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


    張居中、許良等先後離去,隻剩女帝蕭綽跟上官婉兒。


    二人還沉浸在許良剛才交代張居中的話裏。


    “從人心入手,讓孫氏感受到危機。”


    “再用深情打動孫氏……欲擒故縱……”


    “最後還叮囑張大人萬一計策不成,萬不可把他泄露出去!”


    “這是把計裏計外的可能都考慮到了!”


    上官婉兒心情複雜。


    她既慶幸父親大人當時果斷拒絕了鎮國公上門提親,又感歎許良才智無雙。


    真要是嫁給許良,她估計自己被賣到青樓還會給他數錢!


    她自幼跟蕭綽一起,受太學大儒、先帝調教、熏陶,自認才思、見識遠非常人可比。


    蕭綽能女子登基,自也有她的一份力。


    即便如此,麵對女帝登基後麵臨的諸多問題,她也倍感棘手,有心無力。


    魏、楚逼迫,廉親王陰謀篡權,嚴世鬆結黨……


    隨便一樁處理不好都能讓女帝跟她萬劫不複。


    偏這些困局對許良來說卻是彈指可破!


    魏、楚逼迫,他不用一兵一卒,僅用兩條口頭計策就讓魏使狼狽離去,楚國邊境減兵。


    廉親王蕭榮厚積薄發,在朝堂上屢屢發難,壓得女帝喘不過氣來,許良輕鬆將其除去。


    還有貪官賑災、今日的吃絕戶計……


    從他進入女帝視線到做成這些大事,前後不到一月!


    跟許良相比,她覺得自己就像蒙童與大儒之別。


    女帝蕭綽也不由感歎,“許良之計,讓人歎服!”


    上官婉兒卻憂心忡忡,“陛下,聽他剛才對張大人補充的那番話,分明是有所留手,若他所獻計策皆如這般,豈不是後患無窮?”


    蕭綽淡定搖頭,“不會。”


    “不會?”


    “不說別的,單是他以身入局,除掉蕭榮這一次,若留後患,豈不是自找麻煩?”


    蕭綽鳳眸瞥了一眼,輕笑道,“婉兒,朕知道你擔心朕,但你大可不必對許良抱有如此深的成見。”


    她知道,二人雖為君臣,卻情同姐妹,上官婉兒是真的擔心她。


    尤其是長久以來見慣了朝堂上那群男人的爾虞我詐,更讓上官婉兒對任何男人都心懷戒備。


    加上許良此前聲名狼藉,眼下卻又顯得如此狡詐,所出的計策更是狠辣。


    前後相差如此之大,若非親眼所見,饒是蕭綽都難以相信,更何況是上官婉兒?


    上官婉兒拱手,“陛下,臣對許大人沒有成見,隻是有些擔心他給陛下獻計時會有留手,久而久之形成隱患。”


    蕭綽搖頭道:“是人都有私心,不過論心論跡不同罷了。


    隻要他不叛國通敵,不謀逆篡位,不動社稷根本,於朕而言便是忠臣能臣!


    至於他是貪財還是好色,都無傷大雅。”


    “婉兒,還是那句話,水至清則無魚。”


    上官婉兒躬身,“臣記下了!”


    蕭綽點頭,起身長舒了一口氣,感歎道,“這十萬兩花得值啊!”


    上官婉兒麵帶詢問。


    蕭綽心情舒暢,輕笑道:“十萬兩不僅了了許良除蕭榮的大功,更讓他免費幫朕出主意,解決了尚書閣首輔的憂患。”


    “若分開論,他的功不止十萬兩,之前獻的計策也都至少要二百兩的。”


    “這筆生意,就算是錢不韋來了也要讚一聲商賈天才吧?”


    上官婉兒麵露錯愕,賬還能這麽算?


    蕭綽似想到了什麽,忍不住問道,“錢不韋到哪兒了?”


    上官婉兒麵色一凜,“昨日來信已經到了大乾境內,最遲明後兩天就能抵達長安。”


    “好!”


    蕭綽神采奕奕,“朕很期待錢不韋跟他的碰麵。”


    與此同時,


    馬車上,斜躺在車廂內的許良一個猛然坐起,惱得捶胸頓足,“不好,虧了!”


    老國公許定山正如老僧入定,聞言睜眼問道,“什麽虧了?”


    “十萬兩是除蕭榮的功勞,是陛下應該給我的。


    給張大人的計策是另外的價錢!”


    老爺子嗬嗬笑道,“要不讓順喜掉頭,迴去再要?”


    許良猶豫了一下,無奈躺迴去,“算了吧,不能因小失大。”


    老爺子深深看了許良一眼,“陛下給你選擇,你為何不選堂官,反而是虛職?”


    許良頭也不迴,“閑職事少,陛下也放心。”


    “再說了,陛下不是說了對韓出兵會讓您出來主事嗎,又能攏迴一些兵權,恭喜啊,老爺子!”


    “臭小子,敢調笑起老子了!”


    許定山滿臉笑意,“陛下能開金口,已然是對我許家極大的信任了,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對韓國用兵。”


    許良淡淡道,“快了。”


    “快了?”


    “廉親王既死,最大的不穩定因素已經消失,陛下可放心對韓國用兵。


    且這種事宜快不宜慢,宜早不宜遲,應該就在這一陣。


    就看陛下能否將聲勢在最短時間內造大了。”


    許定山沉吟道,“蕭榮雖平,外患卻難把控。


    我聽說楚國因引水絕戶計已經主動減少邊軍,避免跟大乾正麵衝突。


    魏國比楚國要近,卻遲遲沒有消息傳迴,當真奇怪。”


    許良錯愕,“魏國?”


    莫非是他們有法子可破換國計?


    ……


    魏都,大梁,金龍殿。


    朝堂上,魏國皇帝魏惠子端坐龍椅。


    大殿內,文武百官分列兩側,山唿萬歲。


    禦前大太監尖聲高唿:“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文官中一人出列,拱手道:“啟奏陛下,臣孫泰有事啟奏!”


    “所奏何事?”


    “月餘前陛下曾任鴻臚寺卿魏虔為遣乾使,車英、李衍為副使,出使大乾,討要河西韓原、東城、蒲津三城。


    昨日魏大人已經迴信,說大乾女帝蕭綽已經有了答複。


    魏大人已將事情始末於信中說明,請陛下禦覽!”


    “呈上來!”


    大太監快步接了奏表跟書信,呈遞禦前。


    魏惠子接了書信看了看,還未看完便憤怒將信摔在地上:“蕭綽好大膽,竟敢如此!”


    群臣麵麵相覷。


    魏相薑寔拱手:“吾皇為何動怒?”


    魏惠子滿臉怒意:“孫愛卿,你把事情說一遍吧,眾位愛卿也一起參詳,我魏國該如何應對。”


    滿朝文武悄然對視,狐疑不已。


    應對?


    應對誰?


    大乾?


    孫泰迴身看向文武,高聲道:“諸位同僚,河西三城,此乃大乾文帝蕭佐於豐祥三年大戰定下的,至今未有結果。


    魏大人受陛下之命,出使大乾,討要三城,盤桓半月有餘。


    按照魏大人所說,他索要三城之後,大乾朝野半月有餘沒有對策。


    不想數日前女帝蕭綽忽然召見,提出了所謂的換國之計!”


    “蕭綽當著大乾文武百官的麵答複魏大人,說若魏國在河東的五萬魏武卒若敢攻河西,大乾不會守城。


    他們會糾集河西之地的二十萬兵卒並數十萬的河西百姓東渡河東,與我大魏換國!”


    說到這裏,他看向眾人,“諸位同僚以為如何?”


    “嘶——”


    大殿上一片倒吸涼氣之聲。


    換國之計?


    這是什麽路數?


    滿朝大臣紛紛看向武將隊列中的英武王魏嬰,鎮西將軍王景等此前對大乾作戰皆勝的猛將。


    甚至還有人把目光投向了一處固定空位——那是一手打造魏武卒,以五萬兵力抵住大乾五十萬兵力,常年駐守邊疆的大將軍左起的位置。


    有此三人,還破不了大乾區區換國計?


    魏嬰、王景沒有去管群臣目光,對視一眼後皆看出了對方目中的凝重。


    不待二人開口,魏惠子也把目光投來,“兩位愛卿乃我大魏柱石,可有對策?”


    王景不知如何應答。


    魏嬰拱手:“皇兄恕罪,臣弟一時想不出應對之策。”


    滿朝文武瞬間慌神,位列九國名將之首的魏嬰居然破不了換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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