,派人去傳張愛卿!”


    “遵,遵旨!”


    上官婉兒匆忙答應,忙出去使喚太監,心底直犯嘀咕,“張大人伉儷情深,會采納這計策?”


    許良聽到女帝召見張居中,忙躬身道:“陛下,此間既無臣的事了,臣請告退!”


    蕭綽鳳眸雪亮,“他可是未來尚書閣首輔,這個人情可不小。”


    許良搖頭,“陛下,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萬一張大人惱我製他家事,微臣豈不是平白結仇?”


    蕭綽詫異,“如此為人排憂解難之事,他怎會對你怨憎,放心吧,不會的。


    出了任何事,朕替你兜著!”


    許良不得已,隻得老實坐著。


    一旁許定山已經聽得呆了。


    自己大孫子就出個謀,劃個策,就使得龍顏大悅?


    果真如此,許家未來無憂,還用他操什麽心!


    張居中很快應召入宮。


    “陛下。”


    張居中躬身行禮,見到許定山後麵上泛起訝色,也欠身拱手行禮,“老國公。”


    許定山頷首點頭,“張大人。”


    許良拱手示意,悄然觀察這位禮部大佬,這才注意到其眼窩深陷,眼袋深重,分明是身體過度消耗所致。


    “過度消耗……”


    許良心底再次升起一抹同情。


    再好吃的飯每天不重樣地吃也乏味啊,哪裏還能養人?


    張居中重新看向女帝,“不知陛下召見臣所為何事?”


    蕭綽笑道:“張愛卿,朕召你來,是給你排憂解難來了。”


    “陛下,臣委實不能……”


    張居中茫然看向蕭綽,“排憂解難,給臣?”


    蕭綽笑道:“張愛卿,尚書閣首輔之職非你莫屬,交給旁人朕也不放心。”


    “可是臣……”


    “你先聽朕說完。”


    蕭綽擺手打斷,“你的顧慮無非是發妻孫氏在家吵鬧,怕你久不迴家,在外養小妾。


    朕若有法教你發妻納妾生子,不再吵鬧,你是否能為朕坐鎮尚書閣?”


    “什麽!”


    張居中目光陡然一亮,“讓發妻不再吵鬧,準我娶妾生子?”


    但這亮光隻停留了不到一個唿吸便黯淡下去,“不可能,絕無此種可能。”


    “臣之發妻性烈難製,便是年豬都比她好按……”


    “噗嗤——”


    許良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沒想到這位張居中竟是這麽一位妙人。


    張居中皺眉看向許良,“許大人為何發笑?”


    許良趕忙拱手,“張大人,實在對不住,下官是想到,想到……”


    他想說家中母豬產崽,覺得不妥又想換成太奶生娃,也覺得不妥,一時竟有些茫然無措。


    幸虧女帝蕭綽解圍,“張愛卿,朕說的法子,便是許愛卿想出來的。”


    “許大人?”


    張居中錯愕盯著許良。


    蕭綽正色道:“許愛卿,說出你的對策吧?”


    許良猶豫問道:“上策?”


    “當然!”


    “臣遵旨。”


    許良故意大聲開口,意思明確——你聽清楚了,我是奉旨辦事,可不是故意編排你!


    “張大人,下官奉旨獻策有一計,或可為你解憂……”


    待許良將上策說完,張居中已經瞪大眼睛,神色激動地看著他。


    那眼神,活像老色批看脫光了的小娘皮,看得他心裏瘮得慌!


    上官婉兒緊張地摩挲指節。


    陛下穩定朝局不易,若因此惹惱了張居中,引得張、許不合,又是一樁禍事。


    蕭綽麵露期待。


    唯有許定山老神在在,成竹在胸。


    在場的,沒人比他更能理解張居中對於傳宗接代,綿延子嗣的執著!


    禦書房中陷入短暫的沉寂。


    許良被張居中看得心裏發毛,忍不住輕咳一聲,“那個,張大人,下官隻是奉旨獻策,並沒有……”


    “好!”張居中忽然開口。


    許良愣住,“啊?”


    “好好好!”張居中來了個三連,在許良瞠目結舌中衝他躬身拱手行禮,滿臉激動道,“許大人此計對我那發妻可謂對症下藥!”


    上官婉兒瞠目結舌。


    蕭綽拊掌笑道:“張愛卿,如此可能應下首輔之職了?”


    張居中正色拱手,“陛下,容臣迴去謀劃,若得順利實施,臣願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他又看向許良,“許大人,如此大恩,張某無以為報,唯有家中獨女……”


    許良心肝一顫,連忙擺手,“張大人,心意到了就行!”


    張居中倒也幹脆,再次躬身一禮,“既如此,若張某能僥幸再得一兒半女,定然登門拜謝!”


    “微臣也謝陛下體恤,臣告退!”


    說著他就轉身就要離去。


    “等等!”


    許良喊住張居中,“張大人,下官還有幾句話要說。”


    張居中正色拱手,“許大人請說,張某洗耳恭聽。”


    許良徑直走向張居中,想要悄悄地說。


    不想張居中卻高聲道:“許大人,陛下在此,什麽話都可明說。”


    “這……”


    許良麻了,這張居中也太耿直了吧!


    眼看女帝、上官婉兒都盯著他,他隻得硬著頭皮道,“張大人,切記此計施展時不可顯得太過心急,尊夫人初始提到要你娶妾生子時,切不可輕易答應!”


    “這時你要表現出寧願無後,也不願辜負發妻的態度。”


    “必要時可說出在你心裏隻願‘一生一世一雙人’……”


    “尊夫人明著善妒,實則心底還是在乎你的……”


    此話一出,蕭綽都聽愣了。


    上官婉兒率先反應過來,輕啐一聲,“許大人果然是情場老手!”


    老爺子許定山卻老懷快慰。


    好好好,咱老許的孫子果然天賦異稟,如此不必擔心子嗣問題了!


    反觀張居中聽得認真,麵露思索。


    片刻後他擔憂問道,“可若是夫人信了張某所說,不計較身後事,又該如何?”


    許良笑道,“此事易爾!”


    “尊夫人若信了張大人這話,說明她是至情至性之人。


    張大人可再歎自己身為男子,有極大可能要走在尊夫人前頭,可憐自己走後,尊夫人孤苦伶仃,無依無靠……”


    “轟!”


    張居中頭腦轟鳴,隻覺困擾自己多年的問題一朝迎刃而解!


    若是能早些認識許良,請他出計,現在孩子估計都能滿地跑了!


    想到這裏,張居中再次躬身一禮,“謝許大人賜教,今日大恩,沒齒不忘!”


    隨即大踏步離去,目光從未有過的堅定。


    蕭綽、上官婉兒已然呆愣當場,徹底麻了。


    他才十九歲,竟能如此洞悉人心,利用人心!


    反觀許良再次追了出去,“張大人請留步,下官話還沒說完?”


    “若此計果然不成,也千萬別說是下官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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