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涵是有鑰匙的,敲門的,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誰。


    徐盼把桌上的藥收拾好,努力笑著,深唿一口氣,打開門。


    撲鼻而來的一股中藥味兒,齊越皺了皺眉,看著眼前笑意勉強一臉憔悴的人,衝上去,一把把人抱住,緊緊的,緊緊的,擁在懷裏。


    徐盼上前,伸手環住齊越的腰,思念、委屈、愧疚各種情緒交雜著,眼中淚意翻湧,可是貼在他胸口,聽見他隆隆的心跳,又頓覺安穩。


    兩個人抱了很久,很久。


    齊越輕輕放開她,在她唇上嘬了一口,苦的,心疼得忍不住又把人抱緊。


    齊越的下巴抵著她毛茸茸的腦袋,問道:“為什麽自己一個人偷偷躲起來?你不信我可以跟你一起麵對所有事情?”


    說完,齊越鬆開了徐盼,認認真真地看著她。


    徐盼仰起頭,也認認真真看著眼前的人,輕聲說道:“我沒有想要離開,也沒有想要逃避,也不是想躲起來,隻是我需要自己一個人安靜一下,想清楚之後要怎麽麵對你。”


    齊越一臉心疼,說道:“你要怎麽麵對我?我哪裏需要你費盡心思來想這個?盼盼,你永遠不用擔心怎麽麵對我,所有好的,不好的,我都會跟你一起麵對。關於孩子,如果有,那麽你來愛他,我來愛你,如果沒有,也沒什麽不好,我們相愛,有你有我,也足以度過餘生,如果你真的特別喜歡孩子,那我們也可以領養一個,或是養一條你最喜歡的大金毛,對於我來說,你才是最重要的。”


    徐盼心裏軟得一塌糊塗,她就知道他會這樣說,可是,她不想委屈他一點,忍不住帶著一絲哭腔,說道:“可是我舍不得你的人生有遺憾。”


    齊越更心疼了,把人朝自己懷裏又攏了攏,說道:“傻姑娘,我們家又沒什麽皇位要繼承,我們年輕就努力掙錢,努力生活,沒事旅旅遊,把你想學的東西,想做的事情都做了,我們倆興趣愛好這麽廣泛,不會無聊的。老了的話,要是錢實在花不完,大不了以後捐出去嘛,這麽拚命做什麽?我有什麽好遺憾的,我有你啊。”


    “有我就夠了嗎?”


    “不然呢?三妻四妾?龍生九子?”


    徐盼笑著,眼淚從眼眶裏滑落,齊越心疼地伸手抹掉,在她眼角輕輕印下一個吻,齊越不喜歡她身上一股酸酸苦苦的味道,總覺得她可憐兮兮的,於是皺眉道:“還瞞著我偷偷喝中藥?你不是最怕苦了?”


    徐盼笑了笑,道:“習慣了就不覺得苦了,至少,沒那麽苦。”


    “不喜歡,為什麽要習慣?高嶺認識一個這方麵的專家,之後,我可以陪你再去看一次,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


    “可是我這裏還有很多藥。”


    “我也沒讓你扔,隻是,我想再確認一下,如果真的有必要,我會給你準備糖,我們說好的。”


    “好吧,那我們什麽時候去?現在?”


    “現在去不了。”


    “明天?”


    “明天也去不了。”


    “為什麽?”徐盼仰起頭,清澈的大眼睛裏裝著滿滿的疑惑。


    “因為,你現在要準備出發,跟你的老公一起出去。”


    “去哪兒?”


    “去,度蜜月。”齊越揚起一個溫暖的笑容。


    “啊?”


    齊越笑了笑,給徐義發信息,五分鍾後,徐義上來了,齊越笑著把徐盼習慣放在門口的鑰匙丟給他,道:“收拾一下,我們走了。”


    徐義笑著看了看徐盼,一臉鼓勵關切的樣子,道:“你們就好好度蜜月吧,有萬能的打工人徐義在,放一億個心!”


    齊越笑著抱起徐盼就走,徐盼一直到被塞進副駕駛才後知後覺地說道:“我……我還穿著睡衣和拖鞋。”


    “沒事,車上有衣服,想換的時候再換吧,出發!盼盼和越越的蜜月之旅!”


    徐盼被齊越輕快上揚的的情緒感染,也發自內心地笑起來。


    是啊,還不到絕望的時候。


    就算是真的沒辦法了,可以領養,可以養一隻大金毛,可以兩個人努力過好這一生,沒什麽大不了的。


    讓徐盼沒想到的是,他們蜜月的第一站,居然是迴老家。


    這個鎮子上,有著他們兩個不堪迴首的記憶,徐盼一臉不解地看著齊越。


    齊越的車子停在一棟老舊的兩層小洋房前,黑色的鐵門有著斑斑鏽跡,上麵還有很厚的灰塵,看上去應該是很久都沒人來過了。


    吱呀一聲,齊越推開沉重的大鐵門,笑著迴頭牽住徐盼的手,道:“這是我們相遇的地方。作為蜜月旅行的第一站,我覺得很好。”


    院子裏有一棵香樟樹,沒人打理,看起來有些淩亂,但依然茂盛,煥發著勃勃生機。地上的雜草也長得很好,再過幾年,大概能超過徐盼的身高,她跟著齊越慢慢往前走,推開綠色的厚重木門,一股黴味撲麵而來,齊越揮舞著手散了散揚起的灰塵。


    他笑了笑,拉著徐盼輕手輕腳地上樓,每一步都能在地上印出一個清晰的腳印。


    徐盼覺得很有意思,踩著齊越的腳印,把自己的每一個腳印都小心翼翼地藏在他的腳印裏,跟著他走進了一間小小的臥室。


    “這是我以前的臥室,雖然在這裏沒住多久,但對我來說這裏的日子也算是一段不錯的時光了。我小時候,爸爸媽媽很忙,所以,我跟爺爺奶奶在一起的時間比較多,可是在這裏,我每一天都跟他們待在一起,在車禍之前,我覺得很幸福。所以,後來,我就買下了這棟小洋房。隻是後來,一直不想麵對這段過去,就沒迴來過。”


    徐盼仔仔細細看著,其實這裏沒有太多他生活過的痕跡,牆上沒有他喜歡的明星海報也沒有獎狀,桌子上也沒有他的課本和生活用品,東西很少,床單被褥什麽的應該是被收拾過,隻有空蕩蕩的床架子在,但是,對於齊越來說,這裏,有著特別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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