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鈺所說的休息,是真的休息了。他沉沉地睡著了。


    因為條件不允許,所以他隻是用大氅隨意在地上鋪就而已。


    花秋月靜靜地站在他的身邊,眼神複雜地看了他很久,蕭鈺的臉上有著掩飾不去的疲色,或者是睡著了的緣故,他身上冰冷的氣息退去了很多,但是卻像一個嬰孩一樣以毫無安全感的姿勢蜷縮著。


    起風了,瑟瑟的寒風吹揚起地上的雪,紛紛揚揚在半空中打著卷,有些落在蕭鈺冒出了胡茬的臉上。花秋月緩緩蹲下身子,用指腹輕輕地幫他揩去。不過花秋月一觸碰到他的麵頰時,他本能地擰了擰眉心。而後往後躲了躲。


    花秋月的手頓時僵在蕭鈺麵頰的上,半響,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把手縮迴來,起身往別的地方尋來一些幹柴,在蕭鈺棲身一旁的空地上架起了一小堆篝火。


    驟然,熟睡的蕭鈺陷入了夢魘中,他不停地搖晃著頭,牙齒咬得咯咯直響。不一會整個身子都顫抖起來,嘴裏一直撕心裂肺地喊著:“跑啊~!跑啊~!不要~!啊~殺~!”


    “蕭鈺?蕭鈺,醒醒,醒醒~!”花秋月麵色大變捧著蕭鈺因為痛苦而麵部痙攣的臉,大聲地喊著。


    “啊~~~~~~~~!”蕭鈺捂著自己疼痛欲裂的頭猛地坐起,氣息紊亂地大口唿吸著,好像是一隻正在缺水的魚般絕望。


    花秋月因為蕭鈺猛地用力坐起,一個重心不穩,被蕭鈺推了出去,一下子摔倒在地方。


    不過當她看到蕭鈺因為痛苦而無法抑製著不停打顫的身子時,她當即顧不得手肘摔疼的地方,踉蹌地爬了起來,把一直用力捶打自己腦袋的蕭鈺緊緊抱住。


    花秋月帶著哭音祈求道:“求求你別傷害自己好嗎?你還有我們,還有大家。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會好的,會好的,會好的······”


    她一直不斷地重複著‘會好的’來催眠她和蕭鈺。盡管蕭鈺有力的拳頭因為她的阻攔誤傷到了她身上,花秋月仍然不放棄地一遍遍地輕聲細語安撫著他。


    但是分不清現實和夢魘的蕭鈺就跟瘋魔了一般,好像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劊子手般讓人厭棄,他拳拳到肉地擊打著自己的肉身。


    一陣悶哼聲從花秋月的喉間傳來,一絲殷紅的血從她的嘴角溢出。她隻能聲音虛弱地說著:“蕭鈺~!我疼~!”


    不過她的聲音太過細小柔弱,完全失去自我的蕭鈺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誤傷了花秋月。不忍心讓他傷害到自己的花秋月就這樣死死底抱著他不鬆手,即使眼前一陣陣眩暈了,她也依舊沒有想過要放棄。


    徒然,一道修長的身影疾步跑了過來,神情憤怒異常地一把拉起了已經漸漸迷糊的花秋月。


    她在暈過去前,隻知道一個很熟悉的聲音正怒不可遏地大喊著:“你是傻的嗎?小月兒,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來人啊~!孫前輩~!······”


    等花秋月醒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離開了山脊地帶,她捂著有點悶疼的胸口坐了起來,打量著陌生的環境,悠靜的房間,布置得整齊貴氣。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暈過去後,一醒來會在這裏。還有蕭鈺怎麽樣了?百草堂的人怎麽樣了?


    剛想要高聲喊人‘吱呀’一聲,房門就被打開了。小八麵帶憂色的臉就出現在她的麵前。


    “小八?”花秋月捂著心口幹咳兩聲。


    “月姐頭你醒了?”小八驚喜地快步走了過來,把手裏的湯碗放下,而後神情緊張地看著花秋月:“你還有哪裏不舒服嗎?對了,小八去喊孫前輩過來。”


    “等等,我這是到底暈了多久?”花秋月疑惑地問。怎麽感覺這一暈過去後,再醒來周圍的環境和人都變了呢?


    “月姐頭,你可是整整暈了五天啊。真是的,那個姓蕭的下那麽重的手,孫前輩說了,要是晚點,你心脈都要被他打斷了。還好羅哥趕到得及時。不行,你先躺好。小八去找孫前輩去······”


    小八一直絮叨叨的性子又發作了,不過已經許久不見,絮叨的小八讓花秋月倍感親切。她扯住欲要去喊人的小八:“我沒事,養段時間就迴來了,對了,你不說我還忘了,是不是我暈過去的時候見到羅偉誠了?後來蕭鈺呢?你們怎麽會出現?”


    “哎呀我的月姐頭,你現在是病人知道嗎?別想那麽多了,小八先去找孫前輩再說。”說完小八就匆匆往外走去。


    花秋月倚靠在床頭,眼神明滅不定地看著小八匆匆離去的背影。她知道小八有事瞞著她。


    不到半刻鍾,幾乎是百草堂的人都來了,其中還有羅偉誠,餘多,卷毛,齙牙,猴子,六指,阿呆,不棄等人。濟濟一堂的人都麵帶憂色地看著花秋月。


    “你們都這麽看著我幹嘛?我又不是快要死了。”花秋月扯了扯嘴角,自嘲道。


    “呸呸呸~!小孩子家家說的什麽胡話。”阿古師傅作勢要打花秋月,但是手還沒有碰到她的胳膊,就轉了個方向,輕輕地撫摸著花秋月頭頂的秀發,眼中帶淚地感歎一聲:“真是傻丫頭。”


    “蕭鈺呢?”花秋月仰起頭問。


    整個屋子的人都沒有迴答花秋月的話,一時間屋內變得寂靜無聲起來。


    “他,是不是,走了?”花秋月黯然地問。


    “哎~!”阿古師傅撫了撫花秋月的秀發:“你還是忘了他吧。”


    花秋月垂下纖長的睫毛,自嘲地牽強一笑:“好,若果這是他的選擇,我尊重他。”


    “小月兒······”阿古師傅翕了翕唇,最終也餘一聲長長的歎息。她也想不到蕭鈺和花秋月會走到這一步。本來她還想著等迴京後,自己給他們辦個風風光光的婚禮。就等著有小徒孫抱了。


    “蕭小子把血狼軍都留了下來,隻帶走了張小將。他說以後不再有血狼軍了。”孫普業補充道。


    孫普業的話讓花秋月忍不住蹙了蹙眉。


    小八看到若是要一直談論蕭鈺的話題,這個屋子裏的氣氛總是怪異異常,便急忙著轉移了話題:“月姐頭,你不是想知道我們為什麽會過來找你們嗎?”


    “小八你起開。還是讓我猴子來講吧。”猴子竄了出來,一把擠開小八,隨即把前因後果細細地描述了一遍:“原來是自芝麻出事後,大家都自發地往芝麻所管轄的地方趕,想要給芝麻送送路。


    不過行到一半路程的時候,各個城池關卡就開始查起來的百草堂的人,凡是和百草堂有關的人都會被官府抓了起來。一時間,隻要是人一談到我們百草堂就色變起來。但是又有小道消息說百草堂的月郡主您正是前不久在南邊醫治好病疫的呢。


    一時間輿論鼎沸,不過也是因為這種小道消息傳揚開來,讓我們都能夠在官府出動抓捕之前先一步隱匿了起來。我們隱匿的方法並沒有喬裝打扮一番。而是用了陽瑞閣的名頭大張旗鼓地從各個城池間通過。


    當守城的士兵們檢查的時候,一看到陽瑞閣的車隊,當即就熱情的放行。於是我們在收到消息說月姐頭你從南邊就一路遭到殺手的追殺,我們才一起急急趕了過去。事情就是這樣的。


    此地已經離山脊穀地那有百裏之遠了,這個地方是官府用來接待陽瑞閣的。不過現在官府正忙著在外麵抓捕百草堂的人呢,並沒有時間招待陽瑞閣的人。”


    猴子的話讓大家都好笑得展了展眉。


    餘多走上前,摟著猴子的肩問花秋月:“接下來我們要去哪?還有六千多血狼軍跟你我們吃喝呢。這麽大的目標,不好走啊。”


    “芝麻那的事情辦妥了嗎?”花秋月看向餘多。


    “嗯,放心吧。就葬在藥圃邊上,地是我們用別的名義買斷的,官府查不出來。”


    “嗯。這樣吧,從這裏分散行動,咱們還是以陽瑞閣的人走。血狼軍我會另行安排。明日啟程。”


    孫普業在花秋月的手腕處叩脈,有點擔心地勸道:“要不再養幾天,你這身子很不好。”


    “不了,現在外麵顯然已經亂了,個個都在盯著百草堂呢,他們想要吞下百草堂,就要做好被咯牙的準備。你們信我嗎?”她的眼睛從屋內的人麵上一一巡視過。


    “我們一直信你。”幾乎是所有人都齊齊出聲應答著她的話。


    當天夜裏,花秋月盡管氣虛體弱,但是還是堅持梳洗打扮整齊出現在血狼軍們的麵前,她麵容嚴肅,眼神犀利,聲音冷清地對著血狼軍開口:“我一直相信你們是精英。是很多兄弟們活下去的精神。


    你們公子把你們都給了我,並且說要解散血狼軍,但是我花秋月今天要和你們說不!為什麽要解散呢?要是血狼軍散了,那麽血狼軍死去的人所有的魂都沒有了,隻有你們在,這個魂才能在!


    我,花秋月願意給你們護航,把你們打造成一支人人畏懼的虎狼之師。讓你們的名在這片大地上名垂千古,讓你們的魂永生。讓所有對立的人一聽到你們血狼軍就膽顫,你們敢不敢跟著我去闖?”


    花秋月的話讓所有血狼軍都麵麵相覷,當他們知道蕭鈺放棄他們,讓他們成為一支百草堂的護衛時,他們是沮喪的,是氣餒的。可是也是無奈的。現在他們成了叛逆,能去哪裏呢?


    但是花秋月這麽大口氣的話卻讓他們不敢去相信。可是卻一句句的讓他們熱血沸騰起來。他們不願意散,不願意用兄弟們換來活命的機會後要一輩子籍籍無名,不能為枉死的冤魂們正名!


    “你讓我們怎麽相信你?聽說是你製作出來的霹靂彈。”從血狼軍裏傳來一個質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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