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了好久,他不想再這樣轉圈圈,衝動拉著他的腳快步走了進去。他用最快的速度進去,用最快地速度翻大衣口袋,很快,他發現大衣口袋裝了六十塊錢(一張整五十,一張十塊的)。


    五十塊對於楚少穎來說實在太多了,如果被發現,爸媽非得要了他的命不可,他便一把抓過十元的鈔票,迅速揣進了兜裏,又迅速開了門迅速跑出來。


    在楚少穎的生命裏,這是他第一次做賊,還是個家賊。楚少穎喘著粗氣,仿佛剛剛跑完400米。


    在他剛剛把錢放進兜裏的時候,他發現了那個帶語文書的小紙條,他知道語文書就在自己的小臥室裏,是爸爸那天發飆的時候扔到裏麵的,他便鑽進自己地小臥室,把被子褥子翻過來覆過去,沒有,他又趴下身體鑽到床底下,也沒有。


    他再把屋裏的紙箱子費力地翻了一遍,還是沒有。楚少穎慌了,下午還有一節語文課,再不帶語文書,語文老師龍顏大怒之下自己絕沒有好果子吃。


    他急得團團轉,心頭一股無名業火熊熊燃起,燒得他腹腔裏滿是焦灼,卻又無處發泄,隻得自己硬生生地承受了下來。


    正在他有氣沒處出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隻老鼠叫,楚少穎立馬看過去,見到老鼠正鑽進洞裏,而洞口邊躺著語文書。


    楚少穎喜上眉梢,趕緊跑過去拾起語文書,如獲圭寶。他拿起語文書,隻見書頁有幾張皺了,他趕緊把它壓平。


    書的一角缺了,看著那參差不齊的切口,楚少穎就知道是老鼠幹的。不過還好,有字的地方還保存得好好的,不會影響到自己的學習。


    楚少穎解決了這個難題後,心情大為暢快,趕緊去廚房裏熱了點兒飯菜,也不管好不好吃,就囫圇吃了一通。


    吃完了飯,他把十塊錢夾在書頁裏,然後大步大步地朝學校走去。陽光很明媚,春天的果林小村有著飄不完的落花,怡人的花香充斥著山川原野的每一個角落,把這片大地裝點得分外妖嬈。


    楚少穎知道時間緊張,如果慢一點兒,語文老師就會讓自己罰站。周圍的風有氣無力的,吹得蘆葦搖晃著腦袋,楚少穎覺得它們是在用一種溫柔的方式催促自己快點兒。


    楚少穎很快到了鍋爐房旁邊,轉過房角時,劉勇剛帶著那個男孩攔住了他的去路,道:


    “錢拿來了嗎?”楚少穎翻開書本,把那張十元的鈔票遞了過去。劉勇剛和那個男孩卻不接,道:


    “我們要的是50,這還差很多呢。”楚少穎一把把錢塞過去,道:


    “要不要隨你們,反正我就這麽多了。”劉勇剛接過錢,拉過楚少穎的衣領,狠狠扇了他四巴掌,道:


    “一巴掌十塊錢,四巴掌四十塊。”楚少穎氣憤難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被腹腔裏的惡火鍛燒成壓抑的熱流,把肚子都脹大了一圈。


    楚少穎捏緊拳頭,憑著一股惡氣一拳打在劉勇剛的下巴頦上。劉勇剛一直覺得這小子膽小怕事,斷定他不敢迴擊,卻沒想到這家夥還有這點兒勇氣。


    他被這一拳打得痛入骨髓,頭昏腦漲,兩眼直冒金星。待恢複過來,火冒三丈,緊捏拳頭,眼露兇光,歪著嘴齜著牙,就要打楚少穎。


    可楚少穎已經一鼓作氣跑出了二十步開外,在柳樹叢中穿梭,直奔教室。


    劉勇剛氣塞胸臆,麵部猙獰,抓起一把石子,使足了勁兒扔出去,可是沒有一個石子擊中楚少穎。


    他身邊的男孩道:


    “等放學後再收拾他。”楚少穎抱著語文書直奔教室,教室裏一片嘈雜,說話的,傳紙條的,睡覺的,嬉戲的,不一而足。


    這一切比起早讀時候那整齊劃一的讀書聲來,楚少穎總覺得是一種懶洋洋的、奄奄一息的感覺,沉悶得缺少活力。


    楚少穎走進教室,迴到座位上,他趾高氣昂地把語文書放到桌子的右上角,用文具盒把那缺掉的一角蓋住,而後他心安理得地去預習數學。


    不久,上課鈴聲就響了起來,楚少穎往窗戶外看了一眼,隻見語文老師正抱著教案奔過來,三兩步就進了教室。


    楚少穎趕緊移開目光,埋頭看書,心裏怯怯的,生怕語文老師把自己的醜事說出來。


    他現在才覺得,犯錯了不道歉很難受,而犯錯後道歉了卻得不到原諒則更難受。


    語文老師翻開教案,道:


    “翻到課本第34頁,你們一起把春曉這首詩讀一遍。”語文課代表便念了


    “春曉”兩個字,全班便一起把這首詩又大聲又緩慢得讀了一遍。讀完後,語文老師道:


    “你們誰把這首詩預習過。”鄭旭文濤便立刻把手舉得老高,緊跟著前排幾個學生也把手舉起來。


    對於詩,楚少穎有一種特殊的情懷,對他有一種強烈的神秘的吸引力,所以從語文書發下來的那一刻起,他就專門尋找書裏的詩,並且能熟讀熟背。


    這首春曉被他看過許多迴,他能一字不差地背出來。楚少穎手肘頂著課桌舉起了手,他很緊張,他能感覺到手在不由自主地顫抖,手上的筋繃得發酸。


    老師既沒有叫鄭旭也沒有叫文濤,而是叫了一個女生,那女生慢慢站起來,不急不徐地把這首詩背了一遍,背得一字不差。


    老師立馬露出了會心的笑容,揮揮手讓她坐下。楚少穎白舉了一次手,心裏有淡淡的失望,他是多麽希望那個女孩背錯,那樣老師就有可能叫他起來背,他會珍惜這次機會,一字不差地背出來,然後得到老師的肯定。


    老師把這首詩寫在了黑板上,準備逐字逐句地講解,她在講解之前,又問道:


    “有沒有誰能把這首詩解釋一下?”這一下,教室裏安靜極了,沒有一個人舉手。


    這是一群二年級的學生,剛剛從拚音的關卡上走出來,認識的漢字不會超過兩百個,並且都半生不熟,更何況許多漢字有多個意思,要讓他們來解釋這首詩,那無異於教瞎子認路。


    楚少穎把這首詩讀過不少於50遍,他看著這首詩上的美麗配圖,許多次都極力想要把它翻譯過來,但他心頭的這種衝動時而強烈得像被電擊中,時而又淡得像原野上的一個火點兒。


    他被這種時強時弱的衝動折磨得五內如焚,坐立不安,但這無關道德人品,完全是骨子裏有關發明創造的神經在蠢蠢欲動,可是這股衝動還是一團氣體,沒有凝聚成形。


    楚少穎是多麽想把手舉起來,把自己那半生不熟的理解講給大家聽,可他還是心有所懼,使出了好大的勁兒把這股衝動壓平,坐直了看著黑板,聽老師怎麽講解。


    老師先教了大家怎樣斷句,然後一個字一個字地講解。楚少穎聽得很認真,他把老師講過的每個字的意思都用鉛筆記在了書上。


    等老師講解完,楚少穎才在心裏自言自語道:原來是這個意思,和我原來的理解是有出入的,幸好沒有舉手,不然會出醜的。


    老師講解完之後,點了幾個前排的把詩翻譯一遍,他們翻譯得雖說不是很到位,但基本意思是說到了。


    隨後,老師又點了幾個後排的,他們都是懶得聽課的,但畏於語文老師的權威,便也勉強豎起耳朵大致聽了一通,對於老師的問題,他們支吾兩下應個景兒,蒙混過去就萬事大吉了。


    老師也拿他們沒辦法,學不學是他們自己的事,別人想管也管不著。接下來,老師就要講中心思想了,這時候門外傳來幾聲洪亮的喇叭聲,楚少穎往窗外看了看,隻見一輛麵包車停在操場上,有幾個人立馬從車裏走出來,他們抱著一個箱子,往教室裏走。


    語文老師一看是鎮子裏教育部門的領導,便道了句:


    “領導好!”那個領導走上講台,把箱子往講台上一放,滿麵慈和地道:


    “同學們,今天給你們發紅領巾,以後你們就是少先隊員了。”眾人一聽,趕忙收起書本,滿是期待地看著那個箱子。


    那領導把箱子打開,裏麵是一根根鮮豔的紅領巾。領導又把紅領巾散發給學生,一人一根,接著又教他們怎麽樣係紅領巾。


    同學們都高興極了,拿著紅領巾認真地學習,不一會兒,每個人的脖子上都掛上了一抹紅霞。


    領導自己也係了一條,道:


    “紅領巾漂亮嗎?”同學們異口同聲地道:


    “漂亮!”領導又道:


    “同學們,紅領巾是國旗的一角,希望你們要好好保管。”同學們都不住地點頭。


    領導又在語文老師的耳邊說了幾句話,語文老師對大家道:


    “放學吧。”一句話剛說完,教室裏一陣喜悅的躁動,孩子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趕緊把桌子上的書本收進書包裏。


    語文老師正要跟著領導走出去,忽然想起什麽,道:


    “記住啊,周末除了要把書上的作業完成外,還要洗頭洗澡,誰要是完成不了就不讓他進教室。”同學們大聲道: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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