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律讚《聊齋誌異》之卷六:


    《讚聊齋卷六》


    聊齋卷六幻無窮,異事奇聞妙筆融。


    狐魅多情彰義膽,書生仗義顯英風。


    悲歡離合人間態,善惡忠奸世相中。


    千古傳奇書不盡,蒲公椽筆意難窮。


    以下是對這首七律《讚聊齋卷六》的詮釋:


    “聊齋卷六幻無窮,異事奇聞妙筆融”:開篇直接點明《聊齋誌異》卷六充滿了變幻無窮的奇妙內容,作者蒲鬆齡以其精妙的文筆將各種奇異的故事融合在一起。


    “狐魅多情彰義膽,書生仗義顯英風”:這兩句描述了卷六中狐妖鬼怪往往有著多情重義的一麵,展現出義氣和膽量;而書生也常常秉持正義,彰顯出英勇的風範。


    “悲歡離合人間態,善惡忠奸世相中”:強調了故事裏包含著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各種情態,也展現了世上的善與惡、忠與奸等不同的人物形象和品質。


    “千古傳奇書不盡,蒲公椽筆意難窮”:最後表達了這些千古流傳的傳奇故事是書寫不完的,蒲鬆齡先生那如椽大筆所蘊含的深意和創造力也是難以窮盡的。


    整首詩高度讚揚了《聊齋誌異》卷六內容的豐富精彩、寓意深刻,以及作者蒲鬆齡高超的寫作才華。


    一、聊齋誌異之神怪故事:考弊司、閻羅大人、狐懲淫、山市、江城的經典原文與白話文


    原文:


    聞人生,河南人。抱病經日,見一秀才入,伏謁床下,謙抑盡禮。已而請生少步,把臂長語,刺刺且行,數裏外猶不言別。生佇足,拱手致辭。秀才雲:“更煩移趾,仆有一事相求。”生問之。秀才曰:“吾輩悉屬考弊司轄。司主名虛肚鬼王。初見之,例應割髀肉,浼君一緩頰耳。”生驚問:“何罪而至於此?”曰:“不必有罪,此是舊例。若豐於賄者,可贖也。然而我貧。”生曰:“我素不稔鬼王,何能效力?”曰:“君前世是伊大父行,宜可聽從。”


    言次,已入城郭。至一府署,廨宇不甚弘敞,惟一堂高廣;堂下兩碣東西立,綠書大於栲栳,一雲“孝弟忠信”,一雲“禮義廉恥”。躇階而進,見堂上一匾,大書“考弊司”。楹間,板雕翠字一聯雲:“曰校、曰序、曰庠,兩字德行陰教化;上士、中士、下士,一堂禮樂鬼門生。”遊覽未已,官已出,鬈發鮐背,若數百年人;而鼻孔撩天,唇外傾,不承其齒。從一主簿吏,虎首人身。又十餘人列侍,半獰惡若山精。秀才曰:“此鬼王也。”生駭極,欲退卻;鬼王已睹,降階揖生上,便問興居。生但諾。又問:“何事見臨?”生以秀才意具白之。鬼王色變曰:“此有成例,即父命所不敢承!”氣象森凜,似不可入一詞。生不敢言,驟起告別,鬼王側行送之,至門外始返。


    生不歸,潛入以觀其變。見長須人持大鞭,重四五斤,亦諸鬼皆蝟縮。秀才與皂帽人並匐伏階下。鬼王怒曰:“汝輩既屬吾曹,自應憐恤,何得逼索如是!”即以大鞭撲並裸之。鬼王又怒曰:“適情取醉,今何得爾?”乃令鬼卒押二人去,而自視其臀。良久,鬼卒還報曰:“二人膚肉已盡,骨已見,而尚未足。”鬼王曰:“促之,足後放歸!”鬼卒去。二人乞哀,言:“孤貧無貸,不如死。”鬼王怒曰:“爾等命合窮苦,欲抵賂囑,我不能從!”


    遂令行刑。少頃,皂帽人唿曰:“吾已足!”遂奔出。秀才大號,鬼又捉而撻之,乃雲:“亦已足,勿撻!”鬼王不聽,撻之益急。無何,秀才亦奔出。鬼王追之不及,乃恨曰:“既汝輩皆已足,當令毛、骨皆複舊!”二人匍匐而歸,皆皮開肉綻,血流殷濕。秀才大怨,鬼王笑曰:“爾今雖暫屈,不久當大貴,忍勿戚戚。”


    秀才曰:“大人何明於責人而昧於恕己耶?”鬼王曰:“吾不責汝,正以愛汝,故欲加惠於汝耳。”秀才益怒曰:“既如此,何不加惠反加酷乎?”鬼王曰:“汝二人孽由自作,吾豈樂於此?今姑釋汝,後宜改過遷善。”二人唯唯。


    生潛出,歸告妻子,驚為鬼魅。數日,秀才瘡雖愈,而終以割肉畏鬼王,未敢往。逾年,生忽夢秀才來,曰:“前夕,鬼王忽召我去,盛道大人之德,薦我作城隍。明日將赴任,特來別公。”生始賀。秀才曰:“有一事相囑:此地風習惡薄,鬼多作崇,公少留意。”生醒,甚異之。及秀才果去,後遂以時祭焉。


    白話文:


    聞人生是河南人。有一天,他生病臥床好幾天了,忽然看見一個秀才走進來,伏在床前拜見,謙遜有禮。過了一會兒,請聞人生出去走走,挽著他的胳膊,不停地說著話,邊說邊走,走了好幾裏路還不說告別。聞人生停下腳步,拱手告辭。秀才說:“請您再走幾步,我有一事相求。”聞人生問是什麽事。秀才說:“我們這些人都歸考弊司管轄。司主名叫虛肚鬼王。剛見他時,照例要割大腿上的肉,求您替我說個情。”聞人生吃驚地問:“為什麽要這樣?”秀才說:“不一定有罪,這是舊例。如果賄賂豐厚的,就可以贖罪。可我窮啊。”聞人生說:“我向來不認識鬼王,怎麽能幫上忙?”秀才說:“您前世是他的祖父輩,應該能聽您的。”


    說著話,已經進了城。來到一座官署,房屋不很寬敞,隻有一間大堂高大寬廣;堂下兩塊石碑東西而立,上麵的綠字比栲栳還大,一塊寫著“孝弟忠信”,一塊寫著“禮義廉恥”。聞人生踏著台階進堂,看見堂上一塊匾,上麵大字寫著“考弊司”。楹柱間,木板上雕刻著綠色的字,組成一副對聯:“曰校、曰序、曰庠,兩字德行陰教化;上士、中士、下士,一堂禮樂鬼門生。”聞人生還沒遊覽完,官員已經出來了,頭發卷曲,後背像魚鰭,像幾百歲的人;鼻孔朝天,嘴唇外翻,牙齒都包不住。他身邊跟著一個主簿吏,虎頭人身。還有十多個人排列侍候,大半猙獰兇惡像山精。秀才說:“這就是鬼王。”聞人生害怕極了,想退迴去;鬼王已經看見了,走下台階拱手請聞人生上堂,隨即問候他的起居。聞人生隻是應諾。鬼王又問:“什麽事到這裏來?”聞人生把秀才的意思詳細說了。鬼王臉色一變說:“這是有成例的,就是父親的命令也不敢聽從!”神情嚴厲可怕,好像一句話也聽不進去。聞人生不敢再說,急忙起身告辭,鬼王側身送他,到門外才迴去。


    聞人生不迴家,偷偷進去看情況。隻見一個長胡子的人拿著大鞭子,重四五斤,其他的鬼都縮著身子。秀才和一個戴黑帽子的人一起趴在台階下。鬼王發怒說:“你們既然歸我管轄,我自然應該憐惜,怎麽能這樣逼迫勒索!”就用大鞭子抽打兩人,並且剝光他們的衣服。鬼王又發怒說:“隻是酌情喝醉了,現在怎麽能這樣!”就命令鬼卒把兩人押走,自己查看他們的臀部。過了很久,鬼卒迴來報告說:“兩個人皮肉都打完了,骨頭都露出來了,可還不夠。”鬼王說:“催促他們,夠了就放迴來!”鬼卒去了。兩人哀求說:“我們孤單貧窮沒有錢財,不如死了。”鬼王發怒說:“你們命中注定窮苦,想賄賂求情,我不能依從!”


    於是下令行刑。不一會兒,戴黑帽子的人喊道:“我夠了!”就跑了出去。秀才大聲哭叫,鬼又抓住他抽打,他才說:“也夠了,別打了!”鬼王不聽,打得更急。沒多久,秀才也跑了出去。鬼王追不上,就恨恨地說:“既然你們都夠了,應當讓皮肉和骨頭都恢複原樣!”兩人爬著迴來,都皮開肉綻,鮮血淋漓。秀才非常怨恨,鬼王笑著說:“你現在雖然暫時受了委屈,不久就會大富大貴,別傷心。”


    秀才說:“大人為什麽對別人要求嚴格,對自己卻糊塗呢?”鬼王說:“我不責罰你,正是因為愛你,所以想給你好處。”秀才更加生氣地說:“既然這樣,為什麽不給好處反而施加酷刑呢?”鬼王說:“你們兩人的罪過是自己造成的,我難道願意這樣?現在暫且放了你們,以後應該改過自新。”兩人連連答應。


    聞人生偷偷出來,迴家告訴妻子,妻子驚訝他遇見了鬼魅。幾天後,秀才的傷雖然好了,但終究因為割肉害怕鬼王,不敢前去。過了一年,聞人生忽然夢見秀才來,說:“前天晚上,鬼王忽然召我去,大肆稱讚您的恩德,推薦我做城隍。明天就要去上任,特地來向您告別。”聞人生開始祝賀。秀才說:“有一件事囑托您:這裏風俗惡劣,鬼經常作祟,您要稍微留意。”聞人生醒來,感到很奇怪。等到秀才果然走了,後來就按時祭祀他。


    《狐懲淫》


    原文:


    某生購新第,常患狐。一切服物,多為所毀,且時以塵土置湯餅中。一日,有友過訪,值生出,至暮不歸。生妻備饌供客,已而偕婢啜食餘餌。生素不羈,好蓄媚藥,不知何時,狐以藥置粥中,婦食之,覺有腦麝氣。問婢,婢雲不知。食訖,覺欲焰上熾,不可暫忍;強自按抑,燥渴愈急。籌思家中無可奔者,惟有客在,遂往叩齋。客問其誰,實告之。問何作,不答。客謝曰:“我與若夫道義交,不敢為此獸行。”婦尚流連,客叱罵曰:“某兄文章品行,被汝喪盡,何不速去!”婦乃狼狽而奔。客乃曳之歸,具述其狀,生驚曰:“此吾之夙仇也!乃以媚藥戲我婦,將訟諸靈官,愬其作惡。”急行,至半途,婦體忽疲,不能移步。生候之,見一狐去身畔,狼狽竄去。其病亦痊。


    白話文:


    有個書生新買了一處住宅,經常有狐狸騷擾。家裏的一切衣物,大多被狐狸毀壞,而且狐狸時常把塵土放進湯餅裏。一天,有個朋友來拜訪,正趕上書生外出,到了傍晚還沒迴來。書生的妻子準備飯菜招待客人,之後和婢女吃剩下的食物。書生向來行為放縱,喜歡收藏春藥,不知什麽時候,狐狸把春藥放進粥裏,妻子吃了,覺得有麝香、腦香的氣味。問婢女,婢女說不知道。吃完後,覺得欲火中燒,不能暫時忍耐;強行壓抑,燥熱幹渴得更加厲害。思量家裏沒有可以投奔的人,隻有客人在,就去敲客房的門。客人問是誰,如實相告。客人問來做什麽,不迴答。客人推辭說:“我和你丈夫是道義之交,不敢做這種獸行。”婦人還在留戀,客人叱罵說:“某兄的文章品行,都被你敗壞了,還不快走!”婦人才狼狽地跑了。客人就拉著她迴去,詳細敘述了情況,書生吃驚地說:“這是我的宿仇啊!竟然用春藥戲弄我的妻子,我要向神靈告狀,控訴它作惡。”急忙趕路,走到半路,妻子的身體忽然疲倦,不能邁步。書生等候她,看見一隻狐狸從妻子身旁離開,狼狽逃竄。妻子的病也好了。


    《山市》


    原文:


    奐山山市,邑八景之一也,然數年恆不一見。孫公子禹年與同人飲樓上,忽見山頭有孤塔聳起,高插青冥,相顧驚疑,念近中無此禪院。無何,見宮殿數十所,碧瓦飛甍,始悟為山市。未幾,高垣睥睨,連亙六七裏,居然城郭矣。中有樓若者,堂若者,坊若者,曆曆在目,以億萬計。忽大風起,塵氣莽莽然,城市依稀而已。既而風定天清,一切烏有,惟危樓一座,直接霄漢。樓五架,窗扉皆洞開;一行有五點明處,樓外天也。


    層層指數,樓愈高,則明漸少。數至八層,裁如星點。又其上,則黯然縹緲,不可計其層次矣。而樓上人往來屑屑,或憑或立,不一狀。逾時,樓漸低,可見其頂;又漸如常樓;又漸如高舍;倏忽如拳如豆,遂不可見。


    又聞有早行者,見山上人煙市肆,與世無別,故又名“鬼市”雲。


    白話文:


    奐山的山市,是淄川縣八景中的一景,但經常好幾年也不出現一次。有一天,孫禹年公子跟他的同業朋友在樓上喝酒,忽然看見山頭有一座孤零零的寶塔聳立起來,高高地直插青天,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驚奇又疑惑,心想這附近並沒有寺院呀。不多久,又看見幾十座宮殿,碧綠的瓦,屋脊高高翹起,這才明白原來是出現“山市”了。沒多久,又出現了高高低低的城牆,連綿六七裏,竟然像一座城了。城中有像樓閣的,有像廳堂的,有像街巷的,都清晰地呈現在眼前,數也數不過來。忽然刮起大風,煙塵彌漫,全城的景象變得模糊不清了。過一陣子,風停了,天空晴明,先前的景象全都消失了,隻有一座高樓,一直連接到雲霄。這座樓每層有五間房,窗戶都敞開著;每一行有五處明亮的地方,那是樓外的天空。


    一層一層地指著數上去,房間越高,亮點越小;數到第八層,亮點隻有星星那麽小;再往上就變得暗淡模糊,看不清它的層次了。樓上的人們來來往往,忙忙碌碌,有的靠著欄杆,有的站著,姿態各不相同。過了一段時間,樓漸漸低矮下來,可以看見樓頂了;漸漸地,又變得跟平常的樓房一樣;漸漸地,又變成了高高的平房;突然又縮成拳頭一般大小,再縮成為豆粒一般大小,終於完全消失。


    我又聽說,有早起趕路的人,看到山上有人家、集市和店鋪,跟塵世上的情形沒有什麽區別,所以人們又管它叫“鬼市”。


    《江城》


    原文:


    臨江高蕃,少慧,儀容秀美。十四歲入邑庠。富室爭女之,生選擇良苛,屢梗父命。父仲鴻,年六十,止此子,寵惜之,不忍少拂。


    東村有樊翁者,授童蒙於市肆,攜家僦生屋。翁有女,小字江城,與生同甲,時皆八九歲,兩小無猜,日共嬉戲。後翁徙去,積四五年,不複聞問。一日,生於隘巷中,見一女郎,豔美絕俗。從以小鬟,僅六七歲。不敢傾顧,但斜睨之。女停睇,若欲有言。細視之,江城也。頓大驚喜。各無所言,相視呆立,移時始別,兩情戀戀。生故以紅巾遺地而去。小鬟拾之,喜以授女。女入袖中,易以己巾,偽謂鬟曰:“高秀才非他人,勿得諱其遺物,可追還之。”小鬟果追付生。生得巾大喜,歸見母,請與論婚。母曰:“家無半間屋,南北流寓,何足匹偶?”生言:“我自欲之,固當無悔。”母不能決,以商仲鴻,鴻執不可。


    生聞之悶悶,嗌不容粒。母憂之,謂高曰:“樊氏雖貧,亦非狙儈無賴者比。我請過其家,倘其女可偶,當亦無害。”仲鴻諾,母托燒香黑帝祠,詣之。見女明眸秀齒,居然娟好,心大愛悅。遂以金帛厚贈之,實告以意。樊媼謙抑而後受盟。歸述其情,生始解顏為笑。逾歲,擇吉迎女歸,夫妻相得甚歡。


    而女善怒,反眼若不相識,詞舌嘲啁,常聒於耳。生以愛故,悉含忍之。翁媼聞之,心弗善也,潛責其子。為女所聞,大恚,詬罵彌加。生稍稍反目。女益怒,撻逐出戶,闔其扉。生門外,不敢叩,抱膝宿簷下。女從此視若仇。其初,長跪猶可以解,漸至屈膝無靈。


    母聞之,流涕謂女曰:“汝能折辱良人,於我何益?儻非郎君,我亦不堪。”女悍然不顧,益撻之。生忿,奔告於父,父曰:“此不可為,宜別圖之。”生不肯,父子遂析居。


    生自獨居,若離湯火,但覺淒寂。至夜,女忽至,就榻撫生曰:“我知汝恨我,然我亦自有苦衷,非盡悍也。”言未已,流涕哽咽。生亦大悲,遂與綢繆。自此,女數日必一來,漸以悍故,不甚加鞭楚。


    生之友王生者,性剛鯁,見女之虐,勸生曰:“此非人,不早絕,禍且及。”生靦然不聽。未幾,生以故他出,歸,則王生已被殺於途。驚問其故,蓋女以生不歸,怒,以刀遣婢刺殺之。生大懼,訟於官。官拘女,女以死自誓,矢不承。官笞婢,婢以實告。乃收女,女略不怖,從容就鞫。官以其情實可憫,欲釋之,女不肯,曰:“身雖伏罪,心實不甘,願就死。”遂下獄。生探之,女怒曰:“汝負心郎!我死,當訟汝於地下!”生懼,不敢往。


    未幾,女竟瘐死獄中。生悔恨交加,日惟涕泣。忽夢女曰:“我死,冥司以我貞烈,令我為神。汝可速娶,不必念我。”生醒,益悲。後數年,果娶一婦,然終不若江城之美且賢也。


    白話文:


    臨江的高蕃,年少聰慧,容貌俊美。十四歲就進了縣學。富有人家都爭著把女兒許配給他,高蕃挑選得很苛刻,多次違背父親的意願。他的父親叫高仲鴻,六十歲了,隻有這一個兒子,很寵愛憐惜他,不忍心稍稍違背他的心意。


    東村有個樊翁,在街市上教兒童讀書,帶著家眷租住在高蕃家的房子裏。樊翁有個女兒,小名叫江城,和高蕃同年,當時都八九歲,兩小無猜,天天一起玩耍。後來樊翁搬走了,過了四五年,不再有消息。一天,高蕃在狹窄的巷子裏,看見一個女郎,豔麗無比,超凡脫俗。跟著一個小丫鬟,隻有六七歲。高蕃不敢正眼看,隻是斜著眼偷看。女郎停下注視,好像要說什麽。仔細一看,是江城。頓時又驚又喜。兩人都沒說話,隻是呆呆地對視著,過了一會兒才分別,心裏戀戀不舍。高蕃故意把紅巾掉在地上就離開了。小丫鬟拾起紅巾,高興地交給女郎。女郎放進袖子裏,換了自己的手帕,假裝對丫鬟說:“高秀才不是外人,不要隱瞞他的東西,可以追上去還給他。”小丫鬟果然追上去交給高蕃。高蕃得到手帕非常高興,迴家告訴母親,請求和江城論婚。母親說:“家裏連半間房子都沒有,到處流浪,哪能和人家般配?”高蕃說:“我自己願意,一定不會後悔。”母親不能決定,和高仲鴻商量,高仲鴻堅決不同意。


    高蕃聽說後悶悶不樂,連飯也吃不下。母親擔心他,對高仲鴻說:“樊家雖然貧窮,也不是奸詐無賴的人家。我去他家看看,如果他女兒可以匹配,也沒什麽壞處。”高仲鴻答應了,母親借燒香去黑帝祠的機會,到了樊家。看到江城眼睛明亮牙齒潔白,確實美麗可愛,心裏非常喜歡。於是用金銀綢緞厚贈樊家,並說明了來意。樊母謙遜推辭後接受了婚約。母親迴來講述了情況,高蕃才露出笑容。過了一年,選了個好日子把江城娶迴家,夫妻相處得很融洽歡樂。


    然而江城脾氣暴躁,翻臉就像不認識一樣,言語尖刻,常常在耳邊吵鬧。高蕃因為愛她,都忍耐了。樊翁樊母聽說了,心裏不高興,暗中責備女兒。被江城聽到了,非常生氣,辱罵更加厲害。高蕃漸漸地也和她反目。江城更加惱怒,把高蕃趕出家門,關上房門。高蕃在門外,不敢敲門,抱著膝蓋在屋簷下過夜。江城從此把他當作仇人。起初,長時間跪著還能得到原諒,漸漸地即使跪著也不管用了。


    母親聽說後,流著淚對江城說:“你能折辱自己的丈夫,對我有什麽好處?如果不是這個郎君,我也受不了。”江城蠻橫地不理睬,反而打得更厲害。高蕃氣憤,跑去告訴父親,父親說:“這不行,應該另外想辦法。”高蕃不肯,父子就分居了。


    高蕃自己獨居,好像脫離了水火,但覺得淒涼寂寞。到了晚上,江城忽然來了,坐在床上撫摸著高蕃說:“我知道你恨我,然而我也有自己的苦衷,不全是兇悍。”話沒說完,流淚哽咽。高蕃也非常悲傷,於是和她親熱。從此,江城幾天必定來一次,漸漸地因為兇悍的緣故,不怎麽鞭打高蕃了。


    高蕃的朋友王生,性格剛直,看到江城的暴虐,勸高蕃說:“這不是人,不早點斷絕關係,災禍將要降臨。”高蕃紅著臉不聽。不久,高蕃因為有事外出,迴來時,王生已經在路上被殺死了。驚問原因,原來是江城因為高蕃沒迴來,生氣,派丫鬟拿刀刺殺了他。高蕃非常害怕,到官府告狀。官府拘捕了江城,江城以死發誓,堅決不承認。官府拷打丫鬟,丫鬟如實招供。於是收押了江城,江城一點也不害怕,從容接受審訊。官府因為她的情況確實值得憐憫,想要釋放她,江城不肯,說:“我雖然服罪,心裏其實不服,情願去死。”於是被關進監獄。高蕃去探望,江城生氣地說:“你這負心郎!我死了,一定在地下告你!”高蕃害怕,不敢再去。


    不久,江城竟然在獄中病死。高蕃悔恨交加,每天隻是哭泣。忽然夢見江城說:“我死了,陰司因為我貞烈,讓我做了神。你趕快娶妻,不必想念我。”高蕃醒來,更加悲傷。過了幾年,果然娶了一個妻子,然而終究不如江城美麗賢惠。


    二、用周易哲學從幾個方麵對《聊齋誌異》卷六的深度解析:


    1. 陰陽變化與人物命運


    在《聊齋誌異》卷六中,許多故事中的人物命運充滿了起伏和變化,這與周易中的陰陽變化觀念相契合。例如,故事中的主人公可能一開始處於順境(陽),但隨著情節的發展,遭遇各種磨難和困境(陰)。而在經曆了一係列的考驗後,又可能迎來轉機,重新迴到順境。這種陰陽的交替變化,反映了事物發展的無常和不確定性,也體現了命運的波折和輪迴。


    2. 因果報應與周易的“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


    卷六中不少故事強調了因果報應的觀念。周易中也蘊含著類似的思想,即善惡行為會帶來相應的結果。在聊齋故事中,善良正直的人物往往能在困境中得到庇佑或最終獲得好的結局,而作惡多端的人則會遭受懲罰。這與周易中倡導的通過積累善行來獲得吉祥、避免災禍的理念相一致。


    3. 變化與機遇


    周易強調事物是不斷變化的,同時也蘊含著在變化中把握機遇的思想。在卷六的故事中,人物常常麵臨各種突如其來的變化,如意外的相遇、神秘的事件等。那些能夠敏銳地洞察到這些變化,並善於抓住其中機遇的人物,往往能夠改變自己的命運。這體現了周易中“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的智慧。


    4. 和諧與平衡


    周易追求的是一種陰陽和諧、平衡的狀態。在《聊齋誌異》卷六中,一些故事中的人物因為過度追求某種欲望或違背了道德倫理,導致了陰陽失衡,從而引發了一係列的災禍。而那些能夠遵循道德規範、保持內心平衡的人物,則能夠在複雜的世界中安然處之。


    5. 象征與隱喻


    周易通過卦象和爻辭來表達深刻的哲理,具有豐富的象征和隱喻意義。《聊齋誌異》卷六中的各種奇異的情節、神秘的形象和超自然的元素,也可以被視為一種象征和隱喻,它們反映了社會現實、人性的弱點以及人類對於未知和超越的渴望。通過解讀這些象征和隱喻,可以深入理解作品所傳達的思想和價值觀。


    總之,運用周易哲學來解析《聊齋誌異》卷六,可以幫助我們從更深層次去理解作品中所展現的命運無常、善惡因果、變化機遇以及和諧平衡等主題,從而更好地領略這部經典作品的魅力和內涵。


    三、以下分別用不同詞牌名來解析《聊齋誌異》之卷六:


    《清平樂·聊齋卷六》


    聊齋卷六,鬼怪狐仙宿。善惡分明情難卜,塵世悲歡皆錄。


    義膽俠骨猶存,奸邪宵小無痕。千古奇書誰賦,蒲公妙筆驚魂。


    《西江月·聊齋卷六》


    卷六聊齋奇異,狐妖義膽情真。書生仗劍走紅塵,閱盡人間愛恨。


    善惡皆書墨裏,忠奸盡在文存。蒲公椽筆繪精魂,留與後人評論。


    《如夢令·聊齋卷六》


    常記聊齋卷六,狐魅書生相逐。善惡自分明,離合悲歡難卜。休讀,休讀,沉醉不知歸路。


    《漁家傲·聊齋卷六》


    卷六聊齋書妙處,狐仙鬼怪多情路。義薄雲天誰敢負,奸惡懼,忠良正氣千秋駐。


    塵世悲歡皆入賦,奇聞異事驚雙目。蒲氏才華驚世慕,心傾慕,佳篇傳世傳千古。


    《卜算子·聊齋卷六》


    卷六墨香留,鬼怪狐仙秀。善惡忠奸筆底收,塵世情依舊。


    義膽震乾坤,奸佞終須咎。千古奇書韻味悠,醉了時光瘦。


    詮釋:


    《清平樂·聊齋卷六》:


    上闋“聊齋卷六,鬼怪狐仙宿”,直接指出《聊齋誌異》卷六中有眾多鬼怪狐仙的故事。“善惡分明情難卜,塵世悲歡皆錄”,說明故事裏善惡清晰,但其中的情感難以預測,且記錄了世間的種種悲歡離合。


    下闋“義膽俠骨猶存,奸邪宵小無痕”,讚揚了正義勇敢的精神留存,而邪惡之輩無處遁形。“千古奇書誰賦,蒲公椽筆驚魂”,強調這千古奇書是由蒲鬆齡所創作,他的筆力令人驚心動魄。


    《西江月·聊齋卷六》:


    上闋“卷六聊齋奇異,狐妖義膽情真”,描述卷六充滿奇異色彩,狐妖也有義膽和真情。“書生仗劍走紅塵,閱盡人間愛恨”,寫書生仗劍闖蕩世間,看遍人間的愛與恨。


    下闋“善惡皆書墨裏,忠奸盡在文存”,指善惡忠奸都被書寫在文字之中。“蒲公椽筆繪精魂,留與後人評論”,稱讚蒲鬆齡以如椽大筆描繪出書中的精魂,留給後人評說。


    《如夢令·聊齋卷六》:


    “常記聊齋卷六,狐魅書生相逐”,常常想起卷六中狐魅和書生相互追逐的情節。“善惡自分明,離合悲歡難卜”,善惡自是分明,但離合悲歡難以預料。“休讀,休讀,沉醉不知歸路”,叫人不要讀了,因為讀得沉醉以至於不知迴去的路,側麵反映其吸引人。


    《漁家傲·聊齋卷六》:


    上闋“卷六聊齋書妙處,狐仙鬼怪多情路”,講述卷六的奇妙之處在於狐仙鬼怪的多情故事。“義薄雲天誰敢負,奸惡懼,忠良正氣千秋駐”,強調正義之氣無人能辜負,奸惡之人畏懼,忠良正氣永遠留存。


    下闋“塵世悲歡皆入賦,奇聞異事驚雙目”,說塵世的悲歡都被寫入作品,奇聞異事令人瞠目。“蒲氏才華驚世慕,心傾慕,佳篇傳世傳千古”,稱讚蒲鬆齡的才華令人驚羨和傾慕,其佳作流傳千古。


    《卜算子·聊齋卷六》:


    上闋“卷六墨香留,鬼怪狐仙秀”,表示卷六留下墨香,鬼怪狐仙的故事出色。“善惡忠奸筆底收,塵世情依舊”,善惡忠奸都在筆下呈現,世間的情感不變。


    下闋“義膽震乾坤,奸佞終須咎”,義膽能震撼天地,奸佞最終會被歸咎。“千古奇書韻味悠,醉了時光瘦”,這千古奇書韻味悠長,令人陶醉,時光仿佛也為之消瘦。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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