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微寧所有的掙紮都被這輕飄飄的話語化解。


    無需男人再桎梏,她裝腔作勢的拒絕立刻變成迎合。


    “我現在能幫盛悅辦簽證了?”


    盛微寧坐在程晏池腿上,摟著他脖頸巧笑倩兮。


    “程建雄那兒你得替我打打掩護,不能讓他發現盛悅的簽證,這對你而言小事一樁。”


    程晏池骨節分明的手指卡住盛微寧下頜,似笑非笑:“剛才不還傲嬌得表裏不一?女人會用的欲擒故縱,你一樣都不少。”


    “我還以為,你打算放棄我這條捷徑選擇應歡了。”


    幽暗的燈光灑在盛微寧清媚臉孔,多了些攻擊性很強的冷豔,她挑眉,軟著嗓子:“一事不勞二主,我查過資料,治療這種病,要麽倫敦要麽紐城,但紐城費用更高,應歡與我交好卻不等於應家願意為我買單。”


    至於祁寒舟,他更沒理由幫她。


    “我已經出賣自己,就算達不到預期的效果,我也得要迴應有的好處,倘若真要計較,我賺了。”


    盛微寧繞開文件袋的線圈,借著模糊光線一目十行看完。


    “醫療條件確實比國內好很多,雖然花銷也不小。”


    所幸她有7%的恆遠股份。


    無論當掛名股東抑或一次性買斷,至少五年內不用發愁,她還能負擔自己學費。


    半晌沒聽見程晏池吱聲,她狐疑抬頭,唿吸刹那屏住。


    天光暗沉,程晏池一瞬不瞬盯著她,瞳孔亮得逼人。


    像蟄伏懸崖的一匹惡狼,隨時能把她撕得粉碎。


    盛微寧暗自調整氣息,笑容顯得虛浮:“怎麽了?”


    “秦昊其實說的挺對。”


    他依然意味不明地看著女生。


    合拍。


    從身體到思維行止,他們的確非常契合。


    甚至程晏池也清楚的知道,往後歲月再沒哪個女人能如此。


    盛微寧近日的變化突飛猛進。


    或許昔日有所保留,或許是和他一起後的改變,總之很有魅力。


    可惜不行。


    她是趙雪竹的女兒。


    他不可能真正接納她,梁家更不可能。


    截斷不切實際的假設,程晏池決定用別的方式紓解心底隱隱約約的焦躁。


    “秦昊說你一天比一天風騷,很給勁。”


    程晏池忽而伸手蓋住盛微寧波光瀲灩格外清澈的眼睛,鼻尖蹭了蹭她嬌嫩的麵頰。


    “你別奢望嫁給我,不過,我離開鏡海前你還能繼續等價交換。”


    “為了達成目的,程先生手段還挺多。”


    盛微寧纖睫眨了眨,唇邊漫開若有似無的弧度。


    “你都決定把程家搞垮,單憑報仇,我嫁不嫁給你也沒多大意義,原本還想讓程建雄親眼看看我如何蠱惑他孫子篡位的。”


    人是很奇怪的動物,偶爾會充滿不可調和的矛盾性。


    程晏池從沒想過和盛微寧有過什麽。


    但此刻聽著她毫不在意的說法,又錯覺掌心的癢意流竄到心底。


    “灑脫的盛小姐想開了嗎?”


    “執著也不管用,人要清楚自己的定位。”


    盛微寧將文件袋放在一邊,柔若無骨的手輕觸著程晏池的喉結,往他耳側綿綿吹了口氣:“不舍得直說。”


    程晏池嗤笑,沒再廢話,直接扯開她風衣,浸潤酒香的薄唇貼上她鎖骨處最為嬌柔細膩的肌膚遊走。


    盛微寧的頭靠他胸前,聽見置物格被打開的聲音,麵上浮現興味,勾著眼梢瞅他:“不怕顧小姐發現這個?”


    程晏池表情平淡,眸底的墨色卻濃稠而森冷:“既然沒複合,那我想要什麽樣的女人,和她無關。”


    盛微寧深覺這話挺順耳。


    她吻住程晏池,近乎呢喃地喟歎:“渣男。”


    程晏池扣住她後腦,順手把那東西旁邊的火柴盒推到裏層,喑啞聲線溢出喉骨:“你不是渣女?”


    盛微寧攀住程晏池肩膀,後麵的話全被他以吻封緘。


    *


    過完正月十五,盛微寧隨程家人迴翠屏峰的程氏墓園祭拜。


    程晏池穿著最簡單的白衣黑褲,將母親的骨灰盒親手放進墓地。


    肖若萍早就知道這件事卻裝作被蒙在鼓裏的樣子。


    看見梁婧宜的骨灰盒,滿臉皆是不加掩飾的嫌惡:“爸,您這是什麽意思?您把程家、肖家的臉麵擺哪兒?當初梁婧宜是您百般厭棄的女人,如今您居然同意她葬在程錚身邊,您把我置於何地?”


    程建雄飛快地瞥了眼一語不發的程晏池,冷聲訓斥:“無論如何,梁婧宜畢竟生了晏池,她現在是梁家失而複得的千金,而且從名分而言,她跟程錚先扯證,你們都是程家的媳婦,我不會厚此薄彼。”


    肖若萍怒極反笑:“瞞著我同意梁婧宜下葬墓園,難道您認為您一碗水端平?我就說程晏池怎麽會願意重歸程家,當年你們二老那麽對待梁婧宜,稍微有點羞恥心的都不會腆著臉認祖歸宗,搞半天打的是這算盤,梁婧宜真有本事,化灰了還死皮賴臉纏著程錚。”


    “夠了!”程建雄唇角壓沉,厲聲喝止口不擇言的肖若萍:“你不樂意待在這兒就迴去。”


    程昱川麵龐陰鬱:“爺爺,我媽心情不好,我先陪她到車裏休息。”


    一旁的盛微寧對幾人的紛爭充耳不聞,目光靜靜瞥向蹲在墓碑前的程晏池。


    天幕飄離鉛灰的雲朵,映襯著蒼翠綠意顯得背景壓抑。


    男人清疏的側影似是定格於喧囂之外,半垂的長睫遮掩涼淡瞳眸,利落頜線延伸至衣領。


    鏡片反著灰蒙蒙的光,她難以窺探他真實的情緒,隻猜到他並不情願完成母親遺願。


    程建雄眼見肖若萍母子走遠,自忖麵對程晏池同樣尷尬,緩聲道:“晏池,我去山下等你。”


    程晏池未置一詞。


    程建雄掃向盛微寧,她適時出聲:“大哥,我扶爺爺下山。”


    程晏池闔眸,唇線抿得更鋒利。


    盛微寧默然斂迴視線。


    腳步聲漸行漸遠。


    程晏池始終維持著原有姿勢,抬手搭在墓碑頂端,徐徐閉眼。


    胸腔逐漸鼓噪起海嘯般的悶痛,他喉頭無聲滾動,眼裏風起雲湧,每根指骨泛起駭人的冷白。


    不知過去多久,冰涼感依稀印在臉頰。


    下雨了,輕盈透明的雨點斜密成網交織他眉骨。


    程晏池準備起身,卻不料淅淅瀝瀝的雨水倏然被阻隔。


    他身形頓了頓,若有所感地轉眸。


    女生撐傘立定他身後,容色猶如雨洗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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