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寡婦又和李忠德閑聊幾句,隱晦的打情罵俏被李小雯看在眼裏,她皺眉深思一會兒,前麵忽然傳來聲音,李忠德是村子裏的文化人,有體麵的工作,不好和嶽寡婦聊太久,怕被人看到說閑話。


    李萍不耐煩地催促:“快點!走了!”


    李小雯垂下眼簾,看了一眼嶽寡婦家的大門,跟上李忠德和李萍。


    三寶學校是村裏唯一的學校,在這兒教小學到高中的課程,李忠德是教導主任負責小學的數學課,父女三人進了學校就分開了。


    進教室前的一路上,李萍還在滔滔不絕地讓李小雯把上學的機會讓出來。


    李小雯緘默不語。


    進了教室,李萍攥緊手掌,撞了一下李小雯後氣衝衝地走進教室!


    被她這麽一撞,探路的竹竿滑落,李小雯一慌!


    竹竿沒落地,半空中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接住。


    “喲,小瞎子?又見麵了?”


    好聽的嗓音充斥少年感,李小雯愣怔地抬頭,對上一張青澀卻異常帥氣英俊的臉頰,嘴角上揚,穿著黑色羽絨服,發型不是村裏一概的寸頭或者鍋蓋,而是精致地燙過,發梢彎曲成弧度。


    李小雯霎時間認出來對麵的人。


    穿越前她稀裏糊塗地進廠,廠子裏有個混混公子叫賀野,是廠長的二兒子,天天吊兒郎當,不務正業,在那個年代他燙了一頭金黃色的頭發,為人做事高調,不折不扣的資本家嘴臉!


    遇到他的女工都躲得遠遠的,兩人的第一次見麵李小雯沒躲,她看不清。


    自此,賀野像是發現了新奇玩具,總要偷偷捉弄李小雯,鬧得李小雯又氣又憤,終於有一次忍不住掉了淚珠,賀野慌了神說:“你別哭啊小瞎子,我錯了還不成?我真不是討厭你才捉弄你的……”


    經曆過那次,賀野漸漸淡出李小雯的視野,直到某一天,李小雯睜開眼睛是一片黑暗,她在床上哭得喘不過來氣。


    李小雯不出所料地下崗了,她嫁給一個廠子裏的男工人,大自己十一歲,婚後,那男人酗酒家暴,每次喝多了都要打李小雯一頓出氣。


    李小雯白天外出揀些廢品,晚上忍受拳打腳踢。


    某天,李小雯遇到了賀野,男人一把攥住自己的胳膊,應該是看到了上麵的淤青,李小雯雖然看不見賀野的神態,卻聽到了男人的拳頭捏得咯吱作響。


    當晚,男人再一次喝多,將啤酒瓶子砸在李小雯的頭上!


    李小雯不堪忍受跑到大街上,被絕望和驚懼深深地籠罩,就在走投無路,李小雯覺得自己會被打死的時候,醉酒的男人倒下了。


    賀野故意殺人判刑十三年。


    少年神采飛揚的二十歲剛剛開始,就為了自己進入灰色的牢房。


    賀野出獄那天,李小雯去找過他,然而茫茫人海,再也沒有聽過賀野的下落。


    如今看著麵前年輕的少年,李小雯不受控製地眼眶濕潤,一顆淚珠順著臉頰滴落……


    “誒!”賀野慌張得嘴角笑容消失,兩顆虎牙收了起來,手足無措道:“我這次又沒欺負你,你哭什麽?小瞎子!不許哭!”


    李小雯吸了吸鼻子:“沒事……”


    賀野略帶深意地看了一眼李小雯,然後把竹竿遞過去,李小雯伸手要接,忽然,賀野把竹竿收迴來,挑了挑眉頭:“你不是瞎子嗎?難道能看到?”


    李小雯的心咯噔一下子!


    她急中生智,低聲地說:“我能看到一點。”


    “是嗎?你不是全瞎?”賀野多打量了李小雯好幾眼,忽然把竹竿子移到另外一隻手,清俊的眉眼浮現痞痞的笑意:“不給你了,看你怎麽走。”


    李小雯的眉頭擰成麻花。


    賀野還是和穿越前一樣,經常用這種手段捉弄自己,每次收走自己的盲杖就賤兮兮地伸過來胳膊,非得讓自己扶著他走路,一起走嘴上還時常毒舌自己幾句。


    這次也不例外,賀野似乎非常喜歡看李小雯不知所措的木訥樣子,這時候再伸出胳膊,大發慈悲道:“借你一隻手。”


    李小雯抿了抿唇,借著賀野的胳膊走進教室。


    少年的胳膊清瘦有力,隱約有肌肉的輪廓,李小雯落座後無意一瞥,看到少年黑如點漆的眸子熠熠生輝。


    李小雯擰了擰眉頭。


    錯覺嗎?


    為什麽覺得剛剛的賀野有些溫柔?


    第一節課是語文,班主任老楊不光教語文,還負責高中的文科所有課,三寶學校條件有限,整個學校的老師加起來總共就五個,都是一人兼任教好幾科。


    “給同學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新轉來我們學校的賀野。”


    教室裏響起鼓掌聲,李小雯聽到後排的議論聲。


    “哇!他好帥啊!而且他穿的是羽絨服,一件好幾十呢!”


    “我要是好幾十買一件衣服,我爹會扒了我的皮!”


    “他真帥!肯定是市裏人!”


    “算了吧,看他的頭發,一瞅就不是正經人!”


    “像西遊記裏的妖怪……”


    老楊環視一圈教室,給賀野找個座位,沒想到長腿長腳的少年徑直越過同學的座位,一屁股坐在了李小雯的旁邊:“老師,我就坐這兒!”


    老楊愣愣地點點頭,要不是賀野是從市裏來的,他都要懷疑賀野是不是奔著李小雯去的。


    李小雯內心犯嘀咕,穿越前她第一次遇到賀野是在廠子裏,難道自己的穿越導致蝴蝶效應,讓自己提前遇到賀野?


    “對了,李萍。”老楊說道:“大課間的演講稿準備的怎麽樣了?”


    李萍信心滿滿:“都準備好了!”


    今天的大課間演講輪到好學生李萍,演講稿是提前半個月就寫好的,經由李小雯的手。


    李萍的成績平平,長得好看,對待老師殷勤諂媚,再加上李忠德的麵子在,每年都能評為三好學生。


    從小到大,她的演講稿、難辦的作業都讓李小雯代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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