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元連夜入京,趁著天微亮時,將聖旨親自送入了丞相府。


    丞相揣著聖旨,下了早朝後便去了宣政殿蓋印。


    守在殿門口的太監將他的行為看在眼裏,連忙就派人去迴稟太後。


    太後的鳳駕提前他一步到了宮門口,謝丞並無意外,隻不過他手中的聖旨,卻也不翼而飛了。


    望著這個在朝堂上同她爭了將近半輩子的大臣,太後麵無表情,隻是以高位微微凝視著他。


    丞相氣節不折,隻說:“臣等太後已經許久了。”


    大監嗬斥丞相無禮。


    太後抬手摒退,道:“等哀家?丞相也知自己犯了死罪?”


    丞相道:“匡扶社稷,自是萬死不悔!”


    太後不屑道:“你的確該死!”


    “不光是你,那群反對哀家的朝臣,皆是虛偽至極。口口聲聲說著匡扶社稷,不過就是見不得女子淩駕於男權,才會想盡辦法要拉哀家下位。”


    “怎麽,你們如此無能,還怕我一個女人。”


    丞相看向太後,半晌,才搖頭說:“太後,您已經被權力衝昏了頭,目光實在太過短淺,您以為我們反對您,隻是因為您是女人麽?您殺盡我們這些朝臣,就能高枕無憂嗎?您放眼看去,如今朝堂之上還有什麽體統!”


    “您縱容母族之人殘害忠良,提攜那群忠於您的臣子,您不論他們的品德,也不管他們如何剝削的百姓,您隻在乎自己手中的權柄穩不穩,孰不知,為君者,當以天下萬民為先。”


    “你若是坐上那個位置,大涼危矣。”


    太後摸了摸掌下的扶手,神情肅然:“皇帝還未親政,鬧出的荒唐事還少麽,皇室的顏麵都給他掃盡了。”


    “這樣的人,如何執掌大涼,他下的旨能對?”


    “哀家這麽做,不就是在匡扶你們口中的社稷。”


    丞相難得露了怒容,道:“陛下為何會這樣,太後您心知肚明。”


    “放肆!”太後扔下膝上的玉,從鳳駕起身。


    所有人驚懼下跪,惶恐道:“太後息怒。”


    唯有丞相站在那,一動不動。


    他嘲笑道:“您奪了這江山又如何?朝堂腐敗,百姓不會擁戴您,天下也總會有人反您。”


    “這世間的道理,都由強者書寫。”太後抬手甩袖,沉聲道:“哀家就是要撤了那道簾,既然做了,就不怕有人反,是輸是贏,哪由你說了算。”


    太後說著,複又笑了起來,眼神罕見的含了悲。


    “你不明白,哀家之所以變成今日這樣,都是被逼的,哀家感覺自己都快被這深宮逼瘋了。”


    她沒有退路,她隻能爭啊。


    皇帝年幼,他們把權力奉到她麵前,她接了用了,他們又指指點點。


    這群可笑的男人逼瘋她,利用完她後又棄若敝履。


    這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你們統統該死,但哀家不會殺你們,哀家要讓你們看著,哀家登臨大位。”


    她指著皇宮中最高的殿宇,指著那條盤飛的金龍,說:“哀家要把他扯下來扔入泥裏,哪怕一刻,哀家死也值了。”


    太後重新坐了迴去,笑聲迴蕩在這宮道上。


    她抬手示意,花青上前一步,喊道:“來人,請丞相迴府!”


    “太後!太後!你收手吧……”


    太後臉上的笑意褪去,鳳眸淩厲起來。


    她諷刺道:“陛下下錯了旨意,哀家當然要為他善後,既然如此,便傳旨召集京城守備的兵馬,哀家要撥亂反正!”


    “是。”花青應聲,又問:“太後,該以何由召兵?”


    太後輕描淡寫的說了六個字:“挾天子,令諸侯。”


    至於這個人是誰,花青頓悟。


    太後緩緩抬頭望著陰沉的天,眸中的野心便也如烏雲遮日。


    它使得殿宇之上的金龍黯淡,蒼天之下的轄地暗浪洶湧。


    風雲忽變,悶雷驚落了驪山的花。


    江席玉望了眼外間,道:“要下雨了。”


    袁寰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眼,手中拿著棋子,隻問:“我該下何處?”


    他不會棋,江席玉教他。


    棋局上的棋子擺放的井然有序,江席玉倏地抬手把它們掃亂了。


    一粒黑棋滾落在地,清脆的聲音戛然而止時,棋子反麵朝上。


    江席玉神色如常,隻是盯著落地的那枚黑子,微不可見的嗤笑了聲。


    “雨停了我們再下吧,如今雨聲大,吵得頭疼。”


    “更何況,眼下有一盤更大的局,要開始了。”


    江席玉說著,朝著袁寰勾了勾手。


    袁寰挑眉,走過來坐在他身側。


    江席玉順勢靠著他的臂膀,說:“聖旨應當已經出了京城吧。”


    袁寰玩著他如玉的手指,散漫說:“嗯,算著時候應該差不多了。”


    江席玉道:“聖旨出了,太後不得不入局了。”


    明年開春,他就可以及冠親政。


    太後若是不想放下權柄,今年就是她唯一的機會。


    “她要坐上那個位置,就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江席玉忽然笑了,問袁寰:“你說她要用什麽理由來對朕?”


    袁寰抬著他的手指親了親,一副昏頭的模樣,但說出來的話卻一語中的。


    “清君側吧。”


    不知為何,袁寰說完後,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他這輩子也沒想過,自己他媽來趟京城,還能做這種角色。


    “隻憑禁軍十萬無法圍困驪山,召集周遭的兵馬,也需要時間,我已經命令下去,叫人準備弓箭弩車,屆時哪怕太後的人圍上來,一時半會也攻不下。”


    而等到太後的兵馬集結,我的人也差不多該來了。


    袁寰抱緊了他,愛憐道:“不過,我還是為你準備了退路。”


    其實他們可以現在就走,但小皇帝根本經不起奔波。


    況且萬一驚動了太後在外的眼線,人直接上來,他們就沒了退路。


    一方麵,袁寰怕加重江席玉的病情,另一方麵,驪山易守難攻。


    袁寰已經早早命人準備了暗道,他們日夜不停的朝著北原的方向挖,目的就是為了防止萬一。


    收複皇權的前提,就是小皇帝必須活著。


    否則,北原軍就會成為叛賊,遭天下詬病。


    他不能讓自己的父親成為亂臣賊子,此戰他必勝。


    江席玉在他眼中看出了別的東西,沉吟半晌,暗示般的說:“若是敗了,這江山能者居之。”


    他抬眸看著袁寰,對他笑了笑。


    袁寰低眸,陰影以絕對安全的領域罩著他,神色認真道:“這江山,是你的。”


    江席玉不以為然,說:“太後她有野心,卻沒有孤注一擲的勇氣。”


    “若是她此刻來圍驪山,朕就是甕中之鱉。”


    “可她又不敢。”


    “權柄握得太多,就總會擔憂著失去。”


    “朕什麽也沒有,所以才能有孤注一擲的勇氣。”


    “朕不覺得會輸,朕有你,朕相信你。”


    江席玉眉眼彎了起來,裏麵有著淡淡的,不多加顯露的碎光。


    袁寰在這,就像是北原巍峨的山。


    江席玉靠著這座山,心底不會有任何的彷徨與害怕。


    可他又心疼。


    京城的蒼穹讓鷹斂了野性與鋒芒,於是,他望著袁寰,說:“等這盤局下完了,朕準你迴家。”


    袁寰注視著他,手指纏著兩人的發,低低說:“一起迴。”


    江席玉放柔聲音:“京城是朕的家啊,朕如何能去?”


    袁寰眼裏隻容著他,說:“那等事成後,我帶著我老爹還有我娘來見你。”


    江席玉微微蹙眉,聽到什麽要見家人,直接就忘了自稱:“怎麽能讓他們來見我?”


    袁寰笑起來,稀罕說:“沒辦法,誰叫他們兒子那麽爭氣,給他們找了個天底下最尊貴的男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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