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身穿鎧甲的士兵們想不到本來追著如喪家之犬的百草堂會遇到這一群堪稱為死神的人。對方身上的氣息駭人。一支幾千人的隊伍卻凝聚得仿若一把淬了血,經過萬千屍骸洗禮過後的勾魂鐮刀。


    穀底中央內沒有任何人出聲音。隻有堆起來的屍體上嘀嗒血液的聲音,還有鎧甲士兵身後遠處正不停咆哮著讓他們殺光百草堂所有人的長官聲音。


    殺過人的人更能直觀地感受到血腥的味道,所有鎧甲士兵的心裏都有一個聲音在催促著他們:“逃吧~!快逃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不過他們被血狼軍緊盯著,腳上重若千斤,卻怎麽也抬不起腳步。一滴滴冷汗在他們的額頭沁出,唿吸漸漸沉重起來。


    一個小隊長咽了咽幹澀的喉,外強中幹地喝問道:“你們是什麽人?朝廷辦事正捉拿叛逆,你等可想好了要不要和朝廷作對~!”


    對麵血狼軍隊伍正中間那個領隊的人聲音冷冽,猶如千年寒冰:“你說誰是叛逆?”


    “不,不是說你們,是百草堂的人。你們有沒有見過剛才有一小隊人從這裏跑過?”領隊的小隊長感覺到對方聲音情緒中的冷冽,急忙解釋道。


    “百草堂的人?見過。很不巧,我們也是百草堂的人。百草堂出銀子供養了我們很多年呢。”血狼軍裏一副將低沉渾厚的聲音響起。


    但是他的話在那群身穿鎧甲的人耳裏,不亞於是晴天霹靂。


    其中一個士兵突然大唿:“娘啊~!我命休矣~!”而後便不要命地轉身就跑。


    逃跑士兵的行為仿佛是一種信號,接下來穿身鎧甲的士兵陣營亂了。都想先保命逃走再說,因為對方給他們的感覺太可怕了,他們看人的眼神完全是看死人似的。地上還躺著一群之前他們長官找來的殺手們。這群人才是真正的殺人不眨眼啊~!


    “殺~!殺~!殺~!”血狼軍所有人皆是舉起手中的長劍大喝著,身形如猛虎下山般殺向鎧甲士兵們。


    站在山脊高處的花秋月透過朦朧的霧看向血狼軍的方向,低歎一聲。


    阿古師傅則麵色感歎地拍拍花秋月的肩:“你別多想,血狼軍原來有幾萬人的隊伍,現在卻隻餘六千餘人,是誰都會大受打擊。”


    “我知道。隻是我怕他被殺戮蒙住了眼。變成一個噬殺之人。”花秋月不知道這些天蕭鈺到底經曆了些什麽,百草堂的人跟著鷹隼的指引逃到此地的時候,蕭鈺見到她後隻是淡淡的交代讓百草堂的人都撤到地勢高的山脊上,這裏交給他們。


    不過當時看到滿地的死屍已經死狀恐怖沒有一活口,以及他們所有人都穿著被鮮血一層疊一層,已經幹透了衣裳。


    血狼軍們麻木的麵容,讓花秋月深深的擔憂著,她知道有一種很典型的病症叫做戰後創傷後遺症。是指由異乎尋常的威脅性或災難心理創傷,導致延遲出現和長期持續的精神障礙。


    主要症狀包括惡夢、性格大變、情感分離、麻木感(情感上的禁欲或疏離感)、失眠、逃避會引創傷迴憶的事物、易怒、過度警覺、失憶和易受驚嚇。這種病症或許會延續幾年甚至是幾十年之久。


    花秋月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突然她被阿古師傅推了推,她抬看向阿古師傅無聲地詢問。


    “蕭小子迴來了。”阿古師傅偏了偏頭示意花秋月看去。


    隻見一身浴血的蕭鈺已經從遠處慢慢的走了過來,一身沉寂壓抑的氣息。他臉上平靜得沒有任何一絲表情。以前一直煜煜生輝的眼也變得淡漠無比。


    “蕭鈺?蕭鈺~!”花秋月往前一步,有點擔心地看著他。


    直到花秋月喊了兩聲,他才醒神過來,停下腳步,遠遠地站著,目光無波無瀾地看著花秋月,等待著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但是花秋月隻是因為擔心他而叫住他而已,一時間兩人遙遙相望,誰也沒有開口。


    過了一會,蕭鈺放棄地垂下頭,低沉的聲音緩緩說道:“我累了,隊伍先歇一會,一個時辰後啟程,就這樣吧。”


    花秋月怔怔地看著蕭鈺疲憊地從自己身邊擦肩而過。她幾次翕動了嘴唇都沒有開口出聲把他攔下。


    “乖徒兒~!”阿古師傅憂慮地看著花秋月。


    驟然,花秋月提起裙擺,頭也不迴地往山下跑去。聲音遠遠的傳來:“師傅徒兒沒事,去去就迴。”


    阿常沉聲跟阿古師傅道:“阿常會看顧好主子的,古前輩放心。”說完,他的腳尖點地,身子如輕燕一般往山下掠了下去。


    花秋月找到正在山下整理戰場的血狼軍副將,他正是在邊關時經過花秋月救治有過幾麵之緣的張小將。


    此時熟人見麵,花秋月便沒有拐彎抹角,而是直截了當地問出了口:“這幾天血狼軍到底是出了什麽事?”


    張小將聽到花秋月的問話後,瞳孔一縮,麵色僵硬地看著她。


    “告訴我吧。你不覺得現在血狼軍裏大多數人的性格都大變了嗎?就連蕭鈺都變得冷漠起來。我很擔心你們!”她倔強地直視著張小將。


    花秋月迫人的目光緊盯著張小將,讓他避無可避,讓他懊惱地揪著自己的頭蹲下身子,思緒慢慢陷入了前幾天的事情裏。


    他一邊木然的迴憶著,一邊聲音壓抑地敘述著當時的事情生經過。


    “當一紙朝廷急詔令讓南下的血狼軍都迴返後。我們隻好分道揚鑣,帶著全部的部下跟著傳旨的傳旨官折道而行。


    不過因為心中一直對你們的掛心,公子便把鷹隼派了迴來,想著就算替他帶迴一些隻言片語,隻要知道百草堂所有人都平安無事就好。


    第一天大家都相安無事的度過了,但是在第二天清晨我們醒來之後,才現隨行的傳旨官等人都不見了。這麽多人怎麽會無緣無故地消失呢?當下大家都起疑了,紛紛要找出昨晚值夜的人。


    但是當我們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死了,僵硬的身體被吊在營地附近的大樹上。都是被一刀抹了脖子。這時候我們才明白,原來什麽傳召聖旨都是陷阱。但是我們明白的太晚了。


    一支有蒙古,大華國還有西夷等人組成的盟軍對我們的隊伍進行了圍剿。


    對方用了多出我們一倍的兵力和我們拚殺,眼看著身邊熟悉的一張張臉倒下,我們能做的也隻有不停地拚殺,但是讓我們絕望的是,早在前一天的飲食裏,就被傳旨的人下了藥。


    這些藥雖然劑量小,但是對四麵楚歌的我們來說,卻是雪上加霜的。


    公子帶領著大家一直不要命地拚殺著,我們的眼睛都殺紅了,四周都是血,我們從早上一直戰到了夜色暗沉,但是仍然有殺不完的敵人前仆後繼地撲上來。要是反應稍微慢一點,就會成為別人的刀下亡魂。


    很多兄弟都幫我們這些幸存下來的人擋了劍,本來他們可以不用死的,隻是沒想到我們一直護著的大華國竟然會聯合別國的人來圍剿我們。他們死得多麽不值啊。


    現在就算他們戰死了,還背負著叛逆這個標簽的恥辱。他們不是英魂,而是冤魂!


    整整兩天,我們滴水未進,若是感覺實在支撐不住了,就地抓起一把混著血的雪塞進嘴裏,勉強強撐著。當時我們還有兩萬多人,但是對方見我們太過不畏死,實在難啃。


    你知道他們用了什麽嗎?”


    當張小將抬起通紅的,無神的眼直愣愣地看著花旗月的時候,她的心倏然變得慌亂了起來,一股很不好的預感在她的心裏生成。


    “什,什麽?”花秋月的聲音顫抖地問。


    張小將嗬地含淚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個黑唿唿的黑丸子,赫然是由花秋月最先研製出來的霹靂彈。


    她的嘴唇不可控製的抖動著,淚水瞬間彌漫了眼眶。


    “公子說最先做出來這個玩意的是你。”張小將揚起頭,把眼眶裏的淚咽了迴去。


    而後惆悵地繼續講述著生的經過:“霹靂彈的威力是巨大的,即使我們的人身手不錯,配合得也好,但是卻不是銅鐵鑄成的身軀,最後,弟兄們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那就是當他們現隻要有人掏出霹靂彈,在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便飛地竄起撲了上去,帶著他們衝向了對方的陣營裏。抱著同歸於盡的決絕之心保下了我們這些兄弟。


    等到最後,隻剩下我們六千多人的時候,那一片已經屍骸累累,就算我們想要把我們死去兄弟們的屍身找出來好好安葬都做不到,因為人太多了,被炸死的人全都麵目全非,分不清敵我。


    最後天上的鷹隼一直不安的鳴叫著,我們才想到估計是你們出事了,隻能稍稍修整後再匆匆啟程趕來找你們。尋到此處,看到一群殺手正在尋找你們的下落,整好拿他們泄憤。接下來就是等到你們的時候了。”


    張小將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最後隻有一聲道不盡悵然的歎息聲。花秋月聽完張小將的述說後,木然地往山脊駐地上走去,阿常麵帶憂色地一直跟在花秋月身後。


    直到快要抵達駐地時,他才堅定地叫住花秋月:“主子,這不是您的錯。”


    “可是若是我沒有把霹靂彈研製出來,估計也不會生這樣慘烈的事。”花秋月微微輕啟失了血色的唇,悠悠的說道。一滴苦澀的淚從她的臉頰上滑下,落進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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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書客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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