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課間休息,教室沒人,李小雯走到李萍的座位,在課桌裏找到那份演講稿。


    演講稿洋洋灑灑寫滿兩篇紙,李小雯眼睛不方便學習盲文,加上自己刻苦,時不時找楊老師學習寫字,字體娟秀小巧,絲毫不像出自一個瞎子的手。


    演講稿的下方署名還是李小雯。


    李小雯剛把演講稿卷成一團扔掉,忽地肩膀被人一拍!


    “幹什麽呢?”賀野的聲音再次響起,李小雯蹙了蹙眉:“沒幹什麽。”


    話落,她徑直離開。


    上完兩節課,大課間時間來臨,三寶學校的所有學生都已經在教室外等待,李萍卻久久不來。


    老楊趕忙跑迴教室,看到急匆匆找什麽東西的李萍,問道:“李萍!快點出來演講!全校人都在等你!”


    “我知道,但是……”


    但是那張演講稿去哪了!


    李萍大汗淋漓,心髒砰砰直跳,老楊管不了太多,拽起李萍往外走:“演講稿丟了就丟了,既然是你寫的總會記得幾段話吧?隨便應付一下。”


    “可是我……”


    李萍口幹舌燥,內心抓狂,那份演講稿是李小雯寫的,她怎麽會記得!


    走上演講台,當著學校一百多號人的麵,李萍哆哆嗦嗦,像一朵迎風瑟瑟的花朵,大腦一片空白。


    台下,不時傳來竊竊私語。


    “怎麽迴事?怎麽不說話?”


    “不知道啊……會不會是緊張?”


    “嘖,我看是害怕吧?怕得都抖了……”


    “誒呀,沒有實力就別上演講台啊,浪費時間呢!”


    “下去!快下去!”


    “……”


    不滿、不屑的聲音傳進李萍的耳朵,她臉色蒼白,因為長相周正,身材苗條,加上精心維持的形象,她一直是校園裏的風雲人物,如今卻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下不來台!


    人群中,她對上李忠德的目光。


    李忠德漸漸地皺起眉頭,眼裏流露出失望。


    李萍狠狠打了個冷顫,再也堅持不住,“哇——”地一聲跑下台!


    空地上,眾人奇怪地看著一邊哭一邊跑遠的李萍,議論紛紛。


    “咋迴事?發生啥了?”


    “不知道……”


    “該不會是嚇得尿褲子了吧?”


    “哈哈哈……”


    場麵一時間有些無法控製,李忠德臉色鐵青地上台,指揮幾個老師帶學生們迴到教室。


    李萍一節課沒迴來,老楊怕出什麽意外,撂下一句“這節課體育”後就匆匆跑出學校尋找李萍。


    貧瘠農村的體育課無非就是學生們到外麵的空地自由活動,李小雯沒去,自從前不久她的眼睛出事,老楊特意讓她不想上體育課就在教室裏待著。


    她坐在座位上轉著木質的鉛筆,眯了眯眼睛。


    李萍當眾出醜還不夠,她要的不止這些……


    前麵的椅子被人拉開,李小雯順著聲音抬頭,撞上一對漆黑深邃的雙眸,她不知道為什麽賀野也沒去上體育課,皺了皺眉頭。


    賀野拄著頭,定定地瞅著李小雯。


    兩個人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冬日暖陽慵懶地灑在兩個人中間,甜膩得拔絲。


    賀野忽然咧開嘴角,露出兩顆虎牙:“小瞎子,沒想到是我吧?”


    李小雯的眉頭擰得更緊,謹慎地抿了抿嘴角,開口道:“賀野同學,我能看到一點。”


    “哦對!我艸!我給忘了!”


    不知為何,才想到這茬的賀野像是被戳中心事似的,起身走來走去。


    李小雯就靜靜地看賀野表演。


    走到第三圈時,賀野的耳根子有些紅,語氣卻兇巴巴:“小爺我看你沒去上體育課,好奇,所以才看你那麽久!”


    一個瞎子有什麽好奇的?


    李小雯在心中嘟囔。


    但是想到穿越前,賀野可不就是因為好奇,在廠子裏惡作劇自己一次又一次。


    嘴裏無意識地哼出一聲涼颼颼的笑:“真是狗改不了……”


    “你說什麽?”


    李小雯倏然閉嘴。


    教室裏寂靜無聲。


    對於賀野,李小雯抱有一種非常複雜的情感,一邊記著他捉弄過自己的仇,一邊又感激他從家暴的丈夫手裏救了自己。


    唉!


    這孩子要是能學好,改掉嘴賤人欠的臭毛病就好了!


    賀野的眼珠一轉,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兩張紙,遞到李小雯麵前:“看我發現了什麽?”


    李小雯眯起眼睛,賀野手裏的竟然是她扔掉的演講稿!


    “你……”


    “我發現一件有意思的事。”


    賀野故意拖長語調,俯下身子,少年身上獨有的肥皂香籠罩李小雯,讓她無處可逃,他把演講稿翻到最後一頁的署名,赫然是李小雯!


    “轉學前我聽說這個班李萍是才女,原來我們班混了個假才女,卻有一個真才女……”


    李小雯睫毛輕輕顫抖,白皙的臉蛋浮現紅潤,想也不想地去搶:“還給我!”


    賀野靈巧地把演講稿換到另外一邊,仗著自己的身高優勢,氣得李小雯跺腳!


    “賀野!”


    “喲,小瞎子終於叫我名字了?不是假惺惺地叫賀野同學?”


    “你!”


    汗珠子順著臉頰滴落,李小雯卻對眼前的賀野完全沒辦法,兩個人不管是身高差還是體型差,就像一隻小白兔和一頭大灰狼。


    該死!


    這男人現在不過十七歲,怎麽長得這麽高!足足比自己高一頭了!


    賀野揚起眉頭,幹脆利落地把演講稿往懷裏一揣,一副想要自己來拿的姿態。


    “賀野同學。”李小雯加重語氣:“你是學生,不是地痞流氓。”


    “喲,還會罵人?”賀野將演講稿揣進口袋:“其實我覺得這樣的你才是真實的,不然每天假惺惺地端著不累嗎?”


    李小雯抿緊嘴唇:“我和你不一樣。”


    賀野是廠長的二兒子,自小錦衣玉食,不用為吃飯、上學、種地這種瑣碎的事發愁,她不同,她想要的隻能靠自己去爭取。


    “我們不一樣。”賀野卻不以為然地哼道:“有什麽不一樣,我們都一樣。”


    李小雯低頭琢磨片刻,倏地一頓,抬起頭:“你哼的什麽?歌?”


    她記得這個年代還沒有這首歌,賀野是從哪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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