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悄悄靜了下來,因為趕路不方便,所以鏢隊決定在此歇息一晚。


    聞人君倒是怕默言樓在水雲間安插刺客,所以街上客棧,是住不成了,車隊在鎮外紮的野營,靠著那樹幹叢邊,邊昏沉睡去。


    宋明建早已經打起了鼾聲震天響,在車上倒的東扭西外的。展宜年倒無心睡眠,下了車馬,找到一片月明星稀的地兒。開始盤腿而坐,閉目修煉起來。


    今日趕路時,武夫四等那團棉花似的堵塞,似乎通順了一些,他梳理了一下經脈,發現那坨堵塞,越發的稀薄起來,自己的靈力倒是越來越活躍充沛起來。


    或許是那水天一色的景別,讓自己豁然開朗起來?


    原來修武也不隻是一套的死板子,觀景便是有心得,不知那無相之境,是不是也是如此。他這麽想著。口中默念太衍洪荒的口訣。


    月光慢慢從地上,聚集到了他的身上。如同降雪一般,片片漣漪。


    那月光一個勁兒的被展宜年吸了個幹淨。倒是太衍洪荒這功法還能吸收日月精華,他自己卻渾然不知。


    不一會兒,身體裏流動的靈力如同渾湧衝波一般,將那層境界的堵塞衝了個幹淨。


    武夫四等,展宜年終於是踏了進去。


    他緩緩睜開眼睛,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矮從忽然一陣沙沙作響起來。


    他警覺的看向周圍。感覺像是有什麽人在此偷看,便向警告一番。


    撿起地上一塊石子,將無相之境的劍意融入一絲,便朝著矮從投了出去。


    石子如同流星一般,朝著那矮叢射去。


    “嗖!”


    “呀!”


    伴隨著石子的風緒之聲的還有一聲驚唿。


    隻見那石子瞬間將矮從削了個幹淨,裏麵露出了那人的廬山真麵目。


    正是那薑白斬,摸著被石子打的紅起來的額心,眼角泛出一陣晶瑩。


    “額,你是薑姑娘嗎?”


    展宜年看到此人也是一愣,腦海裏極力搜索著此人的身影,忽然想到薑白斬,也是尷尬的撓了撓後腦勺。走上前去,詢問道。


    “抱歉了,薑姑娘,我還以為是那默言樓的刺客呢,你沒事吧?”


    說罷便要將薑白斬拉起來。


    那薑白斬也是輕變臉色,摸了摸額心,感覺未有大礙,便徐徐道。


    “沒事,我睡不著,沒事幹,閑來逛逛。聽那聞人君說你叫展宜年,你在這兒幹什麽呢?”


    展宜年感歎,這姑娘也是命大,如若自己剛才使了全力,這薑白斬今日腦袋就要被石子穿個透淨了。還好自己收了一手,歎了口氣,然後迴過神來。


    “我在修煉呢,薑姑娘可不要偷偷跑出護衛的看護之外,免得被那默言樓的人著了道。”


    薑白斬鼓起兩頰的腮幫,眉頭皺起,眼睛瞪起老圓。


    “哼,那默言樓的陰險小人,想殺本姑娘,還早呢!”


    看著這比自己小的姑娘露出的神色,展宜年也是笑了笑,隨即又道。


    “薑巳年是你爹爹嗎?”


    “你知道我爹爹的名諱嗎?”


    展宜年點了點頭,卻沒說話,表示默認。其實自己也不太知道這個薑巳年,隻是從宋明建那裏大致了解了一下,想從薑白斬這裏套些話出來。


    薑白斬見展宜年點了點頭,兩頰瞬間染上兩朵紅霞,眉間也是喜色更甚,嘴角微揚,自豪的神情道


    “我爹爹可是竹籪湖第一高手,整個江南也能排得上號的高手之一。他是我最崇拜的人了。不過聽爹爹說,江湖上比他強的人太多了,可我就覺得,他是天下第一高手。”


    薑白斬說著薑巳年的事跡時,兩眼鋪射出星光,整個神情都是向往。


    她又看了看默不作聲的展宜年,道


    “你的爹爹呢?”


    展宜年聽到後,忽然笑了笑。


    “我爹去了很遠的地方,不過他也是我心目中的第一高手。不論是那劍仙還是刀皇都不及他三分。”


    “啊,那就和我娘親一樣,我每次問爹爹,娘親去哪兒了,他就說去了很遠的地方。”


    薑白斬搖了搖腦袋,自己卻是疑問不知,也不知道那很遠的地方,是不是那九重天之上。


    忽地,一隻冷箭朝著薑白斬瞬息射了過來。


    展宜年目光一凜,立刻拔劍迎了上去,一劍便斬斷了冷箭。


    見那冷箭頭掉在地上還散發著陣陣白煙。


    有毒!


    展宜年立馬就想到了默言樓,將嚇個不清的薑白斬護到身後,向四處尋著。


    “出來罷,躲躲藏藏的,也不是什麽真漢子。”


    他們倆人離車馬的地方,還是有段距離,倒是不遠,自己大可以大喊起來,但是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如若默言樓的刺客比護衛來的更快,薑白斬和他,定會不保。


    隻能求著聞人君能早點發現薑白斬不見了蹤影,來尋他們兩人。


    “哈哈哈,你這小子,隻有武夫境界,卻如此沉著冷靜,我真要好好掂量掂量,你是不是那九境的老妖怪故意藏了修為。”


    從矮叢裏飛出一個黑影。那穿著,儼然和默言樓的人一模一樣。


    展宜年眼藏殺機,目光寒冽。將丈青楓懸在手中,指著那人冷冷道。


    “放冷箭,果然是默言樓的為事風格,和那賊眉鼠眼的老鼠一般齷齪。”


    那人麵紗之下也不知是什麽表情,隻是哈哈的笑道


    “你耍嘴皮子的功夫,也與我的暗招不相上下。”


    展宜年雖麵上如此平靜,懸劍的手,卻冒出一絲冷汗。麵前這穿著黑衣的人,修為至少是大宗師級別,不是他這個武夫四等能抗衡的對手,隻能求著,能接下幾招,引起聞人君他們的注意。


    “哦?這劍使的不錯,和我年輕時有得一拚。這樣吧,我也給你條退路,將你身後的小妞交出來,我便放你一條生路。”


    黑衣人將手懷著抱於胸前,淡淡說道。


    展宜年向身後的薑白斬看了一眼。


    見那薑白斬死死的抓著自己的衣衫,閉著眼睛,不住的顫抖著。


    展宜年轉過頭來,嘴角忽地揚起一抹弧度。


    “倒是個好主意。”


    “哈哈哈,你倒是有點自知之明。”


    他緩緩將薑白斬抓著衣衫的鵝雪小手,慢慢放了下來。


    輕聲道。


    “相信我。”


    薑白斬點了點頭,將手放了下來。


    隻見那一瞬,展宜年整個人如同風一般衝了出去。


    丈青楓懸在手中,劍尖蓄著金芒,對著那黑衣人便是風雷一劍。


    黑衣人忽地大驚,展宜年身上的氣勢,如同排山倒海一般襲來,自己如若不認真對待,定要被那劍刺出個血洞。雙手往腰間一揮,兩把短刀出現在手裏,作十字狀,擋住了展宜年的銜金芒。


    “錚!”


    黑暗中帶出一縷火光,薑白斬眨了眨眼,卻是看不太清兩人的打鬥場麵,隻能看見兩個黑影不斷碰撞。


    忽地,又迸射出一縷火光,兩縷,三縷。


    “錚”“錚錚!”


    金鐵碰撞之聲也是源源不斷。


    終的,從那火光之中倒飛出一個身影,便是那展宜年。


    此時的展宜年,身上衣衫全部寸爛,刀傷也是遍布全身,緩緩淌著血,胸口上更是冒出一個血洞,鮮血不時的從那洞裏流出來。


    薑白斬變了臉色,大驚道。


    “你受傷了!”


    展宜年臉色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但手中懸著的劍卻是平穩如一。


    那黑衣人在月光的照射下,踱步走出,身上卻是毫發無傷,倒是臉上遮著的黑紗,已經被挑了開來,臉上露出一道劍傷,赫然是展宜年的作為。


    那黑衣人麵色冷峻,眉間盡是殺伐之意,大笑道


    “痛快,痛快啊,十年間都沒人能傷到我‘碧血飛鴿’冷雲飛,今日倒是被你這武夫四等的小子劃傷一劍,說出去,我冷雲飛的麵子,也是不好擱,所以今日,你們兩人,都跑不了了”


    冷雲飛緩緩說道,但那目光裏的冷冽,卻並未消散。


    展宜年暗叫不好,自己與他交手了十幾招,身體的靈力已經快耗個幹淨,更不用說那傷口了。甚至眼前也開始昏花了起來,而那邊的護衛還沒有尋來,自己也是狠咬一口,喉嚨一陣微甜,嘴角溢出鮮血。輕笑道


    “默言樓的實力,也不過如此。果然同那苟且偷生的老鼠一般。”


    冷雲飛麵色一沉,大喊道


    “你找死!”


    隨即身上疾射而出,朝著展宜年便衝了上去。


    “休想!”


    “錚!”


    十幾道身影從矮叢裏飛射而出,一道襲白衣身影朝著那冷雲飛便是迎了上去。


    冷雲飛見人多了起來,便也有自知之明,冷哼一聲,看了展宜年一眼,飛身脫離,隱匿進了夜色之中。


    展宜年搖了搖昏沉的頭,見聞人君拿著劍擋在身前,也是吐出一口濁氣,雙眼一閉,倒了過去。


    “展兄!”


    “展宜年!”


    另一道身影也撲了過來,赫然是那宋明建,見展宜年渾身是傷,也是大吃一驚,立馬將腰間布袋拿了出來,倒出一陣五顏六色的瓶瓶罐罐。


    用布條堵著不斷流血的血洞,見展宜年臉色越發越蒼白起來,也是哭出了聲。


    薑白斬也是慌了神,雙腳一軟,跪坐在了地上,朝著展宜年的方向爬去。


    見護衛來到了自己身邊,對著那護衛哭喊。


    “救救他啊!”


    帶頭護衛也是冷汗直冒,立馬喊道。


    “醫師呢,快叫出來!”


    隻見一人背著小箱,立馬跑了過來,跪在展宜年身前,不斷的用手探著氣息。


    不時的從箱中拿出一顆藥丸,給他塞進了嘴裏。


    薑白斬一臉驚慌的問道。


    “他沒事吧?”


    醫師麵色難看,又探了探鼻息,緩緩道。


    “迴大小姐,我也不知道。”


    這一句話,讓宋明建和薑白斬受了晴天霹靂一般,立馬傻了眼。


    宋明建也是愣的呆傻住了,誰知道,前幾個時辰還在談笑風生的兄弟,如今就已經要陰陽相隔了。


    薑白斬大哭起來。


    “他不能死,他救了我的命。”


    聞人君見狀,收了劍,麵色複雜,然後從腰包裏掏出了一瓶青色的瓷瓶,遞給了那醫師,道


    “這是青靈丹。”


    那醫師赫然一驚,然後道


    “聞公子,這可是青靈丹,對你突破方剛境界有大用的,你確定嗎?”


    那聞人君也是冷哼一聲。對著宋明建說道


    “醒來後告訴他,他欠我一條命。”


    隻見那醫師將青靈丹塞入展宜年口中的那一刹那,他整個身體就散發出陣陣白光。伴隨著一陣草藥的清香,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著,血也結成了痂塊,慢慢凝著。


    展宜年蒼白的臉色也逐漸紅潤了起來。


    醫師搖了搖頭,感歎道。


    “不愧是四品丹藥,入了一絲靈性便真有那起死迴身的功效。”


    宋明建和薑白斬見展宜年逐漸好轉,也是舒緩了一口氣。


    “聞人君,他欠你的,我還了。”


    薑白斬揉了揉酸麻的腿,站起來對聞人君說道。


    聞人君也是一愣,他根本沒想到展宜年會還自己的人情,倒是覺著好玩,這青靈丹,雖然珍貴,但也不到那種賣命的地步。看薑白斬神色如此認真,不由得詫異了幾分,這幾個時辰不見,兩人就已經是這種知心的朋友了?連忙擺了擺手。


    “不用了。”


    “我知道你這趟陪我去竹籪湖不止是為了保護我,你也想進了那竹籪湖心領悟無相之境的刀勢吧?”


    薑白斬忽地說。


    聞人君也是一愣,他確實想進入湖心磨練自己的無相之境。卻不料被薑白斬一眼就看出來了,隨即支支吾吾的說道。


    “我是想去那湖心,但是我也清楚自己的實力,甚至連外圍都勉強。所以還是不用了。”


    “我可以求父親將‘碎雲間’借給你進入竹籪湖。”


    話音剛落,周圍的護衛都是倒吸一口冷氣,甚至那聞人君也愣了半分。


    那‘碎雲間’便是薑乘風的佩刀,裏麵蘊含了一股巨大的力量,那股翻山倒海,殺伐無道的無相之境便是世間最強大的刀勢之一,據說‘碎雲間’方圓百裏內都不許生人進入,一旦進入,便會被刀勢斬個粉碎,一不小心,便會落得神魂俱滅的下場。


    薑乘風留給薑家子輩最後的禮物,便是竹籪湖裏的刀勢。薑家每年都會派家族子弟進入曆練,而用的,正是那‘碎雲間’如若真正能走到湖心,便是那下任的薑家家主。


    可以說,碎雲間等同於薑家的家族至寶,怎會使得讓聞人君使用呢。


    刀勢專斬世間一切虛無邪魔,那薑乘風被稱為“斬念刀皇”不是不無道理的。


    便是那竹籪湖裏,也蘊含著薑乘風無窮無盡的無相之境。


    “大小姐,使不得,怎能讓外人知道如此秘密。”


    那帶頭的護衛立馬抱拳半跪下來,勾著頭道。


    “哼,如若不是展宜年,我已經被那刺客斬成了兩半,既然聞人君救了展宜年的命,而展宜年又救了我,那麽今天,誰說也不好使。”


    薑白斬一邊說著,一邊冷眼看著那帶頭的護衛。


    那護衛也是不敢起身,自己失責沒有看好大小姐已經是死罪了,如若不是展宜年,自己可能會被直接處斬。


    “是。”


    過了一會兒,營地裏,宋明建看著緩緩唿吸的展宜年,終於是能擦下額頭的汗了。那聞人君還給展兄送了點強筋壯骨的丹藥,不過之前展兄還罵過他。看來這聞人君的為人,倒是不怎麽壞。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行意九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陳嶽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陳嶽麓並收藏行意九霄最新章節