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帆唿出一口長氣。


    嚇死她了!


    還好,皇帝不是想象中的那麽冷酷無情。


    “我就說嘛,陛下英明神武,某些心懷叵測的人,怎麽可能逃過陛下的慧眼?”


    又被沈千帆陰陽怪氣了一把,二皇子一派的人看她的眼神如同淬了劇毒。


    皇帝沒說話,但明顯,整個禦書房氣氛都和緩了。


    二皇子傅江壑看了看太子。


    你別得意。


    太子迴視過去。


    “二皇弟這麽看孤做什麽?”


    傅江壑:“太子皇兄莫不是忘記了,假傳聖旨的事情?”


    一聲落下,整個禦書房炸開了鍋般。


    “什麽?太子你竟敢假傳聖旨?!你的眼裏可還有陛下?”


    “如此大逆不道,懇請陛下即刻將太子拿下,關入天牢!”


    “太子你究竟想幹什麽?”


    沈千帆也大吃一驚。


    太子假傳聖旨?


    什麽時候的事?她怎麽不知道?


    不對,太子若假傳聖旨,現在還能好好站在這裏?


    沈千帆:“你們要不先聽聽陛下怎麽說呢?”


    二皇子一派的人:“你算什麽東西……陛下,這次您若不懲罰太子,老臣便隻好死諫了!”


    說著,就有個老臣顫顫悠悠起身。


    “都別攔著老夫!”


    旁邊幾個同僚象征性拉著他。


    “陛下英明神武,自然不會任由太子胡作非為。”


    大家都勸他。


    老臣一意孤行,“都別攔老夫,老夫今日便一頭撞死在這禦書房裏!”


    一大堆人拉拉扯扯。


    皇帝一言不發看著。


    沈千帆:“喂,老頭!陛下不聽你的,你就一哭二鬧三上吊威脅陛下,要死趕緊死,別磨磨嘰嘰的。不行我來幫你一把如何呀?”


    說著擼袖子過去拽人。


    終於,皇帝皺眉嗬斥道:“都給朕住手!要死要活的像什麽樣子?”


    二皇子一派的人心裏一咯噔。


    狠狠剜了一眼沈千帆。


    沈千帆立刻瞪迴去。


    就喜歡看你們想幹我又幹不倒我的樣子。


    皇帝:“熊大人年紀大了,連站都站不穩,不如便迴去好生歇著。”


    這便是叫熊啟瑞自己辭官了。


    禦書房再次陷入死寂。


    熊啟瑞可是淑貴妃的父親,也是熊家家主,熊氏族長。


    更是淑貴妃、二皇子一派爭奪皇位的領軍人物。


    熊啟瑞要是辭官,二皇子還拿什麽和太子競爭?


    憑個人實力,二皇子,完全不是太子對手。


    熊啟瑞馬上就不顫顫悠悠了。


    “陛下,老臣隻是一時太過激動,為陛下繼續效力十年八年都不成問題。”


    皇帝神色不變,心裏卻暗罵一句老東西。


    沈千帆恍然大悟狀。


    “哦,原來剛才你都是裝的!你們都看到了,熊大人,這才是真真正正的欺君。欺君之罪該怎麽判的來著?”


    嘴替上道,皇帝心裏舒坦了。


    太子:“熊大人官居一品,理應為天下官員做表率。如今卻為了一己私欲,當眾欺君罔上,實在罪大惡極。理應判處重罪,才能叫天下心服口服,不質疑陛下包庇,朝廷威信方才不至受損。”


    傅江壑:“皇兄,你怎可如此對待一個垂垂老矣的長輩?就不怕寒了其他長輩的心嗎?”


    太子冷靜迴應:“為老不尊者,配得到晚輩的尊敬嗎?再者,熊大人也隻是二皇弟的長輩,可不是孤的長輩。孤的長輩,還坐在那裏,正被二皇弟的長輩欺騙威脅!”


    二皇子傅江壑:“你!”


    沈千帆給了太子一個你好棒的眼神。


    太子再接再厲:“二皇弟不顧自己至親的長輩父皇,反而關心隔了好幾層關係的長輩,如此的親疏有別,怪孤,沒有好好教導二皇弟。”


    二皇子傅江壑麵色刷的白了。


    他慌忙去看皇帝。


    果然。


    皇帝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父皇冤枉啊,兒臣隻是一時心急,並沒有不將父皇放在心上!”


    沈千帆在旁邊暗暗嘖嘖。


    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二皇子要完蛋咯。


    皇帝閉了閉眼。


    片刻後。


    “二皇子尊卑不分,妄議朝政,罰禁足二皇子府三月,抄寫佛經一百遍!


    “熊啟瑞,朕念其年老體弱,為朝廷鞠躬盡瘁半生,唯遺憾不能常伴家人,朕允了他告老還鄉,頤養天年,含飴弄孫。”


    熊啟瑞這下是真的衰老了。


    跪坐在地上。


    “陛下,陛下……”


    他轉向皇帝離去的方向,喊了幾聲。


    但皇帝沒有迴頭,由太監扶著離開了。


    熊啟瑞由二皇子親自攙扶起來。


    “太子。”


    他叫住了太子。


    渾濁的眸子銳利地盯著太子。


    “你以為這樣,你就贏了嗎?”


    太子垂手站在對麵。


    眼神堅定從容。


    在熊啟瑞要擦肩而過的時候。


    太子低聲道:“熊大人,這隻是開始。”


    熊啟瑞身形微微一頓,由人攙扶著跨出禦書房。


    從太子的視野裏,一點點消失掉。


    太子緩緩站好身體,雙手背負在後,抬頭看著外麵的天色。


    沈千帆走上去,和他並肩而立。


    也抬頭去看外麵。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皇宮的景致還挺好看的。


    “他們說你假傳聖旨是怎麽迴事?”


    太子:“查抄太醫令榮府,是我親自帶著聖旨去的。”


    沈千帆驚訝道:“那道聖旨,他們以為是你假傳的?”


    太子嗯了一聲。


    “那道聖旨,是皇帝當年給母後的。是一道空白聖旨。”


    至於當年,母後是如何得到的這道空白聖旨,他還不得而知。


    但從今日進宮看到皇帝的種種反應。


    自己擬定的內容,讓皇帝感到意外,開始對他放下芥蒂之心。


    他並不需要皇帝完全傾向自己,隻需要傾向自己稍微多於二皇子。


    若他聽從幕僚們,將空白聖旨藏匿,遲遲不用,留到關鍵時刻啟用。


    皇帝必定越發疑心病重,千方百計派人取走。


    認為他是想要在聖旨上自行稱帝。


    “他,對那道聖旨,很滿意。”


    太子輕聲說道。


    沈千帆同意。


    怪不得皇帝沒有再責怪太子。


    她就知道,僅僅是自己的那些話,哪裏能影響到皇帝?


    隻是恰好讓皇帝省心罷了。


    “所以你今天帶我進宮,是為了讓我看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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