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以圓的方式往複來迴,去年的這個時候,自己還是一個兒童啊。


    這節音樂課上,七年級二班和三班在一起上,楚少穎一眼瞥見了佟小蝶,他便大著膽子坐到佟小蝶的後麵。老師讓大家挑一首熟悉的好聽的歌來唱,大家都說唱she的《supe


    sta


    》,於是班裏響起了嘹亮的歌聲。


    這首歌真的很好聽,全班同學除了楚少穎都會唱,大家似乎唱得很帶勁兒,從他們那滿臉的笑容可以看出,他們真的很開心。可楚少穎就不一樣了,這麽知名的歌曲,他竟然不會唱,真是個土包子。


    但更關鍵的是,前麵還有佟小蝶,她一定發現了自己沒有出聲,自己真是土得掉渣了。


    這一刻,楚少穎覺得自己很沒有用,眼眶裏分泌出兩滴晶瑩的液體,在眼珠子上打轉。身體空虛得像是挖去了五髒六腑,隻剩一個空空的皮囊。


    在這歌聲中,楚少穎覺得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一分一秒的煎熬都是糅合了以前整整一年的煎熬,該有多麽的難受啊。


    “啊……”楚少穎在心裏無聲呐喊,舌頭舔了舔嘴唇,直到歌聲消失的那一刻,他的心才有了著落,但這著落產生了一種餘音繞梁的哀傷。


    如果不是佟小蝶在身前,土包子就土包子吧,反正他不在乎。但結果是佟小蝶就在跟前,而且和大家一起唱得很大聲,佟小蝶的歌聲像一種別具風格的嘲笑,字字直戳楚少穎心上的悲哀。


    楚少穎甚至感覺到自己後背出了汗,沾在衣服上,粘粘的,分外別扭。


    對學生而言,新一天的輪廓隻是對過去一天的輪廓的複製,今天是對昨天的複製,明天又是對今天的複製。這個輪廓就是吃喝拉撒睡,而不同的就是在這個大輪廓中間要發生的事,每一天會學習不同於前一天的新知識,認識新的朋友……


    很快就到了期末考試了,令楚少穎感到高興的是,他的曆史成績是全校唯一一個一百分的,這沒有辜負他對曆史的一腔熱情。


    他對曆史極有興趣,這興趣產生了學習曆史的動力,而不竭的動力又會提高他的成績,而高成績又會增加他對曆史的興趣。


    就這樣,楚少穎和曆史課之間產生了一種良性的循環,讓他的曆史成績蒸蒸日上,所以他能考一百分也不足為奇。


    而其它科目,盡管也名列前茅,卻沒有給他帶來像曆史課這樣大的自豪感。


    暑假,在時間輪的慢跑中迎麵而來。


    這正是遠近村莊需要用水灌莊稼的時候,生禾渠裏漲起了水,帶起了水底的泥沙,使得水混濁得跟黃河差不多。


    而水流到了果林小村的時候,支流開始多了起來,一條條小渠攜著暴泥漿流向遠方。


    每天中午太陽大的時候,那些小渠成了孩子們的天堂,他們一個個的,身上脫得一絲不掛,在才能沒過膝蓋的混濁的水上打滾鬧騰,鬧得累了,他們又爬上岸邊,坐在沙灘上,用沙子把身體埋起來,看起來像一條條美人魚。等到太陽把身體曬得滾燙之時,他們便又迴到水裏,在水裏打幾個滾兒,用手往別人身上澆水,鬧騰得好不樂嗬。


    這天中午,楚少穎問跟著大家一起去渠裏洗澡,迴家的時候,剛一進院子,爸爸就吼住了他。


    “有事麽,爸爸?”楚少穎小心翼翼地問。


    “你去哪裏了?”爸爸湊到楚少穎身邊。


    還沒等楚少穎編出一個謊言來,爸爸就用手扣了扣楚少穎的胳膊,楚少穎那沐浴過混濁的水的胳膊瞬間留下了幾道痕跡。


    “你下河洗澡了?”爸爸拿來一根竹條子,還沒等楚少穎迴答,就一條子打在了楚少穎的身上。


    楚少穎垂下腦袋,任憑爸爸抽打自己。此刻的他,完全有勇氣反抗爸爸的,但這一次他是真的犯錯了,爸爸不讓自己下河洗澡是為了自己好,因為幾乎每一年都會有人被水淹死的消息。如果爸爸是冤枉自己,他肯定會和爸爸杠起來。


    楚少穎從眼睛裏擠出幾滴眼淚:“下次我不會再去了。”


    “下次再去,我會扒了你的皮。”爸爸扔掉竹條子,“快去做飯。”


    楚少穎似是聽到了福音,趕緊去做飯,他希望用這一點功勞來抵消自己的罪過。


    也不記得是暑假的哪一天了,劉賢鄧聖和餘才幾人叫楚少穎去爬山玩兒,楚少穎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餘才騎著摩托車,帶著三人往山上爬去,他們經過了沙水井,穿過了一排土做的清真建築,後麵是墓地,墓地裏亂墳林立,好在是白天,如果是晚上,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經過這裏。


    經過了墳場,鄧聖突然想尿尿,餘才便停下了車,等鄧聖尿完尿後。楚少穎看了看餘下的路程,路上全灰塵,坐在最後的人一定會被弄得滿背都是灰塵。


    鄧聖劉賢和餘才,三人雖說與楚少穎算不上知交好友,但這麽多年來,他們生活在一起,三人對她也算不錯。楚少穎朝坐在了摩托車的最後,隨著摩托車的奔走,地上激起了滿天的灰塵,楚少穎的後背滿是塵土。


    很快到了山上,到了近處一看,才知道這所謂的山,不過是幾個光禿禿地丘陵,一棵樹也沒有。


    楚少穎頓覺興味索然,大失所望,拍了拍後背地塵土。幾人看了看他的狼狽相,不出聲地笑了出來,自是在嘲笑他的愚昧,這一點楚少穎是明白的,沒想到自己為幾人做了好事,反而要受到幾人的嘲笑,看來好人的確當不得。


    看著幾人往山上爬去,楚少穎也跟著朝上走了過去,山上滿是砂石,踩在上麵,一個不注意就要跌一個大跤。


    爬了許久,二人側頭一看,隻見一麵斷壁在十步開外。鄧聖劉賢和餘才三人靠了過去,看了看斷壁,朝下麵扔了個石頭,石頭落下了斷壁,很久才發出聲音,看來底下是一個深淵。


    楚少穎膽子小,遠遠看見斷壁,不敢靠近,直到幾人朝這邊走過來時,楚少穎才跟著他們下了山。


    盡管鄧聖三人嘲笑自己的愚蠢,但楚少穎決定還是當一迴雷鋒,又坐在了摩托車最後麵。


    很快地,四人又到了墳地,摩托車突然出了點兒事故,餘才停下了車。


    也不知道是什麽鬼神的驅使,楚少穎來到了一座墳的木碑邊,向鄧聖三人提出了一個要求:“給我和這個墳墓照一張相吧。”


    幾人聽了,都不出聲地竊笑,如果有個相機,幾人真的可能拍下這個搞笑的場景,讓人知道有這麽一個另類的家夥。


    “沒相機,照不了。”


    聽到了餘才的迴答,這個另類的楚少穎竟然覺得有所失望。


    “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但隻有你足夠成熟才能提供給別人幸福。”當老師用這句話警告那些早戀的同學後,八年級便宣布開學了。


    楚少穎的班級變成了八年級三班,八三倒過來是三八,這好像是上帝剛剛向曹雪芹學習了“真事隱,假語存”的寫作手法,再現學現賣地運用到這個班級上,然而這個不成秘密的秘密,古往今來,隻有楚少穎發現。


    八年級,砍去了七年級的頭,連接著九年級的尾,少了青澀,卻還沒有達到成熟。這是一個承上啟下的時刻,老師說,這個學期是個分水嶺,是學生兩極分化的開始。但對學生而言,這是一個可以大玩特玩的時候。


    生物書上,有介紹關於生理方麵的知識,那幾張關於生育方麵的知識,楚少穎才一觸及,便害羞得不敢看下去。當老師講到這方麵的知識時,就連班裏最活躍的張小強,都覺得口齒遲鈍,其餘的學生都埋下了頭,不知是在害羞呢還是在竊笑。


    那生物老師作為一個過來人,成年人的優越感便顯示出來了:“有什麽可害臊的……”


    生物老師問了大家一個問題:“精子和卵細胞在哪裏結合。”


    當大家都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張小強咧著大嘴:“當然是在床上了。”


    這個迴答,惹得全班哄堂大笑,笑聲都快把屋子掀翻了。


    對楚少穎來說,每天的生活都是三點一線,學校家庭和廁所。他的生活遠遠沒有別的同學那麽精彩。


    可俗話說得好,沒性格也是一種性格,不經曆也是一種經曆。


    楚少穎從自己那暗淡的生活種也找到了一些樂趣,當他徜徉在曆史的點點滴滴時,他會覺得世界是多麽美妙,古往今來有這麽多有趣的人和事啊。他忍不住要說一聲“世界真大啊”,在自己生活的這片天地之外,原來存在著那麽多的有意思的天地啊。他多麽想自己有一雙翅膀啊,自己長大了,一定要到別的天地去看一看。


    當然令楚少穎高興的還有,他已經在白小琪的指點下,已經找到了一條適合自己的學習方法,一種事半功倍的終南捷徑,他不必用像從前那樣死記硬背,那樣強迫自己把一個小錯誤硬要訂正好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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