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老師消失後,同學們再也抑製不住按捺的情緒,背起書包就往外衝,鄭旭文濤一眾人等衝得最為厲害。


    楚少穎拿起書包,看了幾下自己的紅領巾,他雖然不知道紅領巾意味著什麽,可心裏卻騰生起一股強烈的敬意,還有一絲散發自心底的喜悅和幸福感。


    他背起書包,獨自沿著牆走。由於下午隻上了一節課,同學們有大把大把的時間玩耍。


    楚少穎朝著操場上望了望,同學們群群夥夥地在做遊戲,而沒有了梁君溫的自己仿似一個朋友也沒有了。


    楚少穎也想加入遊戲的隊伍,他把操場大致掃了一眼,有的人在玩太平天國,有的人在玩跳格子,有的人在跳大繩,而鄭旭文濤一眾人等在玩大官小官,看著他倆在那裏飛揚跋扈的樣子,楚少穎心裏覺得很不爽。


    楚少穎找了一個老師同學的遊戲,到了隊伍裏,他道:


    “我也要玩。”別的人便讓他到隊末去排隊,好久才輪到自己,不料還沒升官就下台了,楚少穎頓時覺得沒了興趣,眼光掃了一下鍋爐房那邊,隻見劉勇剛和那個陌生男孩等在那裏。


    楚少穎知道他們是在等待報複自己,而不遠處,鄧聖劉賢和餘才也挎者書包準備往家趕。


    楚少穎趕緊背起書包去追他們,沒多久就追上他們了,劉勇剛遠遠看著他們一行四眾,敵眾我寡,隻得算了。


    幾人走在路上,很快過了那座鐵木橋,餘才從書包裏掏出一大坨肉,對楚少穎道:


    “你看這是什麽?”楚少穎道:


    “你這是要烤肉麽?”劉賢神秘莫測地道:


    “我們要去一個好玩的地方,你和不和我們一起去。”


    “好玩的地方?”楚少穎來了興趣,道,


    “能有多好玩?”鄧聖道:


    “去了就知道了,絕對讓你不虛此行。”楚少穎大感興趣,點了點頭。餘才走在最前麵,去的方向是左邊,而迴家的路是在右邊。


    他們走的是一條滿是荊棘的土路,一腳踩下去,地上就留下一個腳印,帶起滿腳的灰塵,而兩邊高高的雜亂的蘆葦撫在身上,把身上的衣服弄得又髒又亂。


    也不知道被蘆葦撫了多少遍了,四人灰頭土臉,完全一個土人。過了好久,漸漸有犬吠聲傳來,一座長方形的荊棘圍牆映入眼簾,那些荊棘高大雜亂,上麵布滿了尖利的刺,就算是麻雀也未必能往來自如。


    楚少穎道:


    “這不是蔡叔叔家的溫棚嗎,你們這是要幹什麽?”這時候餘才再次拿出了那團肉,楚少穎這才看清楚了,那坨肉的裏麵放有一把兩頭尖的匕首,匕首的中心處有一個小孔,係著一根細線。


    楚少穎開始有點兒明白他們的意圖了,他不願做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很害怕,他聽人說所有的生命都有魂魄,死了就會變成鬼來報仇。


    於是他道:


    “我們還是迴去吧,要是被人知道了就完了。”餘才道:


    “你怕什麽,有我們呢,你要是怕就躲到我們後麵。”楚少穎果真走在最後麵,才一小會兒,溫棚就出現在視野裏了,棚頂的塑料反射著太陽的光芒,有些微刺眼。


    那條看門狗似乎發現了幾人,不住地朝著這邊叫。餘才一個人跑過去,躲在草叢裏,把那坨肉扔過去,第一次沒有扔到位,那狗用腦袋扯了扯鏈子,狗嘴始終吃不到肉。


    於是,餘才把肉拉迴來,再次扔過去,這一次扔在了那狗嘴所能及的範圍之內,那狗極為貪吃,見肉便咬,正咬了幾口,忽然


    “嗚嗚嗚嗚嗚”叫了幾聲。劉賢高興道:


    “那狗上當了。”餘才趕緊拉繩子,那狗的喉嚨被匕首戳穿,嘴裏滿是滿是鮮血,在地上不住地動彈,掙紮了少時,又發出幾聲沉悶的嗚嗚聲便不再動彈。


    楚少穎看著那狗的慘狀,仿佛刀子就卡在自己的喉嚨裏,那種疼痛感就在自己的身體裏。


    餘才見大功告成,趕緊招唿幾人趕快過去。幾人匆匆奔過去,打開溫棚的大門,一看裏麵,幾人驚呆了,裏麵有許多瓜果和蔬菜。


    餘才鄧聖劉賢大喜過望,把能生吃的摘下來,吃兩口扔掉,再去吃新的,不一會兒,溫棚裏滿是半截子瓜果,一片狼藉。


    楚少穎看著心癢癢,遲遲不敢下手,但看到他們胡作非為地高興,楚少穎也不管那麽多了,腦袋一熱,衝過去胡亂吃一通。


    這時,餘才他們都吃飽了,把沒吃過的都裝進書包裏。楚少穎也學著他們的樣子,把好吃而沒有吃的通通塞進書包裏。


    幾人把溫棚打劫得差不多了,滿載而歸,這才興衝衝地順著來路往迴走。


    一路慢跑,滿路塵土飛揚,路邊的蘆葦撫在他們身上,怪不舒服的。來到路口,一個騎自行車的中年男人迎麵而來,幾人一見,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


    楚少穎心裏泛怵,唿吸明顯加重,躲在三人身後,低頭看著地上的灰土。


    餘才年紀較幾人大一些,在臉上擠出一些笑容而仍有疑惑地問道:


    “蔡叔叔,你不是每個星期五都要去鎮子裏賣菜直到星期天才迴來的嗎?”蔡叔叔道:


    “今天本來是要去的,可拖拉機出了點兒故障,沒去成,這會兒趁時間還早,去菜園子看看。”餘才道:


    “那蔡叔叔你自己去吧,我們要迴家了。”蔡叔叔道:


    “你看看你們把身上搞得亂糟糟的,趕快迴去吧,免得大人著急。”幾人交口說了聲


    “蔡叔叔再見!”幾人大步流星地離開,直到蔡叔叔不見了,劉賢才道:


    “這迴遭了,蔡叔叔肯定會知道是我們幹的,要是告發我們,讓爸媽知道了,皮帶炒肉絲是免不了的。”鄧聖用舌頭頂了頂嘴唇,道:


    “他又沒有親眼看到我們偷他的蔬菜,隻要我們死都不承認,他能拿我們怎樣。”餘才打開書包,把打劫來的果蔬全部扔到水溝溝裏,附和道:


    “隻要我們死不承認,他拿不出證據,能把我們咋樣。”幾人趕緊學餘才把果蔬全部扔到水溝溝裏,餘才道:


    “要是蔡叔叔告發我們,村裏的領導審問我們,我們就說我們追野兔去了,才搞得身上又髒又亂。”劉賢也道:


    “對,我們就這麽說。”楚少穎的恐懼感好似一個無底洞,自己就一直往裏掉,卻找不到一個著地點。


    餘才看著楚少穎滿臉的惶恐,道:


    “楚少穎,聽好了,若是有人責怪我們,我們就一口咬定蔡叔叔的溫棚不是我們幹的。”楚少穎一個不小心上了賊船,心裏後悔不已,如今被他們拉到同一個戰線上,隻得點了點頭,道:


    “不說就不說!”幾人商量好了,這才往家趕,到家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地裏幹活地人也都慢慢到了家。


    楚少穎迴家的時候特意去了梁君溫家看了一下,兩大堆垃圾盤踞在門口,各種髒水撒了滿地,遠遠就能聞到一股讓嘔吐的臭味。


    楚少穎看到這一幕,沒來由地一陣失落。他想搞明白別人為什麽要這麽做,梁君溫一家人善良老實,也沒有得罪誰啊,人們這是要幹什麽呢?


    楚少穎歎了口氣,走進自家,爸爸正在用砂輪磨鐵鍬,媽媽在屋裏縫衣服,看見楚少穎迴來,不聞不問,隻顧著忙手裏的活。


    楚少穎問了句:


    “你們吃飯了嗎?”


    “鍋裏有點兒芹菜,你自己熱一熱吃吧。”媽媽輕描淡寫地道。楚少穎最不喜歡芹菜了,芹菜裏有一種難聞的味道,這種味道隻有閉上嘴巴用鼻子唿吸的時候才能聞到。


    他有點兒生氣,道:


    “那麽難吃,餓死算了。”媽媽立刻迴應道:


    “餓死也好,反正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楚少穎氣得出了幾口大氣,真想跟媽媽吵一架,可是看到父親在一旁,他想還是算了。


    別看父親在楚少穎的生命裏扮演了一個慈父的角色,但父親打罵起人來也絕不含糊,所以楚少穎對這個父親當真是又敬又畏。


    楚少穎不想自討苦吃,便去廚房裏咬了一碗飯,和著一些辣子醬將就吃了。


    吃完了飯,楚少穎趕緊去臥室裏寫作業。他在想是先做數學作業呢還是先做語文作業,想了少時,他決定先做語文作業,因為語文作業大多是抄寫,根本不需要動腦子,隻有少數題目需要動一點腦子,而楚少穎又不擅長語文,若是先做數學作業,那麽他將以挫敗感收場。


    抄寫拚音和漢字的時候,看著那滿滿要抄的幾頁紙,楚少穎恨不得一口氣就把它抄完,越是到了後麵,這種渴望也越強,手上加了勁兒握住筆,直抄得手發酸,可還沒抄完,便再加力握筆,卯足了勁兒,急得腦子發熱,全身都在運動,好不容易抄完,趕快放下手裏的筆,喘上幾口大氣,全身舒暢,說不出的喜悅。


    楚少穎對於數學有一種特殊的情愫,不過這種情愫是由於他名列前茅的成績所培養出來的。


    他拿出數學作業,徜徉在數字的王國裏,很多題他一眼就能看出結果。


    而每做出一道難的數學題之後他的自信心會暴漲,這暴漲的自信心又會催促他去解決更多的題目,所以再難的數學題楚少穎也會去研究,當他做出來的答案與老師第二天講解出來的一樣而別的同學都不會做的時候,他就會信心滿滿,坐在座位上麵紅耳赤,滿是驕傲。


    說真的,他對語文的興趣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由於在數學上的成就感而引起的。


    他也不會像別的同學那樣,如果他不喜歡哪個老師,便也不去學那門課程,爸爸曾經說那樣害的是自己,楚少穎深深地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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