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碧天鏢局門口,聞人君已經將那白色華服換了下來,換作了一身白色勁服,不過那青絲,還是盤在頭上,插著那根銀龍繞雲釵,展宜年卻越發越覺著奇怪起來。


    這小子,怎麽長得越發像女人了?


    之前穿著華服罩著全身,倒是自己看不太出來。這一換上勁服,倒是那麵容,顯了個遍。


    展宜年揉了揉眼睛,一巴掌拍了拍腦袋。


    我定是腦袋昏花了,一個男人怎會變成女人呢?


    宋明建也跟了上來,他倒是怕瞿寒衣沒人照顧,囊中羞澀的問展宜年借了些銀兩,讓他備些東西在家裏,好不讓瞿寒衣餓死,好說歹說,是用酒騙過去了,倒是不知道那瞿寒衣知不知道此趟旅途的兇險。


    展宜年摸了摸下巴,又向聞人君的車馬裏看去。


    自己倒是沒見到那薑白斬,不知道他在哪裏?


    見那聞人君冷哼一聲不理自己,展宜年也不好上去熱臉貼冷屁股。


    但是如若不問,那就錯失了這次機會了。作了莫大的心理準備。還是走到聞人君的麵前。


    “喂,問你個事。”


    “你是不會叫人名字嗎?”


    展宜年倒是懶得理他,直接問道


    “薑白斬在哪?”


    那聞人君見展宜年沒有迴答自己的話,冷哼一聲,撇過頭去,不再看他。


    這小子,怎麽和個娘們似的忸忸怩怩的,哪還有生人氣的?


    展宜年也是一陣無語,自己活了這麽久,還是頭一次遇見這種人,隨即好聲道。


    “聞公子,請問一下薑白斬在哪裏?”


    那聞人君聽到後,臉上微微一喜,隨即就消失不見,不過這一點變化,還是被展宜年捕捉到了。


    “薑姑娘在前麵的車馬裏。”


    “薑姑娘?”


    展宜年愣著,疑聲道。


    “薑白斬是女的?”


    “我還以為這名字是公子哥呢。”


    那聞人君聽到展宜年這話,立馬沉了臉色,大喊道。


    “姑娘怎麽了?你還不一定如女人呢!”


    周圍的護衛和鏢師聽到這一喊,也是紛紛將目光看了過來,展宜年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大喊也是嚇了一跳,皺眉道。


    “我說姑娘,你反應這麽大幹什麽?你小子又不是女人。”


    話音剛落,聞人君便紅透了臉,像胭脂畫了臉一般,撲了個滿麵春。支支吾吾道


    “我,我又沒說什麽。”


    隨即便立馬飛身進了車篷裏。


    “怪人。”


    展宜年看了看聞人君的舉動,也是無語。


    周圍的人都在議論道,不時還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宋明建也是一頭霧水,站在車旁。看著那半人多高的木箱子。


    他向前麵薑白斬的車馬走去。剛一走進,護衛便大手一揮,一隻腳邁了出來,手中刀鞘隱隱作響。


    “閣下有何事?”


    “我找薑姑娘有些事”


    那護衛瞟了展宜年一眼,見他沒有任何懼色,嘴角上揚幾分,又道。


    “薑小姐沒有空,閣下有何事,可以讓我代勞。”


    展宜年轉念一想,禦風舟說了那木箱要親自交於薑巳年手上,自己還不知道兩人的關係,如若兩人鬧得僵,便是這木箱,也要遭了殃,抱拳道。


    “打擾了。”


    說完後便轉身走迴了宋明建身邊。


    車上,遮擋的窗簾被掀了起來,一顆腦袋從裏探了出來,左右看了看。


    “那人是何人?”


    護衛畢恭畢敬的抱拳下膝道。


    “迴薑小姐,那人有事想問你,不過又沒說什麽,便走了,但此人目光清澈,並未露出任何殺機,應不是那默言樓之人。”


    “哦。”


    伸出腦袋的,赫然就是那薑白斬。


    唇珠櫻墨,眸似秋水,生的粉白,生生的盯著展宜年的後背。


    看麵相,甚至比展宜年還要小上幾分,不過那轉星點瀾的眼睛裏,不知在想著什麽。


    “嗯....”


    展宜年看著滿目乍然的宋明建,見他一直呆傻在原地,於是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半天才迴過神來,用手指著聞人君的方向,顫巍巍的說。


    “展兄,那位公子,不會是,是聞人君吧?”


    “嗯?你知道他啊?對,就是他。”


    宋明建聽到之後像似著了晴天霹靂一般,整個人又呆住。


    “唉?你是不是被瞿寒衣打傻腦袋了,怎麽老是愣著啊?”


    “聞人君不是那北州滄山聞府的掌上明珠嗎,展兄,你可真是牛。這種人都敢罵。”


    “掌上明珠怎麽了?我告訴你啊宋兄,那一個個什麽表麵上風光的東西,背地裏可是陰險的很,特別是那種世家弟子,我打心底裏瞧不上眼,一點善事不會做,除了吃喝玩樂,就是坑自己老子的錢。”


    展宜年一邊說,一邊看向聞人君的車馬,不時的還冷哼一兩聲。


    聞人君給展宜年和宋明建準備了一匹車馬,剛好夠兩人和木箱坐在車上,但是卻沒有車篷,展宜年是無所謂,倒是那宋明建,卻是硬氣了一會兒,臉色一點不愉。


    那周邊的護衛看到此景也是捂嘴偷偷笑道。


    展宜年和一個護衛套近了關係,打聽到,這趟鏢一共有十五人,去掉聞人君和薑白斬就是十三人,十三人基本上都是大宗師級別的高手,甚至有一兩個還是入淵九等的高手,這等陣容,倒是那鳳泗水又來,也是不懼十分了。展宜年十分詫異,這偌大的碧天鏢局,居然就派兩個入淵九等的高手護衛,難不成鏢局裏沒人了嗎?


    隨即一想,如若出動方剛或者鍛玄的高手,那便是小題大做了,雖說江湖上默言樓不是一容易對付的主,但是也不會為了區區幾萬兩銀子來出動那等級別的高手。


    幹糧早就買好了,聽聞紅妝姐說過,碧天城到江南地界,腳程不過兩天左右,問了那馬夫,迴答也是一模一樣。


    展宜年將木箱搬上車後,與宋明建一起上了車,坐在車尾,不斷的聊著。


    “宋兄,你聽說過那竹籪湖薑家嗎?”


    宋明建也是思索了會兒,摩挲了下手掌,緩緩道


    “聽聞,竹籪湖是一位著名刀聖一刀砍出來的,不過那刀聖沒有在江湖上興風作浪幾日,便消失不見了,有人說他死在了竹籪湖裏,因此竹籪湖長年都有殺意泛用而出,甚至沒有一條生靈能在竹籪湖裏存活下去。湖周邊的竹子,也是斷成一片,從此便有了竹籪湖的稱號。”


    不知誰喊了一聲,車隊就緩緩動了起來。


    倒是那展宜年卻沒理這些,豎著耳朵瞪著眼睛看著宋明建,準備聽他說下一段。


    “咳咳,忽然有一天啊,一名絕世高手在竹籪湖周圍行俠仗義,懲惡揚善。而且他每次要殺了作惡之人時,都會說道,記住,是薑乘風殺的你。當時大家都以為是一個傳說罷了,還傳出來薑乘風是那死人的惡魂,整的竹籪湖四處安寧不得,老人小孩都不敢晚上出門遊玩。


    這時間一久啊,傳說也就慢慢淡了下去。也就沒人信了,但湖周圍作惡的人卻是少了起來,甚至有賊人作惡都不敢在竹籪湖地界行兇。


    忽地有一天,人們傳出有一位功名俸祿的禮劄學士要來到竹籪湖做官。


    第二天,街上沸沸揚揚的,隻見那人。背負一劍,穿著寰宇白紗袍,頭發高的盤起,神色冷峻,嘴角微揚著,看起來十分自傲,那人開口便道


    “我叫薑乘風,是來懲惡揚善的。”


    當時一陣風吹動,擾著那薑乘風的白袍,好不瀟灑。”


    “嗯?這麽說,那薑乘風並不是傳說了?”


    展宜年忽然開口道。


    宋明建倒是似笑非笑的搖了搖頭,又道


    “聽到這個名字後,大家夥都驚了一陣子,難道那行俠仗義的薑大俠,並不是什麽吃人的惡鬼?更不是什麽江湖傳說?確有其人?


    就在大家夥猜測議論紛紛的時候,從人群中走出了一個衣衫襤褸的破爛老頭,他整個人身上都漫了爛瘡,十分惡臭,甚至蒼蠅都在他頭上盤飛,他突然指著薑乘風大喊道


    “你不是薑乘風!我才是薑乘風!你敢冒充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說罷,那老乞丐便朝著薑乘風的方向衝了過去,手裏還捏著一塊武器的殘破碎片。”


    展宜年忽然又道


    “我知道了!定是那薑乘風一劍將老者殺掉了,然後大喊道自己才是真正的薑大俠。”


    宋明建這次表情沒有之前那般嬉笑,倒是嚴肅了起來,緩緩道。


    “隻見薑乘風將背上長劍拔出,冷笑道“老東西,竟敢冒充我!找死!”


    就朝著老乞丐迎著衝了上去。老乞丐也是不懼。


    一聲金鐵碰撞聲,帶起一道巨大的煙塵。


    隻見煙塵過後,老乞丐的碎片上,盡是鮮血,而那薑乘風,已經倒在了地上,死的不能再死。脖子上,被割穿了一個巨大的血洞。周圍人也是驚掉了下巴,沒想到這自稱薑乘風的劍客,卻是如此不堪,被老人一刀,便死了個透。


    老者慢慢站起來,空洞的眼裏什麽也沒有,朝著“薑乘風”吐了一灘口水。


    便在周圍人群的目光中緩緩離開了,可沒人敢上去攔,就那樣,目送著老乞丐一瘸一拐的身影,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自此這以後,竹籪湖在沒人敢稱自己為薑乘風。”


    宋明建說到這兒,眼神裏盡是悵然。


    展宜年這次卻沒出聲,倒是看著第二輛車馬,那是薑白斬的車馬,就那麽看著,未說什麽。


    兩人默了一會兒,展宜年又道。


    ”那老人,就是薑乘風嗎?”


    宋明建搖了搖頭,道


    “後來的傳說有很多種,我隻知道,老人走了不久後,有一對母女便來到了竹籪湖,說自己是薑乘風的妻女,手裏,還拿著一把殘破的刀,而刀身的唯一缺陷,便是少了一塊兒碎片。


    沒人知道老乞丐到底是不是薑乘風。


    但那天以後,竹籪湖薑家,便名揚四海了。”


    宋明建說完後,看了看周圍的景色。


    顯然已經是走出了碧天城了,周圍的荒漠又讓展宜年迴到了幾天前遇見馬賊的場景。但是自己並心不在焉,還是想著那薑乘風的故事。


    又與宋明建交談了一番後,展宜年又知道了薑家現在的一些事情。


    竹籪湖薑家現在的家主是薑巳年,是一等一的飄渺境高手,唯一的女兒便是薑白斬,而薑白斬的母親早在她幼年時期便不見蹤影了,現在整個薑家除了薑巳年,門下還有三個虛展境界的長老,和十幾人大宗師境界的家仆。


    但是不知道為何,薑巳年得罪了什麽人,薑家的二長老已經橫屍在了外麵。而這次,又懸賞上了薑白斬的人頭。


    展宜年看著麵前的箱子。


    應該是那薑巳年沒有稱手的武器來麵對災禍,說不定,這木箱子裏,便是什麽絕世神武。


    展宜年又搖了搖頭,自己的任務隻是送貨,倒是不想摻和這等破事。更不能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他可是死過一次的人,那種滋味,便是不想嚐第二次。


    雖然默言樓和自己有仇,但是憑自己現在的境界,就連一個普通的黑衣人,都不是對手,眼下最重要的事,便是抓緊修煉到九境,才有報仇的本事。


    想到這兒,展宜年閉起了眸來,悄悄運氣,修煉了起來。


    -----------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地感覺有人在叫自己,便睜開了雙眼。


    見到宋明建在一旁拉扯著自己的衣衫,緩緩說道。


    “宋兄,我在修煉呢,怎麽了?”


    宋明建轉過頭來,拉著展宜年向周圍看去,驚喜的大喊道


    “展兄快看,我們已經到了‘水雲間’了!”


    展宜年揉了揉眼,眼前的景色是絲毫不遜色於那天在荒原看到的夕陽斜輝的。


    怪不得二哥說,江南景色如此之別致。


    倒是真如那秋水映絕日,孤雁枝椏棲。碧落三春雨,落湖醉香人。


    隻見,一片湖水映入眼簾。水鳥在湖麵劃過,叼出兩三條鮮魚。周圍的人家也是散發著田園煙火的氣息,都睜大眼睛看著鏢局的車馬,似乎是很新奇的東西。


    “這便是江南地界了嗎?”


    “這可不是江南地界,展兄,這水雲間如同那碧天城一般。是隔開了漠北和江南的一個界碑罷了。還有一天的腳程,才能真正到那江南。”


    展宜年愣了一會兒,看著景色下意識說道。


    “這還沒到江南,景色就如此之美,那到了江南,豈不是人間仙境?”


    宋明建哈哈大笑道。


    “江南可是中州的一盞明燈,不少世家子弟都趁著三月煙火,去那兒江南瀟灑一番。不僅美食多,姑娘家個個也是水靈的出奇,朵朵都是映日荷。”


    說到這兒,那宋明建還失神了會兒,仿佛自己真至於那萬花叢中似的,呆呆的傻笑著。


    展宜年倒是對這些不感冒,他看著遠處的景色,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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