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便有士兵把刀架在了寧王的脖子上,將他帶走。


    秦天澤看著寧王挺拔的背影,內心複雜地喚了聲:「皇叔——」


    押著寧王的士兵便停下了腳步,偷偷看了眼太子,又輕輕撞了撞寧王。


    寧王卻無迴頭,撇了眼那士兵,就徑自往前走去。


    「殿下,陛下讓你過去一趟。」卓鬆瞧了眼林燕芝,「林大人就先迴清君苑吧。」


    秦天澤抿嘴點頭道:「知道了,卓鬆,父皇當年……」


    「殿下,陛下在等著。」依舊欠身的卓鬆打斷道,隻是待秦天澤抬步,跟在他身後時,輕聲道,「殿下心中的疑問,陛下不會解惑。」說完又安安份份地垂頭跟著走。


    「大人,奴婢剛看著,心中不太舒服,特別是看到那姑娘從城牆上掉下時,感覺陛下他……」


    桃杏還沒說完,就被林燕芝一把捂住了嘴:「桃杏,你怎比我還忘卻了宮中規矩。」


    桃杏看了看眼前方的宮人,嚇得深吸一氣,低頭小聲道:「奴婢該死,一路隨軍,竟忘了宮裏不似外麵。」


    林燕芝這才放開了手,其實她自己心裏也同樣不舒服,明眼人都看得出,陛下的確不幹人事。.


    她本是想拿下寧王,央殿下一個恩典,親眼看他的下場,師父和衛老將軍還有那些士兵,他們雖不是寧王親手所殺,可卻也是因為他。


    但現在……


    她想知道寧王到底為何要如此。


    於是,她也沒有迴清君苑,而是跟在他們身後,在殿外等秦天澤出來。


    殿內,秦天澤跪在地上,他麵前的老皇帝不再壓抑自己的怒火,拿起紙鎮,對著他猛地砸去。


    紙鎮落在他的心口處,挨了這麽一下,雖是竭力忍住,卻還是不由得咳了一聲。


    老皇帝瞧著地上直挺著的秦天澤,氣不過,又拿起硯台舉手要丟。


    一旁的卓鬆急忙勸道:「陛下——殿下才剛趕來護駕,怕已是累極了。」


    「哼!護駕?!」老皇帝指著他,氣得發笑,「怕是趕來護他的皇叔罷了!」


    秦天澤拱手道:「兒臣不是。」


    「不是?!剛才弓箭手都已拉弓上弦,就等朕令下,你卻衝了出來,還敢說不是?你是不是認為這大秦的天下隻有你能繼承,才敢如此以身威脅朕?!」


    老皇帝一把揪住秦天澤的衣領,咬牙切齒道:「你知不知道朕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就差這一點,就讓你給砸了!」他用力將秦天澤甩在地上。


    秦天澤又跪直了身,再次開口道:「寧王造反,必死無疑,隻是兒臣認為還得嚴加審問,父皇究竟是氣寧王今晚未死於萬箭之下,還是未能將允影姑娘……」


    話未說完,他便又挨了一踢,嘴角當即溢出些血來,喉間滑動了一下,咽下那股鐵腥味。


    「滾!給朕滾出去!」老皇帝自己吼完,也咳了幾聲,一手撐在桌上,盯著秦天澤看。


    秦天澤起身想伸手去扶,老皇帝卻已甩袖離開。


    卓鬆對他欠了下身,便也跟了上去。


    「陛下,慢些,仔細腳下。」


    「慢?朕就是慢了才會讓他活過了今日!」老皇帝一步不停地往外走。


    「陛下,這是要移駕何處?」


    老皇帝頓了頓,想著允影的臉,現都知道她同寧王及手下已被關在大牢,他若是……那逆子定會知曉,哼!


    他瞇眼道:「去淩妃那。」


    林燕芝看著老皇帝一臉不爽的快步走了出來,便立馬同其他宮人一同躬身站在一旁,直待他走遠了,才伸著脖子往殿內瞧去。


    正好瞧見秦天澤一邊


    按著胸口咳嗽,一邊緩緩走了出來。


    她嚇得急忙提步去扶:「殿下,你這是?我原以為陛下是要同你商議後繼事宜,話當年,可現在瞧著……」她轉頭對程東道,「程公公,快去請太醫。」


    秦天澤將手放在了她的手背上,慢慢拍著道:「我沒事。你也快迴去休息,明日一早,我帶你去見皇叔。」


    見林燕芝怔然,手便抬高了些,按在她的頭頂上,揉了揉。


    「你不是想知道皇叔這都是為何嗎?明日我們便去問他,聽他自己親口說。」


    林燕芝點了點頭,秦天澤淡淡一笑,便又由她扶著迴了東宮。


    門外,林燕芝看著那門檻,餘光瞧了眼其他的宮人,便停下了腳步說:「殿下好生歇息,臣也先迴了。」


    秦天澤看著手肘處又空了,轉身看著她的背影,往那伸出手,張口欲言,最後指骨慢慢收迴,迴身進去。


    林燕芝繞路走著,瞧見一塊小石,便低著頭一路踢迴了清君苑。


    小石子滾到了一雙錦鞋前,林燕芝順著往上看,便看到了對她淺笑著的蘇嫣然。


    「嫣然姐姐?你是在等我?你怎知我們今日迴來的?」林燕芝上前挽住她的手。


    蘇嫣然眼睛眨了一下,笑道:「我是聽到父親說的。」


    一旁的瑾依心中嘀咕:明明是每日都來此呆坐……


    林燕芝也同在暗忖:蘇丞相又是如何得知?殿下出發前,是有寫信告知陛下他們會趕迴盛京?


    她甩了甩頭,見蘇嫣然打量著她,便也跟著看向自身,又問道:「姐姐在看什麽?」


    「我在看你可完好無傷?可瘦了?」


    林燕芝一聽,笑著轉了一圈:「姐姐不用擔心,我全須全尾的,一根汗毛都沒掉。」忽又用手比刀揮了揮,「而且,我還很厲害的殺了幾個敵軍,待姐姐有空,我同你細細道來。」


    「噗呲」一聲,蘇嫣然笑了出來,伸出一指,點了點她的額間:「你啊。」又吐出一氣,定定地看著她,「還殺敵,你女孩子家家的,本就不該受這苦,也不該上什麽戰場,不過……既已成過去事實,再說便是我不懂事了,你平安迴來就好。」


    林燕芝執起她的手搖了搖:「不不不,嫣然姐姐最懂事了,此次我還當了小半個軍醫,每日看著那些傷兵痛得哀吼,心裏也跟著難受,幸好!有姐姐的無感草。」


    蘇嫣然聽她說起這草藥,垂眸道:「能幫上便好。」


    「姐姐種這草,可是因為來月信時腹痛難忍?」


    蘇嫣然頓了頓,不說是否,隻淡笑道:「燕芝你若需要,我便每月給你帶來,按量服用,隻是你好像還未曾來過?」


    林燕芝點了點頭,心道也不知第一次什麽時候來,這古代該是沒有衛生巾那東西的吧,好像是用什麽……什麽帶?唉,不管了,反正到時候有桃杏在,她自會教。


    蘇嫣然瞧林燕芝略帶倦容,便又道:「你一辛苦過來,此時定也累了,我這就迴去,你快些去歇息吧。」走了幾步,又迴來,取下身上的香囊,放在她手上,「這裏麵放有寧神的香料,你放在枕邊,定能安睡。」


    待她走後,林燕芝抬頭看向屋頂上的床榻,腦海裏映起了當時造這床榻時的畫麵,又想起了同師父在一起的畫麵,鼻頭忍不住一酸,腳下一點,便躍到那榻上。


    她抱緊枕頭,埋頭吸著上麵似有若無的氣息,似乎如此,她才能說服自己,池遠是真的能將師父救活,然後她就會迴來,坐在這榻上對她說乖徒兒,紮馬步去。


    忽然,屋簷邊多了兩竹幹,接著便聽到「哢吱哢吱」的聲響。


    接著就看到桃杏冒出頭來。


    「大人,你不


    迴房睡?」


    她伸手將桃杏也拉到榻上:「我再待一會兒,你怎麽也上來了?」


    桃杏從袖裏取出一個袋子,又熟稔地打開了床榻上的盒子,將裏麵幹扁的袋子拿了出來。


    「這是師父的裝零嘴的,你這次又給她做了什麽吃的?」


    桃杏吸了吸鼻子:「堯師父最以前阻止你,不讓你放這麽多,不然放任她如此吃,那口牙估計都得掉光了。可若早知道她會……」她呆呆地看著在她手中融化的糖漿,「該讓她嚐一次的,畢竟是她喜歡的。」


    桃杏抬手,給她擦去滑落在下巴處的淚珠,柔聲道:「比起這麽甜的甜食,堯師父更喜歡大人您這個徒弟,也知道你不讓她吃,是為她好,這比任何的甜食更能甜化她的心。」


    林燕芝看向桃杏,淡淡的勾起嘴角,輕輕「嗯」了一聲。


    翌日,太子並未上早朝,而是帶著林燕芝去了大牢。


    坐在龍椅上的老皇帝得知,緊捏著扶手想起身,卻又走不得,隻能一臉陰霾的繼續坐在那,聽朝臣的言說。


    秦天澤他們去到大牢,池惟帶他們去關著寧王的那一間。


    見手下並未苛待寧王,不僅沒有用刑,也沒有用鐵鏈將他綁住,正要滿意點頭時,卻又皺起了眉頭。


    「皇叔為何不用膳?既便是知道父皇不會放你活路,也不該餓著。」


    閉目養神的寧王笑了一聲,緩緩睜眼道:「就怕本王吃了,就等不到你了。」


    秦天澤扭頭問:「這飯菜是父皇派人拿來的?」


    其中一人守衛硬著頭皮道是。


    秦天澤便同池惟道:「都撤走,你去重新備一份過來。」頓了頓,「多備一些,本宮也未用早膳。


    寧王站起身,看了眼林燕芝,又瞧了瞧他:「想來,這便是你的諫命使了,天澤,你若喜歡她,便不該趕來盛京,起碼,讓我殺了你父皇再來。」


    「皇叔為何如此說?」


    寧王勾唇一笑,卻沒解釋,隻揚聲笑了幾聲,意味深長地道:「你會後悔的。」


    秦天澤擰眉,見他不作解釋,便問道:「皇叔不願多說,那皇叔謀反一事呢?」


    「謀反?我沒想要那位置何來謀反一說,我隻是要殺了他,接迴瑤兒。」


    「所以這到底是發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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