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薛長寧,薛長寧也在看她。


    旁邊獄卒手中端著破了一邊的大碗,諂媚的走過來。


    見碗裏還是慢慢的黑色液體,肖素素鬆了一口氣。


    沒喝下去就好!


    “公主殿下,小人正要給薛公子喝藥,薛公子就開始喊著要見公主了”,獄卒一臉求打賞的表情。


    學著原主的樣子,肖蘇蘇嫌棄的揮揮手:“滾一邊去!”


    獄卒笑著退下。


    薛長寧的皮膚很白,身穿淡藍色長衫。即使身處牢獄,長衫上沾滿灰塵泥汙,但擋不住君子儒雅的氣質,一雙眼睛始終是溫和的,麵對害他至此的人,恭敬的作揖:“見過公主殿下!”


    聲音如小溪裏的清泉流進人心裏,清澈動聽。


    這可要比後世的一些流量小生強的不止一星半點,肖蘇蘇覺得薛長寧要是進娛樂圈,隻要往哪一站,就會有無數女粉絲蜂擁而來。


    她可沒有閑心欣賞薛長寧的長相,在心中感歎了一聲後,就即刻倨傲道:“剛剛的事是個誤會,這天下的美男多得是,本公主怎麽會幹出這種強迫男子的事情!”


    話音落下,就見薛長寧那張似乎永遠波瀾不經的臉上露出一抹詫異,不過很快會過神來,說道:“公主所言是真?”


    “這是自然,本公主豈會說謊。”


    說罷,轉身就要離開。


    隻聽身後“咚”的一聲,下意識迴頭。就見薛長寧摔倒在地,腳腕上一條粗重的鐵鏈異常顯眼,腳踝被磨破,甚至肉眼可見森森白骨。


    肖蘇蘇一個激靈,兩步過去要將人扶起。


    隻是薛長寧看著瘦,她費了好大的力氣,竟是沒有將人扶起來。


    不知是薛長寧故意不讓她將自己扶起,還是真的太沉。


    張嘴要叫衙役進來,就聽他道:“就不勞煩公主了,臣自己可以起來。”


    肖蘇蘇知道他現在定然是恨極了自己,也就沒有再強求。


    想再說些什麽,可薛長寧沒有再看她一眼,隻是艱難的撐住胳膊,試圖站起來,頭上已經冒出細密的汗珠。


    見此,肖蘇蘇幹脆走出牢房,知道薛長寧不待見自己,但還是希望他登基以後,不會像對待原主一樣對待自己。


    她走出牢房後,薛長寧不在掙紮著起身,而是坐在地上,盯著自己手中的鋒利鐵片。


    骨節分明的手心攤開,中間放著不知哪裏弄來的刀片,四根手指上均有一道傷口,可見當時握的有多緊。


    血液一滴一滴的落在幹草上,他勾起唇角自嘲一笑。


    剛剛原是一個好時機,自己終究沒有下手。


    這並不是因為他下不了手,而是自己如果動手,那皇帝就會讓他的整個家族跟著陪葬。


    刺殺皇室,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


    馬車慢慢悠悠的駛進宮門,肖蘇蘇坐在馬車上閉目,旁邊的蘭月不敢發出一絲響動。


    外麵傳來太監尖細的聲音:“公主萬安,陛下找您去太和殿,一起看皮影戲。”


    肖蘇蘇撩開簾子,就見是皇帝的貼身太監,來福。


    看見她,來福笑得更加諂媚:“這次公主可是有眼福了,這皮影可是陛下親自做的,就等著公主去看,陛下可是什麽都想著公主——”


    “既然皇兄找我,那就煩請公公帶路!”


    來福應了一身,弓著身子,臉笑的像個菊花。


    放下簾子,一行人朝著太和殿而去。所過之處,宮女太監紛紛對著馬車行禮。


    來福此人,之所以成為皇帝貼身太監,並不是此人的辦事能力有多強,而是此人極會拍馬屁。


    暴君許多折磨人的法子,也就是他出的。


    還沒有進入太和殿,就聽見女子的一聲慘叫。肖蘇蘇頓了一瞬後加快腳步,走進殿中。


    門口的金甲侍衛站成兩派,卻是沒一個人敢攔她。


    進入殿中後,入眼就被一片鮮紅色的血液定在原地。就見一個宮女躺在地上,身上的血流了一大片,隻瞪大無神的眼睛,嘴巴一張一合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周圍的宮女一個個瑟瑟發抖,將頭垂在胸口,似乎有些站不穩。


    而站在中央的皇帝,身著繡龍紋金絲常服,將目光不斷在周圍的宮女身上掃視,似乎在挑選著下一個要下手的宮女。


    身旁來福開口道:“陛下,公主到了。”


    皇帝迴過頭望過來,原本眉間的戾氣瞬間煙消雲散,眼睛亮晶晶的如鄰家弟弟,笑得眉眼彎彎人畜無害:“皇妹來了,我學了皮影戲,就等著給皇妹看!”


    說著,歡喜的大步過來,拉住肖蘇蘇的袖子就要往屏風後麵走去。似乎是一個小孩得了喜歡的玩具要和好朋友分享。


    來福在殿中吩咐宮人處理地上血跡:“將這汙穢之物扔出去。”


    說的自然是瀕臨死亡的宮女。


    肖蘇蘇正要說話,就被皇帝拉著在屏風後麵坐下,他高興的手舞足蹈:“這次的皮影和街上的不同,皇妹一定要品鑒一番。”


    用鑰匙打開地上放著的一口大箱子,皇帝將皮影一個個小心的如獻寶一樣拿出。


    在這皇宮中,又有誰敢動皇帝的心愛之物。暴君竟然還用鎖子將皮影鎖住。


    “皇妹,我們一起玩”。


    看著遞過來的皮影,肖蘇蘇接著。


    暴君就像一個玩心大起的孩童,兩手拿著皮影,在幕布上比劃:“小娘子為何不開心呀?要不要本公子給你表演翻跟頭。”


    說著,幕布上穿著勁裝的皮影就彎折腰身,靈活的翻越。


    看著眼角不時撇向自己的皇帝,肖蘇蘇勉強笑了笑。


    要說這是一個暴君,可對於自己同胞妹妹,他是真心真意的疼愛。


    原身和暴君的關係極為好,不然也就不會向暴君提出要美男這等不尊禮法的事情,暴君也是欣然同意。


    她也拿起皮影,在幕布上擺出不同動作。


    隻是手中拿著的操縱杆有油膩之感,皮影也不知是什麽材質做的,雖然薄,但很是結實,還有彈性。


    不知這是什麽動物的皮,竟是如此細膩。


    “這些皮影都是我自己做的,皇妹要是喜歡,就送給皇妹了”。或許是看出肖蘇蘇的心情依舊不好,暴君一臉忍痛割愛的樣子。


    她好奇道:“不知這皮影是用什麽做的?”


    暴君得意的微微仰頭:“這是我用那些不忠心的奴才的人皮做的。”


    看起來很是為自己的創意自豪。


    肖蘇蘇瞪大眼睛,皮影哐啷落在木地板上。忽然就有些反胃。


    “用人皮?”她側過身幹嘔。


    雖說在警校裏見過枯骨,也觸碰過屍體。


    可是……這……


    “皇妹怎麽了?身子不舒服嗎?”皇帝滿臉關切,扶住她。


    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麽:“是不是掉下湖中生了病?你放心,朕一定不會放過那個蘭嫣。”


    對於自己的小命,肖蘇蘇還是很在意。提起這個,肖蘇蘇就被轉移了注意力:“不知那日發生了什麽,我為何會落入湖中?”


    “這件事,朕一定會查明白,將那心懷不軌之人千刀萬剮。不過蘭嫣護主不利,還有宮中那些侍衛,也該一並處罰。”暴君握住她的手,語氣堅定中帶著愧疚。


    “你放心,朕已經將他們統統下了大獄,由你處置。”


    肖蘇蘇想起剛進殿中,那奄奄一息的宮女,問道:“今天是誰惹皇帝不高興了?”


    暴君一愣,這才反應過來。頓時擼起袖子,將白皙的胳膊舉到她眼前,委屈巴巴道:“你看,她竟然將藥倒在我手上,手臂都紅了。”


    哪裏紅了?


    一旁的來福解釋道:“那宮女將藥倒在陛下手上,竟然還不承認,陛下才會生氣!”


    經過來福的“解釋”,她終於在暴君袖子上看見一個指甲般大的黑色痕跡。


    暴君對她百般維護的話,肖蘇蘇沒有感到溫暖,而是徹骨冰寒。


    眼前這個皇帝顯然沒有將別人當人。甚至在他眼中,百姓,官員,宮人連畜生都不如。


    用殺人如麻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殘暴。


    因為一滴藥滴在身上,就要將宮女折磨致死。


    隱隱約約聽見殿外有人喊道:“陛下!本官要見陛下。”


    侍衛在外麵說著,大該就是請官員速速離去。


    “這是怎麽了?”肖蘇蘇好奇問道。


    皇帝微微皺眉,眉間多了一抹陰狠之色。


    一旁的來福解釋道:“公主有所不知,陛下身子不好,想要去外麵尋藥引治病,可是這些奸臣紛紛阻止,這分明就是盼不得陛下好!”


    出了太和殿,就見門口的是戶部尚書,被金甲侍衛驅趕。


    她開口道:“這是怎麽迴事?”


    一個侍衛停下手中動作,轉身抱拳恭敬道:“迴公主的話,戶部尚書意圖闖進殿中。”


    肖蘇蘇把目光移到戶部尚書身上,此人就是薛長寧的父親,薛於謙。


    其它侍衛的動作也都停了下來,紛紛行禮。


    薛尚書和侍衛拉扯間,衣衫微有些淩亂,就連發冠都歪了。


    見到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道:“公主還是勸勸陛下,那個長青道長就是一派胡言,說什麽取一千個童男童女的心頭可以治好陛下的頭痛病!”


    什麽?


    還不待肖蘇蘇說什麽,殿門被打開,來福站在門口道:“陛下有旨,將這個逆賊先壓入大牢,容後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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